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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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了,月娘隐入了乌云中。半醉的钟润辞别了温清鹤,虽然不能再喝了,但是茌这样的夜里,他却涌起了难言的情怀,有些伤感,有些无奈,喝醉了才是好吧?抓着酒壶,他摇摇晃晃地走着,「举杯邀明月,哈,来喝一杯吧,好酒啊,对影成三人,呵呵,你、我。」他醉眼蒙胧,指着从云中采出头的月亮呵呵笑道,脚步踉跄,「还缺少一个,那个人……人……」他的声调低下来,近乎喃喃自语,「那个人身在何处?千里之外,她是否也在同一轮月下?」
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火辣辣的酒烧灼了喉咙,厉害地咳嗽起来,灼意散去,咳嗽才好歹止住。「哈,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来来来,再喝!」醉得有些一糊涂了,嘴唇对准壶口,边沿却只滴下几点残酒,「空了?」他眯着眼往壶里面瞄,却只觑见一片黑洞洞,如同这个世间啊!将酒壶扔至一边,他挥袖,仰天大笑道:「不如归去!不如归去!」趄趔着往竹林后头的小屋走去,两腿却因灌了黄汤发软,一不留神,左脚绊右脚,整个人扑倒草地上。
跌坐在地上,他狂笑,笑得歇斯底里,不知是笑自己愚笨还是笑自己痴,一个劲地笑着,直到喉咙干涩。笑完了,他就这么坐在车地上,没有力气起来,也不想起来,愣愣地坐着,酒意磨人,倦感涌来,眼皮疲惫地耷扯下,他倚靠假山,不知不觉睡着了。
岛云散去,月儿露出脸来,月光洒在他身上。他仍是沉睡着,在冰冷的月光下,他的睡容安详,方才的癫狂似乎是一场梦,一场醉了疯了的梦。
四周静悄悄,从竹林深处,走出了一个男人,他站在钟润面前。良久,男人俯下身,修长的指尖抚过他的面颊,那指尖,微抖,「为何是你?」男人轻叹一声,说不清道不明其中包含着多少情感。
口干舌燥,钟润悠悠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舌苔厚涩。真的是喝多了,他晃晃头,指压着太阳**,按摩快要炸开的头颅。
支起身,他倒了一杯茶,壶里的茶是凉的,凉茶下肚,顿时觉得清爽了很多,体内的燥热一下子被驱散,头脑稍为清醒后,他终于察觉到一醒来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了。
他明明是在竹林假山边睡着的,怎么醒来却是在屋内?他迷惑地扫视竹椅木桌,这是他的房间!难道是他迷迷糊糊中无意识走回来的?头很沉重,一想问题就刺刺地痛,支着头,眉间攒成了一团,他选择了放弃,多想无益,倒不如倒头再睡一会儿。
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表明了还是半夜,初春的风仍然有此冰凉,薄被似乎抵挡不住夜寒,他下床,有点站立下稳地去关窗。
「啊!」才刚站起身,他便被眼前的黑影吓得又跌回床上去了,那是一个人影,那人面向他,背对着月光,面貌看不清楚。

「请问来者何人?」他定定神,镇定地问道。应该不是小偷,小偷看到这空空如也的房间,怕只会不屑地冷哼一声吧。
久久无人应答。
那点儿傲脾气再加上身体不适,钟润正要发火。
「你就是钟润?」那人开口了。这人的嗓音低沉,按声音推算,年纪差不多在三十上下。
他的肩头轻不可见地皱了下,这人的问话竟然与温清鹤初次见他时间的一样?「正是在下。」他答道,心里飞快推测对方深夜造访的用意,究竟是什么人?而且似乎对他还很熟悉。月光虽淡,但也能看出对方的衣物是紫红色的,紫色是贵人的服色。在京中,他不记得自己曾经认识这般年纪这般等级的人物。
「听说你的词做得很好?」又过了许久,暗处的那人缓缓问道,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
「做得马虎,是他人高抬谬赞了。」来人掌握全盘的口气让他很不舒服。
「钟公子过于谦虚了。」来人含笑道。
「担当不起足下的一声『公子』。我倒想问问足下是何人?又为何三更半夜来到我这陋室?」他盯着暗处的对方,故意拖长声调,「莫非是盗匪不成?」
「钟公子真爱说笑。」来人哑然失笑,「不过在下确实失礼了。」他移动脚步离开窗前,窗外的月光如水银般流泄进来,柔和的光芒笼罩住他,来人的面貌在月光下显现出来。
那是一张极具有男人气概的面容,剑眉修目,眼眸灼灼,气宇轩昂。他身穿紫袍,腰间金带勾,系有玉佩,负手而立,优雅贵气,气度悠哉清闲,却无法让人忽视从他身上流露出的威严。
那是只有掌握权势的人才有的悠然自得。钟润暗暗吃惊,这个人绝对不是那种好逸恶劳、只会痴谈风花雪月的贵胄公子,那些人贵则贵矣,气质却优柔寡断,不足一议。
「在下姓赵,赵祥予。今日与友人同来,半途退席更衣,不料被途中的雅致景色吸引,一路闲走,不知不觉来到此院,见这竹边小屋清新可人,又不见灯光,以为无人居住,便进了来,还请钟公子恕在下莽撞。」
人家都如此有礼地道歉了,再依依不饶下去,便是他的过错了。「原来如此,怪不得大人。之前在下语气有不敬之处,还请大人见谅。」脸色稍霁,钟润客气地道。他虽不喜事权贵,但是也不想学呆头傻子惹祸上身。赵祥予?他细细思量,可是想了半天,脑海中也搜索不出关于此人的家境出身。算了,反正与他无关,他略过不想。孰不知,他后半生的命运与此人紧密相连,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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