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有些事儿便该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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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欢只觉得这句话如在耳边响起,心头一炸,再也忍不住暴发起来,猛一转身,大声道:“萱儿姑娘,你知道我这人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就是自不量力,总喜欢枉费心思做一些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就比如你和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还一心幻想着能一伸手够着月亮呢!只怕大伙儿都在看我笑话!”
柴萱没想到吕欢会发火,瞪大眸子道:“谁会笑话你?”
吕欢想说柴甘就笑话,还总找法子为难自己,不过也不能说柴甘就错了,鼓着腮帮道:“反正有人就是了。”
柴萱很认真地说:“至少、至少萱儿没有笑话你。你、你是因为我刚才说的话儿生气吧,萱儿早知道你醒了,那些话儿便是说予你听的。”
吕欢咬着牙点头道:“好啊,我听着了,也记在心里了。”
柴萱听着吕欢冷冰冰的话儿,心间没来由有些伤心,有些泪儿噙在眼里,不愿给他看着,垂下头来,又有些赌气:“你记着就好。”
吕欢看不着表情,但知道她伤心了,心中也酸得不行,长叹一声:“既然如此,我们又有什么话儿好说呢。”
柴萱也不看他,轻声说:“是没什么说好的,你走便是。”
吕欢想走,可是脚儿跟生了钉儿似的,一动也动不得,小声试探道:“你在难过?”
柴萱一抬头,凝着脸儿道:“我有什么难过的,我心中欢喜着紧,既然我的心思你都明白了,以后便别来这儿!”
吕欢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嚷道:“你不让来,我偏要来,要看看你到底找着什么样儿的好夫君,哼,要是给我看着了,非一棍子把他打了出去!”
柴萱叫道:“你敢!”说着扑哧一声,终于笑了开来。
吕欢只觉满屋子像开满了鲜花,笑如春风在心中回荡,假装不满地:“你还笑得出来,你不知道啊,听了你的话,我的心就跟卧了冰似的直往外冒寒气。”
柴萱皱皱鼻子:“活该,我就是想让你冰一冰的,省得被八王爷他们夸得找不着北了!”
柴萱一向端庄,头一次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吕欢只觉得捡到宝了,叫道:“我这人是什么斤两还是知道的,嗯,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别以为我没学问!”
柴萱横了他一眼:“也不知刚才是谁又愤又悲的,好似要吃人!”
“那还不是因为你嘛,对其他人我可以无所谓,对着你却总是忽喜忽悲的,你真是我命中的克星!”
柴萱脸上一红,赶紧将脸儿侧了侧。
吕欢却似不知她羞了似的,盯着猛瞧,她美得真叫祸国殃民,一抹黛眉如远山,琼鼻樱唇,肤色光泽如玉,望之就如有一股清溪在心中淌过,又有如牧歌在心中唱响。
柴萱知道他在看着自己,脸上更加红了红,她早知道他的心思,便是一向大方也怎能不羞?
两人便这样一个侧着头,一个拿眼猛看,屋里安静得能听着阳光流动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柴萱的心情平复了些,只觉得吕欢有时候大胆的让人咋舌,有时候却如个呆子,让人气恼,也明白这时候有些话儿便该说开,终于大胆地迎向他的目光,柔声道:“我说那些话儿让你听,便是想你能明白。”
吕欢傻傻地猛地点头:“明白,都明白。”
柴萱心中暗叫了声呆子,道:“你明白什么?”
吕欢抓抓脑袋,光注意看好一幅仕女侧影像了,心中其实糊涂着:“这个,这个,你说了我才明白啊。”
柴萱叹了口气:“萱儿心目中的夫婿确如所说的那样,光明磊落,沉稳大度,可是萱儿为什么要当着你的面儿说这等羞人的事儿?”
吕欢终于脑袋开窍了,叫道:“你这是在暗示我,我离你心目中的理想夫君还有些距离,但可以去努力达到对不对?”
柴萱微微点了点头,再不敢看他,将身子转了过去,轻声道:“你总算能明白了。”
原来她还是对自己很看好的,至少自己算是她心中的一个人选了,吕欢心中满是欢喜,可是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走过去站到她的跟前,很认真地道;“你、你能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开心得心儿都要炸了,可是、可是我怕自己做不到。”
柴萱抬起头,道:“为何便做不到呢?你行事原本就磊落,只是、只是以后性子再改改,没准、没准——”
吕欢苦笑道:“性子有那么容易改的?便算我在你跟着规规矩矩的,那多半也是装的,何况,何况——”他之所以有些游戏人生的味道,是和他的经历有关,冷不丁来到古代,又受了那么多磨难,如果不看开一些,自娱自乐一些,只怕便要疯了!
柴萱望着他,只觉得他眉宇间突然有些抑郁之气,虽然在笑,笑得有些悲苦,没想到一向笑嘻嘻的人也会有这样的表情,不由为之心折,想起他做过的那些事儿,件件让人匪夷所思,正是如此才不知不觉间被他吸引,可是,自己还是看不透他啊,忍不住道:“你、你有什么难过的事儿,可以和萱儿说说,或许,或许萱儿能帮得上你。”
吕欢笑了笑,这怎么能帮是上,但还是感激,其实自己是幸运的,来到这个年代,结交了许多贴心的朋友,也遇上了让自己心动的佳人,他本就是放得开的人,想到这些,胸中的郁闷随之而去,露齿一笑:“谢谢了,其实你已经帮着我了。”
柴萱一怔,旋即也笑了起来,这才是让自己为之吸引的男人,拿得起放得下,洒脱得似世间无所能够羁绊,若能与之笑傲于天地间,似也不枉了。
她想着脸儿发烫,自己也不知多少次为他脸红了。
吕欢缓缓道:“性子很难改的,男女之间两情相悦固然重要,但更要相互包容相互妥协,我尽量做到更好吧。”他在这方面至少没有古代人那么大男子主义,既然女为悦已者容,那为自己心仪的女子去努力又有什么不对的,何况柴萱对他意味着一个美梦,为了梦想去追求也是理所当然的。

柴萱却不是这样想的,一个男子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儿来,何况是一个傑傲放纵的男子,大出乎她的意料,整个容颜立时焕发出难以抑制的荣光。
看得吕欢心头乱跳,她原本就端庄丽质到极点,万没想到如此容貌还能百尺竿头再进一步,看来精神面貌对于女孩真的很重要,带来的是从里到外的不同!
柴萱心中欢喜,自然不吝啬笑容,吕欢突然发现自己的酒还没有醒过来,看着她嘴角浮出的浅浅酒窝又开始发晕,晕得天地都在转!
吕欢差点无法呼吸,叹道:“萱儿,你若是天天这样,只怕世上的男人都要发狂的!”
柴萱知晓自己的容颜,但像他当面说的这么直白的,还是第一个,并不觉得不妥,反正更认为他和其他男子果然不同,想到这儿,突然道:“你为蔡京画了一幅什么画了,听清文说,好生古怪,又让人看了捧腹大笑。”
吕欢心想,自己的画功不好,只是古代人没有见过这种夸张逗趣的漫画儿,笑道:“可惜那画儿没有**来,只怕早被蔡京撕成粉碎了。”
柴萱一叹:“可惜了,听闻你用的笔儿也是谁人都未见过,是否可让萱儿一观。”
柴萱颇有才学,又生成这种环境宽松的生活围子里,对于新鲜事物比一般人多了一些好奇,既然现在关系近了几分,就开口询问。
吕欢掏出来,她拿在小手里细细地看,只不过一根细竹竿儿,里面一个尖细的黑色芯儿,毫不奇眼,但与所用的毛笔完全不同。
吕欢看柴萱皱着眉头专注的样子,挺有些才女的气质,笑道:“这和毛笔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毛笔的笔尖是用狼毫之类做成的,这个却是我拿石墨削成的。”
柴萱研究不出究竟来,道:“也能用来画画儿?”
吕欢叫道:“当然,只是你不会用吧,我就当场画上一幅。”
柴萱有些不服气,拿着笔儿走到书桌旁,这客房内少不了笔墨纸砚,她将纸儿用镇纸压好,拿着笔儿便要试试,可是这笔比平常用的毛笔又细了些,拿在手上怎么也不顺手,半天才试探在纸上细细一画,纸儿顿时被划了一道口子,弄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
吕欢看着直乐:“你这样可画不成。”说着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小手,道,“拿笔的姿势也不对。”
吕欢其实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可是柴萱突然被他握着,心儿一颤,笔一下落在了纸上。
吕欢这才反应过来,她的小手如同暖玉,万没想到女子的手可以光滑到这种程度,生怕抓不住,忍不住一紧。正好柴萱一缩,就等于整个小手都缩到了他的手心里,他连忙手掌卷起将小手完全拢在手心里。
吕欢心跳如雷,很想将她的手儿轻轻揉捏,可是平时的大胆儿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只是紧紧地握着,生怕动一动,玉手便要在自己掌心中化了。
捏得好紧,两人都僵在那里,吕欢大口喘气,只觉得天气太热,全身都是热流乱窜。
柴萱也是细喘不已,这人太过大胆,而自己偏偏整个胳膊都不争气地发软,想挣也挣不脱,待看到吕欢气喘得如离了水的鱼儿,汗水一个劲往下淌,心中的慌张反而减了些,他对自己,却是真的很在意啊。
直到柴萱的手动了动,吕欢这才清醒过来,还是舍不得放手,便用另一支手将笔儿塞回到她手中,强装镇定地说:“这笔应当这样拿。”然后握着她的手在纸上细细一划,便是一道黑色的线条。
柴萱惊奇地说:“这、这真能作画儿。”
两人的心思略微转移了些,心情也就不再那么激动,吕欢定了定神,道:“画了出来便知道。”
不再说话,握着她的手儿在纸上作画,几根简纸的纸条浮出来,渐渐顺畅起来,一个女子的侧影慢慢地有了轮廊。
边画边偷眼望着柴萱,尖挺的胸儿,圆润的肩头,天鹅一般的雪颈,玉珠一般的耳垂,长长带着卷儿的睫毛,高高盘起乌亮的发髻,都在纸上慢慢成形。
柴萱的手儿完全被他掌握着,似连心思都被掌握了,看着纸上的女子慢慢浮出,慢慢变得生动,心儿微微颤着,无思无虑,只是这样看着。
吕欢的动作反而慢了下来,仔细地将细节补充,努力将心中完美的女神画了出来,过了许久,认真看了几眼,长叹一声,把柴萱的手儿轻轻放开。
柴萱眸子也凝在这画儿上面,首先是新奇,这画儿和以往看着的完全不同,线条若隐若无,却说不出的流畅,使得画中的人儿更添飘逸之态,画儿极简单,却将画中人物的神韵都勾了出来,不由耳根发烫,他、他将自己画出来,又、又是何意?心中有些欢喜有些痴意。
吕欢这么一叹气,把她的心思拉了回来,将笔儿轻轻放下,移开身子不敢看他,但忍不住柔声问:“你、你为何叹气?”
吕欢摇了摇头:“我的笔力不行,你又太美了,所以我才故意只画个侧身,也有藏拙的意思,可惜还是只将你的容貌画出几成来。”
柴萱又将目光投在那画儿上面,看了良久,羞羞忮怯地道:“这画儿萱儿从未见过,已、已很好了。”
吕欢这才发现自己满手都是汗,连柴萱的小手都被自己捏出几道汗渍来,感觉将她的手儿沾污了,慌得不行,连忙拿袖子在她手上小心地擦,一边道:“我、我,唉,对不起啊。”
动作说不出的温柔,柴萱感觉到他的心疼,暗暗一叹,原来两情相悦的滋味是如此美妙,心中充满了暖意,什么都不愿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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