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温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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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读者大大的评论,让千里很受打击。“公要馄饨婆要面”,想让所有人都满意,可不就成了“不可能的任务”?想想也就释然了——
等到众人入场,长生环顾堂中,却望见了几张不想见的面孔。他那大哥二哥赫然在目,温三秀也陪着个年轻人来了。这一下让长生吃惊不小。
长生这一次绞尽脑汁才想出了九首合适的歌曲,总算能将拍卖会应付过去了。听说这是最后一次拍卖,众青楼倒也捧场,最终拍得了纹银一千二百多两。长生很是高兴,但不高兴的却大有人在,比如张子良,比如钱嬷嬷,比如羽风楼的老板孙掌柜。
拍卖会后,长生自然少不得硬起头皮,先与两位哥哥打声招呼。
老大长运笑咪咪地说道:“想不到着城里名声最盛的尽是咱家的小弟。父亲知道了还不定如何欢喜呢!”
长德也说:“看不出来,只一年工夫,小弟就做出如此成绩,实在出人意表。
长生不得不应道:“不过是玩票而已,终究不是正经生意。两位哥哥来的倒巧,这三原城中一景羽风棰声,今日可是绝响,以后怕是难得再闻。”
费了半天口舌,打发走了另外几拨人。等人流渐散了,温三秀温有玉却陪着那个年轻人上前来了。
“何三郎,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堂弟,来自淮南的温玟温有章。”
长生一听,脑袋里轰地一声,半晌才涩涩地问道:“可是温阁老的孙子?”
“正是。”随着温瑶温有玉的话音,温有章微笑着,潇洒地一揖,“回到家乡,便听闻何三秀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出众。”
长生只得拱手应付道:“有礼兄人才一表,让人一见便倾心江南的文采风流。”
“两位也无须相互吹捧,来日方长。堂弟前来,便是有话要说。”
那温有礼展眉一笑,“正月初六是小弟的吉日。三原城中文采风流,以何兄为最。何兄若能拔冗前来观礼,小弟将不胜荣幸。”
长生胸口象堵了一块似的,说到:“有礼兄不必如此多礼。温何两家世交,小弟前来贺喜观礼,那是一定的。”
温家两兄弟走了。长生却不仅暗暗发愣,这算什么,示威吗?
拍卖会后,今天长生却没有象以往那样去张家吃饭,而是跟着钱嬷嬷回了宝月轩。饭后,钱嬷嬷见长生心不在焉,便问起原因。
长生其他的不好说,只说自己过了年要开个作坊,资金还有所不够。如果嬷嬷手头方便,还请到时借上一些。
“那三郎还需多少?”
“大约还需两三千两。”
“怎的还需这么多?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虽然钱嬷嬷上午拍新曲花了近四百两,长生却知道就是再多十倍,她也能毫不眨眼地拿出来。
“也不是立刻就要,三四月份会要个一千多两,五六月份可能再要一千多两。若姐姐手头方便,不妨借给长生。长生以何氏大风堂的作押,另外,照外面钱庄的行情,付给利息。”
“三郎这般说话,倒教姐姐不好意思了。”钱嬷嬷笑着回答,想了想又说,“钱呢,姐姐卖点首饰还能凑出来。倒也不用三郎付什么利息,只要三郎帮着宝月轩训练些姑娘就成。”
“姐姐真的不要利息吗?两千两银子一年的利息,可是近七百两啊!”
“只要三郎多训练些姑娘,甚至本金,姐姐都可送你。”
如此一来,长生虽不敢相信娼家的真情,却也有些感动,说道:“姐姐对长生可真好!”
钱嬷嬷一笑,“只要三郎记得姐姐的好就成了。”
等到长生见了那一百多个,从七八岁至二十一二岁大大小小的姑娘时,不觉感到上当。“姐姐,你也太……”长生摇着头,转头看着钱嬷嬷,却说不下去。
“三郎,就算帮姐姐的忙吧。”钱嬷嬷抓着长生的手,身子却贴上了长生。当着众人的面,长生不敢造次,连忙略略拉开了点距离,说道:“姐姐,要想发财,可不是人多就成的。须得引领潮流才行……若是唱的人多了,新曲还能象如今这么值钱么……”
“三郎,你就帮帮姐姐吧,姐姐记着你的好……”钱嬷嬷又贴了上来。
长生实在有点吃不消。在私下里,长生或许很享受这一套,可在大庭广众,就怕两人之事曝光。都说老牛啃嫩草是风流,可如果被人当作嫩草啃了,却是另外一回事。若让老爹知道了,若让同龄损友知道了,长生不敢想下去。
长生急忙摆手:“别急,别急。让我好好想想……”长生绕着这些女孩转了几圈,一拍手,叫道:“有了!……先把这十四岁以下的都除了去,再选些高挑的女子,五官要端正,环肥燕瘦不论,少女徐娘皆可……让我好好想想……就怕时间不够……”
“三郎有何要求,只管说来,姐姐来办就是了……裁缝师傅,好的……蜡烛,至少要两三百斤。越多越好?要这许多……一个大房间?干什么用?只有中厅够大……要用木板铺地?象造船一样严丝合缝……要练二三十首新曲,多备乐师……”钱嬷嬷记着长生的要求,兴致极高,这次三郎会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年底将至,这几天,三原城中却出了一桩新闻。原来宝月轩放出风声,说要遍邀三原城中名流,在年底之际举办迎春歌舞晚会,还起了一个无比吸引人的名字,叫做“天上人间”歌舞晚会。
城中的有钱人家大多已听说了此事,家中的长者们在年底的交际来往,请客宴饮之时,也作为酒间茶余的谈资,随意谈起过。宝月轩虽然名声在外,老人们谁没有听过何氏新曲,最多有些好奇而已,并不太关心能否受邀出席。
而大富之家的年轻人,就没几个能有这样的洒脱。
现在,温家二驹之一的温有章便面临此窘境。
三原城中,有名的秦风诗社每月初一十五聚会两次。温有章不过是第三次参加。今天之诗又被评为三甲之列,诗社众人中已百分百地认可了他。
可当那肉团团的许大少不经意地提到他收到了宝月轩的请柬时,他竟被众人晾在了一边。
“许兄也收到请柬了?真是可喜可贺。却是什么时候的事呀?”那汤师古热烈地祝贺道。
温有章瞥见许定才许大少一脸竭力压抑着的得色,心中只觉得说不出的讨厌。只听他说道:“也算不上什么,不过是前天晚上,宝月轩派人送来的。”
“是吗?那可比兄弟早了。看来许兄的大才,就是宝月轩的才人们也是如雷贯耳。”汤师古又仿佛不经意地提到,“兄弟的却是昨天上午才送到家的。当时我外出也未在家,否则倒要回个简,略谢雅意呢!”
许大少也拱手道:“那兄弟也给汤兄道喜了。不知汤兄的请柬上画的却是什么?敝人的却是岁寒梅花。”许大少顺势从怀中取出请柬,让周围人传看。
“果然是梅花。我的也是红梅。”韩理说道。
“兄弟我的就与两位不同了,竟是春兰。”汤师古笑着也从怀中拿出了自己的请柬。
众人传看着,各自称赞着,有收到的人,却又提到自己的请柬式样或有所不同。但如出一辙的是,这些收到请柬的都面带得色,而未获得的则不免感到面上无光。
“不知有玉兄收的却是何种式样?”
“有玉的却与汤兄的相同,也是春兰。”温有玉笑着回道。
听了此话,温有章心里格登一下,堂兄何时收到的请柬,自己怎么不知道?温有章正在担心呢,却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只听有人问道:“那有章兄呢?”
温有章却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许定才许大少一见便明白了,当即为他解围道:“有章兄自是文采风流,不过有章兄到三原城才个把月,宝月轩不知道也是有的。”
若是其他人如此说话,温有章一定会感激对方,可偏偏是他所看不起的许大少来替他解围,却让温有章象吃了苍蝇般难受。
“有章兄弟也不必泄气,咱们读书人难道还需倡门妓家来品评不成?”说话的却是举人冯进。
“正是正是。还是冯解元说得好。”大声赞同的不问便知,都是些没有收到请柬的。
好事的汤好古却问道:“那冯兄可收到请柬了吗?”
冯进毫不迟疑:“当然。不过我是不会去的。这算什么呢?一获邀请便成名流了?”不料他这话却坐实了宝月轩的眼光,让那些未获邀请之人大受打击。
“冯兄宝月轩只怕也没少去吧?也不多此一遭。”汤师古笑着说道。冯进只说这是两码事。
“那宝月轩倒也罢了,何氏新曲再妙,多少也见识过了。可这迎春晚会演的却不仅是何氏新曲,更有何三官新编了乐舞。不去看看,岂不可惜?”许大少对冯进说道
如此一说,冯进倒也有些心动了。
“也不尽是咱们读书人,城里有名的大商户不少也在受邀之列。所以宝月轩也算不得是评点士人清流。收到请柬的也不必太过高兴,未受邀的也不必沮丧。”温有玉这一番话,让双方都平了些心气。
却又有人不平了:“就那些铜臭满身的商人竟也与我们平起平坐,想想真让人泄气。”
“是呀,是呀。听说那刘半城刘家的子弟,收到的请柬就不下十张。”
这又让众人好奇了,纷纷打听议论起来。
“玟弟也不必扫兴,若是真想去见识一番,用我的就成了。”温有玉低声安慰堂弟。
“三哥,请柬上写的可是你的名字。”说话的却是温家老五温玥温有枢。
“谁会仔细核对呢?”温有玉一笑。
“那却说不准,三哥可是城中名人。玟哥若想去,还是用我的吧,城中也没有几个人认识我。”温五说道。
只是温三温五两兄弟的建议丝毫不能让温有章心里好受,更不用说接受。连那只会作作打油诗的许大少也拿到了写着他大名的请柬,他,温有章,堂堂的阁部嫡孙,却不在邀请之列,让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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