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布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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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太累了,码字时睡着了,昨天漏更了。不歇歇看来是不成。千里尽量保证一周五更或六更。请大家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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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你说呢?那杨二是不是很不错?又斯文又能干,又有礼貌,高高大大的,配咱们女儿正合适。难得有人能让女儿看得上,这一回总算是对上眼了……”
“娘!我哪有看上啊……”做女儿的早叫了起来,心里直怨娘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
“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你娘?你敢说你两眼珠子没往杨二身上转转去?”
卜小姐又羞又急,高声嚷道:“他穿着爹的旧衫子,才引得人好奇看了两眼。”
“听听,可是你自己说的,看了两眼。都是自家人,也没啥难为情的。娘还能不知道?娘也是这么过来的……当年元宵灯节,你爹就象杨二今天这般风度翩翩,人群之中,让娘一眼就看上了……谁知你爹却是个呆头鹅,站在那里东张西望,也不知在看什么,直到你娘我在他面前来了又去挤了两回,又丢了无数眼色,他才总算开了窍跟了上来……”
卜奶奶说到这儿,卜老爷早连声咳了起来。
卜奶奶丝毫不受影响:“可他又不来搭话,从西门一直跟到东水关,再从东水关一路跟南门。娘想想实在不成,装着丢了块帕子。他捡倒是捡了,谁知他却仍然只是跟在后面。娘也没了法子,只好撇下同伴,自己走上去搭话,问一声小相公,可曾见着过我的帕子……嘻嘻,你是没见着你爹那呆样,慌里慌张的,跟个贼被抓着似的,眼都不敢朝娘看一看……之后过得半个月,你大爷就上门来提亲了……你这孩子,论呆气倒和你爹象了个十足十!要是娘当年也象你这样子,今儿又哪里来的这一个你?”
说着话,卜奶奶得意得斜了卜老爷一眼,又伸出手,在老爷手背上轻拍了拍:“好了好了,我说老爷,别再装咳嗽了……”
卜老爷眼光尴尬地扫向两边。边上服伺的荷花掩着嘴在那里直笑。端汤上来的卜财家的,也是满脸忍不住的笑意。
与卜奶奶得意洋洋相反,卜小姐听着父母当年的好事,心里只觉得害臊——俗话说得好,“好女不看灯”,这种近乎淫奔的私订终身,娘竟还好意思夸口细说?装着吃饭,卜小姐低着个头,挑着米粒送进嘴里,连反驳也忘了。
卜奶奶却不放过她:“我说女儿啊,天下娘儿俩总是一条心的,娘自会帮着你想法子,可你自己也得要下些功夫才成啊!不要穿得这么素,再抹上点儿粉,你可不比当年十八岁啊,眼角免不了要遮遮了……嗯,太阳底下不要去,也别走得太近,只在灯光下,或者月光下。找个什么借口好呢?让杨二晚上过来说说话……”
这话早刺激了女儿,憋了憋,出口却是破罐子破摔:“反正我再怎么着,也就这样子了,嫁不嫁得出去,娘还是别费心了,就当是守节……”
“女儿怎么会有这等想法?”卜奶奶满脸惊讶之色,“我家的闺女怎会嫁不出去呢?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又有万贯家产,想来做上门女婿的只怕绕着大院排上三圈还有得多呢,爹和娘不过是想为你挑一个好的……”
晚上躺在床上,卜奶奶对老爷说道:“女儿死了两回丈夫,自卑得很。你可得想想法子……”
卜老爷沉吟了半晌,叹了一口气:“不容易,她这年龄,尴尬啊……与她年岁相当的,若是条件过得去,谁还会未成家?年纪小的,谁又愿意要个死过丈夫的大娘子……除非给人家做妾……”
“那可不行,太委屈了……”
“再有……就是给人家续弦。这还不是说有就有的,还要凑巧了……三十上下的,若是好人家,自可讨个小家的黄花闺女,也未必在乎咱家的银子;岁数再上去,又委屈了她……”
“所以我说么,这杨二不能放过……”
“你啊……今天早上,大叫显摆,‘千儿八百的本钱,家里又不是拿不出’,以为人家看不出来?”卜老爷摇头,“光想着家里有几个钱,也不想想人家是不是稀罕?人家里是做布商的,大哥又是城里的盐商……”

“不是还没找到么?老爷也太多虑了,若他弄得下去,还用得着前来投奔他大哥?”
“这倒也是……就怕过些日子寻着了……”
“所以要赶快啊,那杨二年青,我看也无甚心机,趁着他落魄,也没个大人在身边,勾得他生米煮成了熟饭,到时又能如何?难道他大哥来了,还能不认帐?”
“嗯……”
“那什么时候提一提?”
“总要在这趟生意之后吧……若是成了,家里上上下下也好服他。”
“说得什么话?我还不知你那如意算盘?生意做得成,便用个女儿来笼络住他;可若是不成呢,难道让女儿在家胡混下去?这么个明白人,不会连个家业都守不住吧?咱们也不缺钱,就当他是来陪女儿的好了。”
“还不知杨二的心意呢?你倒好象已有把握似的。这又不是买个陪人解闷的猫儿,你说成就能成的……”
“怎么不成?只要你不小气,肯把钱花在刀刃上。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有银子,杀头的勾当都有人做,难不成这万贯家产还买不来一个人?”
“反正是你说了算……”
十月初五,长生上了船。
风正一帆悬。
秋高气爽,两岸风景历历,长生站在船头,放眼望去,心胸为之一阔,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在城南四十里瓜洲渡,荀老爹送长生上江船时,特意拉过他来暗中叮嘱:“我看在鄢大面上向老爷说话,本来只是给你找个短工的活。不想老爷却让你为他经商。这一路上可要仔细了,别出什么岔子,坏了你自己的名头不说,还累了我。”
长生喏喏,又道了谢,只是心中却结了个疙瘩。什么意思?荀老爹的话,在这一路上,时不时地冒了出来,扰乱他的心境。
一直到船过了南京,长生才回过味来,自己为什么觉得不对。鄢大带着自己来到卜家大院找工作,荀老爹出面相帮,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可老爹他却为何还要说这话?
似乎,老爹有些压力,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长生并不天真。卜老爷让自己为他经商,却只打算给自己一百二十两本钱。只因卜奶奶胡闹,不得已才将本钱翻了一倍。明显对自己还有所保留。就现在这两百多两本钱的生意,还差了两个人给自己做帮手。现在,这两个就在身后的舱中坐着呢。长生想着,仿佛觉得那两个的眼光正盯着自己的背影看呢。
若是怕自己卷款而走,派上一个人也就够了。难道是为了偷师?等摸熟了再甩了自己?
说实在的,别看在卜老爷面上,自己说得头头是道,可其实呢,这一趟自己也无把握。这贩布生意该如何做,自己知是知道,却从没有亲身做过,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事非经过不知难”。再说又是去人地生疏的湖广,小六又不在身边……别说是小六,任是其他伙计也行……父亲是怎么说的?长生竭力回想父亲的教导,又默诵起这个时代的经商宝典《士商类要》——这可是父亲当年逼着自己打下的基本功,好几年了,竟还不曾遗忘。
“杨二哥,钟先生叫你呢!”
长生回头应了。这却是荀老爹的小孙子荀成材。这孩子倒是眉眼灵活,对自己殷勤礼貌。荀老爹是让他跟着学做生意的吧?谁学会了做生意,日后在卜家自然权大份重。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他爷爷,该是在和卜老爷唱双簧吧?卜老爷将皮球一脚踢过去,荀老爹面做难色,“怕是来不及的”……那两个演得倒好!来不及,难道就不能多派几个人,在几处集上同时收布?连卜奶奶也一下子便看出风色转了舵,从千儿八百的本钱减为翻倍。可笑自己还傻乎乎地跳出来……
长生转身进舱,心中不痛快,感情那一出双簧只蒙了自己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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