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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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传说中的恶龙,本来应该与勇士大战三百回合后不屈的死去,不是么?正是因为受了这些热血故事的熏陶,艾尔才能够面对着索菲亚说出“我要杀了你”这句话。
然而,事实证明,所有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因为在被箭射中之后,乔的恶龙形象立刻消失了,艾尔看到的是一个委顿在地的受伤少年,而且还是全裸的。
乔呜呜呜抱着臂膀痛哭了起来,冲着他委屈叫道:“好痛啊!”
艾尔之前的勇气和雄心立刻变成了了灰烬,事实上他的大脑都成了一团浆糊。
现在是什么状况?谁能告诉他?
为什么恶龙这么快就倒在地上痛哭流涕,抱着他受伤的臂膀嚎啕不休?
啊哇咧?那然后呢?然后自己该怎么办呢?
当艾尔已经粘成一团的大脑紧急思考着接下来的步骤时,他忽然听到了卟哧一笑,这时才省悟过来,迫害他们这对苦情“兄弟”的罪魁祸首还在房间里。
艾尔立刻护住了乔的身形,当身体作出这样的反应时,艾乐又很想狠狠白自己两眼:这个时候,难道不该是把笨蛋丢下然后自己赶快溜之大吉的时候么?
然而嘴巴还是不由自主地叫了出来:“放过他吧。”
这时,艾尔才发现索菲亚已经放下了手里的弩弓,而且半转着身看向窗外,没再看他们。
呃……这又是……怎么回事?
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索菲亚的声音:“你快让他把衣服穿上。”
艾尔沉默,自己身上这条衣服又要贡献给笨蛋了么?
但是,他最终还是脱下了外衣,披到了乔的身上。
笨蛋乔一把抓住他的臂膀,哭得天昏地暗,直到艾尔狠狠给他后脑勺一下后,才抽泣着止住了哭嚎,睁着一双半肿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索菲亚的眼睛这才转了过来,饶有兴味地盯着身着宽大袍子的少年,直到艾尔很有些不耐烦想要大骂“老女人你看什么看”时,索菲亚才又看向他,并且笑了起来:“看来那些佣兵并没有说谎话呢。我们的菲尼格先生果然和恶魔订了契约,所以才能驾驭传说中的可怕生物吧。”
艾尔无话,只是一阵紧张:这个妖女又想干什么?
索菲亚大笑了起来:“我从来没有想过传说中的恶龙竟然会怕痛啊,看来他可能还畏惧鲜血……我亲爱的勇士,你确定你身边的是龙么?我觉得他更像艾薇尔曾经喂养过的可怜的红眼睛兔子。天哪——你从哪里找到的这种生物?”
即使是像艾尔这样毫无人格可言的人也尽不住脸上的一阵红热。他也很想问问在冥冥中的造物主,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才把传说中的恶龙变成这副德性。
之前肃杀的气氛一下子变成了玩笑,直到艾尔看到桌上那依然沉默明亮的弩弓才回过神来。
这个女人想杀他们……
艾尔开始开动脑筋,希望能找到逃亡的办法……不知道他现在冲过去按倒她,有没有可能性不惊扰到外面的侍卫……
即使艾尔的手上曾经沾过一个人的血,但是实质上,我们的艾尔法瑞尔·菲尼格的能耐最多依然是吃软饭和盗窃。所以当他想到要杀死索菲亚时,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就在心中矛盾着怎样才能逃脱险境之时,艾尔忽然听到了索菲亚的声音:“你们走吧。”
难道真的要按住她然后拿那把弩弓砸她的头么?太血腥了吧……啊?
艾尔终于抬起了头,看到的竟是女子云淡风轻的微笑:“我说,你们走吧。”
艾尔愣了许久,然后环视了一下四周,想看看她是不是在跟别人说话,然后发现,室内依然只有他们三个人。
这意思是……
“是的,你们可以走了。”索菲亚说了第三遍之后,大笑着转身走向了屋外,推开门,她依然好心情地狂笑着,即使侍卫们不解地看着她,她也没有停下笑容。
艾尔站在屋里,听着乔的哭泣,恍如隔世。
直到把乔半抱半拉出屋子,艾尔也来不及收拾自己的行李,狼狈离去。只是侍卫们在看到衣衫不整又红着眼的乔时,无不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眼神。
艾尔并不想探究这些眼神的含义,更不想去追问那个可怕的女人为什么要放了自己,他现在想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赶快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直到他们逃到很远的地方,艾尔才终于能够松口气,立刻把满肚子的怒火倾倒到可怜的小龙身上:“你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让你逃跑的么?结果你竟然逃到人家的眼皮底下来!”

乔皱着眉头严肃地瞪着艾尔,可惜眼睛依然是红的,所以没有什么说服力:“我只是想救你。”
“救我?”艾尔仰天大笑,“天哪,你除了吃睡之外还会什么呢?你凭什么来救我呢?”脱离险境的男人自然而然地把乔屡次从“虎口”救下他的事实忘得一干二净,恬不知耻地挖苦着乔。
可怜的龙明显没有骗子那般足能颠倒是非的智慧,所以他低下头不说话。
笑了好一会儿,艾尔也没听到乔的争辩,终于,他残存的一点点良心冒了头,艾尔停了笑,有些尴尬地说:“其实……你的确帮了我不少忙啦……”这样说着,他看着少年黑色的发顶。
乔……没那么容易受伤吧?
正在想是不是需要再说些鼓励的话时,艾尔看到乔抬起头,一副坚定的神气:“没关系,我一定会努力学习,总有一天救到你!”
认真的神气让艾尔一呆,过了许久之后,才从心中莫名的暖意融融中回过神来。艾尔一边咳嗽着掩饰着自己百年难得一见的羞赧,一边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呢?面对利箭仍要保护我,即使哭泣还是不舍弃我。
为什么呢?
“因为我爱你啊。”乔理所当然地说着。
艾尔又是一呆,然后这一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你……你说什么?”
“我爱你啊。”少年一副“你怎么不了解”的神气,直直地看着艾尔。
艾尔无言地转过了头,这一回,百年难得一见的红潮不但大大咧咧地参观了他的脸,而且还想顺便参观一下他的耳朵。
上帝啊,同**是不被允许的罪啊……
为什么每个人都会爱上我呢?天哪!
艾尔此刻已经陷入深深的自我陶醉而不能自拔,看着蓝蓝的天,他心中居然有那么一丝甜蜜……
艾尔忘了问自己一个问题,如果这样的告白来自比利这样的大汉,他会不会依然如此陶醉……
但是,即使是习惯于招蜂引蝶的花花公子,也依然会有迟钝的时候啊……
而看着这一切的乔茫然地瞪着艾尔:咦咦?那些传说中,每个被保护的人在被英雄们问到“为什么”时,不是都会说出“因为我爱你”啊……可是为什么艾尔一付不像生气也不像高兴的模样呢?
难道人类在面对“为什么”这个问题时,还有其他的答案么?
纯良的小龙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难道自己答错了?
……话说回来,“爱”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小龙的脸上一片挣扎茫然。
直到手臂处传来剧痛,他才终于忍不住扯了扯艾尔的衣襟:“那个……艾尔……很痛!”
艾尔立刻转过头,在看到小龙手臂上一片血肉模糊之后,立刻撕下了自己的衣角:现在他已经很习惯这个动作,布条撕得非常之流利。
在包裹好小龙之后,艾尔终于忍不住又问道:“你……你说你爱我?”明明已经听过无数遍的话,为什么此刻听来如此之甜蜜呢?
乔看着包扎得妥帖的伤口,快乐地回答:“是啊,我很爱你哟!”
艾尔忍不住又要转头,不过这时,有些异动打断了他继续脸红的动作:
乔的衣服滑落到地上。
然后,在艾尔面前告白的,不再是个粉嫩可爱的美少年,而是一只肥肥胖胖畸形的奇怪动物。
艾尔今天再度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看着面前的生物,它的小小肉翼上甚至还有一圈奇怪的白布……
啊啊啊啊啊他要崩溃了!谁来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天哪!
他被一头恶龙告白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坐在地上的龙形乔迷茫地看着艾尔在自己的身边打转,过了许久,他动了动,决定还是睡觉吧。
所谓的人类,总是有一些奇怪的举动呢……
即使他是艾尔,也是一样的。
呼噜呼噜,没过几分钟,乔就陷入了美妙的睡眠中。当然,他并没有跟睡神聊太久天,因为从天而降的艾尔的靴子把他无情的唤醒。
我们的骑士,还将和恶龙流浪很久吧。不知道他们在澄清彼此的误会之前,还要流浪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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