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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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战而逃不是阿诺的风格,向别人卑躬屈膝更加不是。
他慢慢站直身子,慢慢拔出墨剑,一只手指顺着剑锋轻柔地抹上去……因为年纪的关系,他在阿道夫面前仍然显得瘦小,但是那种睥晲天下的气势却一点也不弱。
阿道夫静静地站在阿诺对面,他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个少年,一会儿像个胆小的无赖,一会儿又像个无畏的战士,一会儿嘻皮笑脸,一会儿又沉静如水。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呢?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一个人如果死了,那么不管他之前表现得如何卓越如何出色,也只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也许在阿道夫的眼中,阿诺早就已经是一具尸体。
阿诺凝视着手中的墨剑,轻轻说道:“这把剑是我爷爷特别为我铸的,虽然不起眼,却是我最宝贵的东西。”他像是在对着阿道夫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就是这把不起眼的剑,把阿巴斯劈成了两瓣……”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看着阿道夫,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笑容来:“问你一个问题:阿巴斯是恨你多一点还是恨我多一点?”
阿道夫脸色一沉:“这有分别吗?不管恨你多一点还是恨我多一点,结果都一样!”
阿诺摇摇头:“不一样。”他眼中神光渐盛,紧紧地盯着阿道夫,“你刚才和我说了那么多,这其中我估计有两个原因。其一,你和阿巴斯争斗了这么多年,现在一举吞噬了他的灵魂,心里实在很得意。如果不找个人倾诉一翻的话,就如衣锦夜行,未免美中不足,所以我才有幸做了你的听众。”
阿道夫哼了一声,却没有出言反驳。
“其二,你虽然吞噬了阿巴斯的灵魂,但远远未能完成融合,甚至会出现不受控制的情况。虽然这种情况出现的机会不大,但是也不可不防。如果在你杀我的时候恰好阿巴斯作反,那乐子就大了。所以你其实希望我选择第二条路,对不对?这样既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又可以控制我的行动,到什么时候你完全融合了,想要杀我的话那还不是举手之劳?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多等些日子,难道希洛之叹息对你就那么重要,以致等不及你完全融合了吗?”
阿道夫沉下脸冷笑道:“这是我的问题!你只要告诉我你选择第一条路还是第二条路就可以了。”
阿诺笑了笑,悠悠道:“有一件事请你记住,这次我如果能够侥幸不死,以后一定会杀了你,**和灵魂一起杀死,决不会再犯上次对阿巴斯那样的错误!”
阿道夫怒极而笑,仰天打了个哈哈,道:“这个笑话不好笑!”
这句话没有说完,他就发现面前的阿诺突然消失不见了。
阿道夫心念一动,身形如轻烟般掠起。
“轰!”他原来站着的地方如遭雷殛,地面竟然被阿诺劈出十数米一条裂缝来!
阿诺偷袭失败,忍不住叹了口气:“拜托,你反应就不可以慢一点吗?”
阿道夫怒极而笑:“很好,这是你自找的,须怨不得我!”
阿诺的回答是暴风雨般倾泻过去的攻击。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这道理阿诺早就懂得。一时间,青的黄的红的白的,各种颜色的剑芒次第亮起,由于速度太快,旧的未去,新的已生,竟就此编织成一道璀璨的剑网,直直向阿道夫卷了过去!
只是阿道夫早有准备,如何还会着了道儿!口中吟哦着,双手做出几个怪异的动作,他身前的空间忽然就诡异地波动起来。饶是阿诺的剑芒声势浩大,但是一进入这波动的空间,大部分便悄无声息地消散于无形……
但还是有一道剑芒透了进去,若不是阿道夫闪避得快,当场便要出丑!只可惜阿诺匆忙之际,却不清楚是哪种属性的斗气可以穿透阿道夫布下的古怪空间,不然的话,未尝没有一搏之力。他自然知道阿道夫不好对付,每一剑递出,人便窜出老远,绝不留在原地做阿道夫的靶子。
阿道夫又惊又怒,手一翻,掌中多了一根魔法杖,已是不敢大意。此时人已升上半空,魔杖斜指,口中喝道:“束缚!”
阿诺的身形本来飘忽不定,来去如风,但是突然间便似陷入泥淖之中,举步唯艰,动弹不得!
阿诺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索尔老爹、索非亚***脸容在脑海里掠过,音容笑貌,宛如昨天。
我还不到十二岁!
我还要回去找索尔老爹和索非亚奶奶!
我还不想死!
阿道夫的声音冷冷地从上面传下来:“我给过你机会,但是你放弃了。现在,去死吧!”他用魔杖指着阿诺,魔杖因为经年摩挲,杖身闪着幽幽寒光。
“不——!”阿诺忽然大吼一声。他的声音仿佛含有强大的穿透力,透过被挤压的空间,直接响在阿道夫的灵魂深处,——正是从茱迪老师那里学来的灵魂魔法!
话音未落,阿道夫忽然一头从天上栽下,砰的一声狠狠摔在了地上!他挣扎着站起来,两眼已变得通红,双手更是冒出阵阵黑气,发疯一样直往自己胸膛拍去!只是快要按上的时候窒了一下,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往外拐了出去。那黑气凝结成线,嗖嗖射在两棵树上,很快腐蚀出两个深深的洞来。
阿巴斯!阿巴斯果然还没有被完全制服,在灵魂魔法的刺激下及时造反了!
他对阿道夫的恨意只怕已经深入灵魂,所以才愿意在这个时候帮上另一个仇人阿诺一把。当然了,要是没有灵魂魔法的刺激,就算知道阿巴斯有心造反,只怕也难以醒来,而且就算有了灵魂魔法的帮助,也要阿道夫本身的精神出现波动才有成功的可能。这也是阿诺不断用语言和行动刺激他的原因。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墨剑闪电般劈出一道剑芒,也不管劈没劈中,人已往相反方向飙了出去。
身后传来几声怒吼,阿诺不敢回头,把以前在绿海练就的逃命功夫发挥到了极致,在林木间东转西窜,眨眼间已奔行出老远。

阿巴斯困兽犹斗,只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希望可以为阿诺争取到一点逃跑的时间。只是他残存的意识实在弱不禁风,肯定支持不了多久。若不在阿道夫重新控制身体之前逃得远点,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被他追上来了。
他不敢动用斗气,也不敢动用魔法。那样虽然可以跑得更快,但是以阿道夫强悍的精神力,只要有斗气和魔法波动,肯定逃不出他的神念感应。
山高林密,而且没有路,阿诺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体魄力量,不过这对于整天在绿海里打滚的阿诺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问题。不过为了小心起见,脱离阿道夫的视野之后,他还是马上改变了方向,由东面转到了西面,却是离马特维尔越来越远了。
夜幕已经降临,黑夜的大口吞没了天空,原野,当然还有高山。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当然也没有路。不过阿诺对此毫不在意。恰恰相反,对于一个逃亡者来说,没有什么是比黑夜更好的掩护了。
茂密的林木和丛生的荆棘在黑夜下显得很阴森,仿佛虎视眈眈的巨兽,随时准备择人而噬。幸好并没有真的遇上什么魔兽,就边平常的野兽也不见踪影。倒不是阿诺怕了野兽或者魔兽,要知道他以前可是每天都要和各种魔兽打交道的。问题是如果遇上强大的魔兽的话,阿诺没有把握不使用斗气或魔法。现在虽然离刚才那个山峰已经有一定的距离,但若是使用斗气或魔法,恐怕还是逃不过阿道夫的神念搜索。这可不是阿诺想要的结果。
阿诺就在黑暗中穿行,步履轻盈,迅捷如狸猫。虽然速度仍然极快,但他在快要接近那些横亘而出的枝条荆棘的时候,身子总是能够及时躲避开去,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从远处看去,他就像一条在密林和荆棘丛中游泳的鱼,快速而且优雅。
在奔行的途中,阿诺一刻也没有放松对周围环境的关注。阿道夫的强大他深有体会,而且他能和阿巴斯斗了几十年,怎么看也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果然,当阿诺正快速穿行在林荫间的时候,耳边聚然响起了阿道夫阴恻恻的声音:“很好,你竟然已经跑出这么远了,不枉了天才少年的名头!不过,现在游戏结束了,出来吧!”
声音不大,但阿诺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真的就像在耳边说话一样。那一瞬间,阿诺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了出来,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寒毛直竖。
但是他很快就醒悟过来,这只不过是阿道夫在虚张声势而已,要是真的发现了自己,哪里还会再多说废话,早就直接动手了。他想通此节,冷笑一声,身形不坠,继续向前掠去。
稍一沉默,阿道夫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是最后机会,再不出来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此际阿诺又离刚才那个位置远了不少,但阿道夫的声音仍旧在他耳边响起。想来在这方圆十数里范围内,不客哪个地方听起来的效果都差不多,这阿道夫的实力委实可怖。
阿诺自然不为所动,只管借着黑夜和树影亡命而逃。阿道夫似乎也知道他的恫吓不起作用,之后再也没有作声,只是不知他往那个方向追去了。
这个时候阿诺心里有一个冲动,想返回原来待着的那个山峰上的平台去。如果阿道夫已经出去搜寻自已,那这个地方无疑是最安全的,只要不是疑心特别大的人,断无回头重新查看的道理。不过考虑到那山峰虽然安全,但是如果阿道夫不轻易放弃,就此在周围竣巡不去的话,下山始终是个麻烦,倒不如冒险就此远遁省事。
考虑再三,阿诺打消了这个念头。
走了不知多少个时辰,山势渐趋平缓,林木也开始变得稀疏起来。身后来时路仍笼罩在山的影子当中,而前面的旷野已经隐约可见,更远处的天际,启明星苍白无力地闪耀,竟是已到拂晓时光!以阿诺的脚程,这一夜毫不停歇的奔行,走过的路何止百十里里!
下得山来,饶是阿诺体格强悍,但是经过如此长时间的奔逃,也禁不住又累又饿。身体虽然没有受伤,但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树枝荆棘挂得褴褛不堪。当下在山脚处找了条小溪,洗了把脸,又从空间袋中取出两张烙饼就着溪水吃下,再取出一套完好的衣服换上,这才继续往前行去。
山下已经有路,阿诺沿路而行,把速度降慢下来。一来是天色将明,路上也许会有行人,阿诺不想被人当怪物看。二来如果阿道夫就在左近的话,那么对那些高速行进的身影肯定会特别留意。三来么,他确实也累了,正可以乘机回复一下体力。
这一走又是几个时辰。日出之后,静谧的原野开始显露生机。鸡鸣犬吠,百鸟欢歌,远远近近的乡村有炊烟袅袅升起。其时阿诺已把手中默剑放入空间袋,换了一根不大不小的树干扛在肩上——这当然也是为了不引人注目。偶然遇上几个行人,都会对他露出和善的笑容,心下赞叹这少年懂事,这么早就出来营生。
晌午时分,终于到了一个稍微大一点的镇子,有几条象样儿的街道,还有几家酒楼和客栈。阿诺实在累得坚持不住了,在镇子外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木头丢了,然后随便找了家客栈走了进去。
就算再强悍的体格,这么马不停蹄地赶路可也累得够呛。与其拖着疲惫之躯继续往前赶,倒不如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恢复体力,以应对未来的危险。
客栈不大——象这种乡下地方原本也不会有什么大客栈,掌柜的中年男人正在柜台里面打瞌睡,看来生意不怎么好。阿诺正要过去叫醒他,就听得耳边有人说道——“阿诺,真巧呀,这么快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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