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江胜文因儿子江仲源执意要选择数学专业,一个暑假都不是很顺心。
儿子江仲源在数学上似乎很有天份,在初三时参加府丰市的数学竞赛拿过一等奖,从初一到高三,数学成绩稳坐全年级第一。在初中升高中的考试中,之所以以年级第一名成绩升到高中,超过张枫梁,还是因为数学帮了忙,那年的中考数学较难。
即使是这样,江胜文还是不愿意江仲源选数学专业,现在的社会是一个讲究实际的社会,数学这个专业太冷门。何况,以儿子江仲源今年高考成绩,选一个热门专业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儿。
这晚江胜文和爱人还在商量,怎样才能让儿子改选专业。门外传来怯生生的敲门声。江胜文打开门,借着月色一看,竟是张枫梁的父亲,这让江胜文心里一怔: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老张头脸上满是焦急,看到江胜文就象看到救星一样,道:“江老师,我家张枫梁说不念书了,你劝劝他行吗?”老张头人还站在门外,便已把来意倒豆子倒似的说出来。
江胜文一听,心道:“现在的小孩子真不懂事。不过张枫梁不象这么不懂事的呀!”
江胜文道:“你进来坐坐,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老张头随着江胜文走进了屋,拘谨的坐在桌子边。江胜文道:“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张枫梁怎么好好的说不念了呢?”
江胜文的爱人把一杯茶放到老张头旁边,江仲源大概是听到“张枫梁”的字样,也从自己的小房间里走出来,站在一边。
老张头道:“是啊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晚上他好好的说不读大学了。”
江胜文想了想,道:“是不是学费有困难?”
老张头道:“不是不是,学费早就准备好了,他这一年的生活费我都准备好了。”
这倒让江胜文奇怪了,那凭什么不念啊,江胜文沉吟着,老张头满是希冀的望着江胜文。江胜文道:“这样吧,我现在到你家去看看。”转首对爱人道:“你拿一双补补袜子给我,我去去就来。”
江胜文这举动倒让老张头有点拘促起来,江胜文看在眼里,奇怪的道:“怎么啦?”
老张头有点儿不安的道:“这小子刚才被我打跑了,现在不知回来没有,不过没关系,他可能去了他常去的那个地方。”
江胜文眉头皱了一下,心道:“哎,农村就是农村,动不动就打,打跑了还不急着去找。”嘴中却道:“没关系,你带我先去找着他,然后我再问他是怎么想的。”
在江胜文和老张头正要出门时,江仲源忽道:“爸,我也去。”
江胜文看了一眼儿子,心想:“这对儿子也是个教育,让他去看看也好。”便道:“那你快点。”
三人出门时,已快十一点了,月亮都有些冷清。
张枫梁仍在潭边,傅秋云已回家了。
刚才在傅秋云情绪略安定下来后,张枫梁把自己的打算和傅秋云说了。最后得出对于这件事的安排是:张枫梁必须到傅秋云家里去一趟,把这事和傅秋云的母亲说明白。这对从未出过校门张枫梁来说倒是一个大难题。
张枫梁正想着怎么再跟父母说以及到傅秋云家该怎么措辞时,一个声音传来:“是张枫梁吗?”
这声音让张枫梁慌张起来,太熟悉了,是老师江胜文!定睛看时,江胜文在前,后边是老张头和老师的儿子江仲源。
对于江仲源,张枫梁并不陌生:在中考时,当时成绩考了第一名,升上高中后才知是自己班主任兼数学老师的儿子,分在一班。江仲源对张枫梁也不陌生,实际上张枫梁一直是江仲源的暗中列为的竟争对手,江仲源记得在父亲说如果张枫梁如果条件允许,成绩肯定要超过自己,对这话江仲源有点儿不服,但后来事实证明如此。

其实江胜文并不是对江仲源没有信心,江胜文太了解江仲源了:在数学这一门课上用去了太多的学习时间,甚至有点沉迷。
张枫梁计划里是没有江胜文的,见是江胜文,张枫梁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江胜文见到张枫梁,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没出事。
江胜文温和的道:“走,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江仲源忽道:“这地方真不错,张枫梁可真会选地方呀。爸,我看有什么话在这儿说还好一点。”
江胜文白了儿子一眼,想想儿子的话也不错,于是道:“你和张伯伯先回去,我和枫梁谈谈。”
老张头看了张枫梁一眼,喝道:“听老师的话,不然我打死你小子。小兄弟,你先到我家喝口茶,看看电视。”
江仲源很想留下来,看看张枫梁是咋想的,但看父亲没有让自己留下来的意思,只得跟着老张头往回走。
江胜文等两人走得有一段路,在潭边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坐下,对在一旁拘谨站着的张枫梁道:“你也坐下吧。”在张枫梁坐下后,用不容置疑的口气继续道:“书要继续读,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大家共同想办法。”
这话让张枫梁有点想哭的感觉。书,自己何尝不想继续读,只是,这在眼前,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呀。但这话怎么样对眼前这可敬的老师说呢,又从哪儿说起呀。
见张枫梁半天不说话,江胜文温和的道:“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对老师说出来,我帮你参考参考。”
“老师,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真的。其实,我很想继续读书,我甚至想过,到大学去我一边打工一边读书,自己养活自己……”
“……”
张枫梁把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江胜文,包括自己傅秋云的事和自己决定赚钱供傅秋云读书,末了,张枫梁道:“我这眼前的牺牲,可能改变秋云和她弟弟的命运,还可以让我爸、妈多享几年福。我知道我这样可能牺牲了我自己——只是可能,但仅仅是可能就能换来这样的结果,我想,是值得的。”
这一番话把江胜文听得目瞪口呆,想不到,张枫梁想得这么多,这么丰富,是“穷人家孩子早当家”吗?应该不全是,还有其它的什么东西,这东西是什么,江胜文说不出来。
江胜文只觉得心头变得沉重起来,想说什么,却好象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一时师生相对无言。
良久,江胜文叹了一口气,道:“走,回去吧,夜深了。”
张枫梁嘘了一口气道:“江老师,谢谢你,我说出来,心里畅快多了。”
眼中隐含泪水。
江胜文怜爱的轻抚一下张枫梁的头,道:“回去吧。”
两人才到门口,老张头和哑女便已站起来,而在张枫梁房里看书的江仲源也跟着出来了,老张头上前一步期盼的道:“江老师……”
江胜文有点儿不敢面对老张头,心虚的轻轻的摇了摇头。这轻轻的一摇,让老张头心往下一落,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江胜文道:“张老兄,明天中午到我家去坐坐。仲源,我们回家了。”
“爸,我想晚上在这儿睡,明早和张伯伯一道回去。”
江胜文望向老张头,见老张头眼中似乎看到了新的希望,叹了口气,便点了点头。
临别时,江胜文对非要送自己出门的老张头道:“张老兄,你有个好儿子!”
回家后,江胜文失眠了,一宿没睡。
没睡的不止是江胜文。
江仲源和张枫梁这一夜也没睡,两人虽交往的不多,却象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聊了一个晚上。
老张头和哑女两人无声的熬到了天亮。
傅秋云幸福的流了一夜的泪。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