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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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是张千一年中最忙的时候,和公司要工钱,工钱可不是那么轻易能结得到的,那就要送礼,每个菩萨都要拜到,拜不到的话别人随便找个理由把你给拖上十天、半个月都有得你受的,何况来年还要找他们办事,送点礼算什么?
腊月二十九。
张千气得差点昏过去。为儿子张铮生气,这小子,才十八岁,竟然和做工回来的人在一起喝酒、抽烟、打牌!张千气得浑身上下直抖,拖回家一顿猛揍!
只是现在打已没有揍小时候的张铮顺手,被这小子一挣,竟跑了,张千指着张铮的背影吼道:“你小狗日的别回来!回来我打死你!”
张铮回过头来叫道:“你别横,我不回来了!”
张千在家里是绝对权威,现在竟有人触犯这权威,这让张千气又不打一处来,上前追了几步,但哪跑得过十八岁的张铮?张千有点气喘,老了?打这小子都力不从心了?张千鼻子里哼了一声,悻悻的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
回家往椅子上一坐,望了一眼女儿张凤鸣,喝道:“看什么看?你成绩单呢,老子忙得还没看呢?”
张凤鸣闻言迅速从自己房间里出成绩单,怯怯的交给父亲,张千把成绩单迅速扫了一眼,成绩算马马虎虎的,这让张千总算感到一丝欣慰,儿子不争气,女儿还是不错的,张千不由得放低音量,只是仍黑着脸道:“寒假不要老是记着玩,看书,明年就高二了,知道吗?”
张凤鸣点点头,接过张千手中的成绩单,道:“爸,那我到房里看书去了。”
张千点点头,从袋里把张枫梁的工钱又数了一遍。做小工四十五元钱一天,张枫梁做了一百三十六个工(按:做了一百三十六天),去掉伙食费,还能结得5712元,张千想了想,又加了680元。这个张枫梁,一直没来拿钱,幸亏是同村,如果每个人都是这样那还不得让自己忙死?
张千还在门口时,老张头便起来迎接了,同时对张枫梁的房间里喊道:“枫梁,张老板来了,还不快出来!”
张枫梁开房门出来并随手又关上了房门,张千仿佛看见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可以肯定的是:这人不是哑女。张千笑着道:“忙啥呢?工钱我不送过来看样子你是不打算拿了。”
张枫梁有点尴尬的道:“哪,有人让我给补习一下功课。”
张千被张枫梁的话提醒了,一拍大腿道:“对了,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你趁这年边在家,把我家的凤鸣也给辅导一下!”
“这个……”张枫梁朝房间里望了一眼,有点犹豫的。
张千有点不悦道:“怎么,不行啊?”
“不是,”张枫梁急道:“怎么会呢,千叔,行,过年后初三开始我给枫鸣辅导一下,你让她准备一下,哪门课觉得有点不懂或是觉得难就拿来,我看看。”
张千这才高兴起来,一边掏出记帐的本子一边掏出装钱的信封道:“中,先谢谢你啦,喏,这是工钱。你是小工,五十元一天,你总的做了一百三十六天,除掉伙食费408元,还有6392元,你数一下。”
张枫梁一愣:小工45元一天,这张枫梁早就知道了,望着张千道:“千叔,谢谢你。”接过钱,随手交给在旁边的父亲。
老张头接过信封,抽出钱坐在桌边数。
张千对老张头道:“老张头,你家枫梁可真是争气。枫梁的师父郭富安说枫梁都可以出师了,今年上半年就是一个大师傅了,可以拿师傅的工资啦!”
想起自己的儿子张铮,张千语气中不无感慨。
老张头把钱数完横了一眼张枫梁才哼了一声,有点悻悻的道:“还不是个没出息的东西!谢谢你了,张老板,来,快坐下,吃点瓜子喝口茶!”
明显的,老张头还未能从张枫梁不读书中释怀,张千道:“不了不了,我还有事,走了,走了。枫梁,记得啊,过年后帮凤鸣补课啊!”张千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老张头送张千走后回到屋里,瞅了桌上钱一眼,这还是老张头第一次一次性拿这么钱,家里这么多年来积蓄也比这多不了多少,而且家里的积蓄还是这两年政策好才存的,这让老张头不无感想:“也难怪村里人都不种田出去打工,儿子打工半年抵得上自己种庄稼种四五年!”
张枫梁趁老张头送张千时机早已重新躲进了房里,老张头瞥了房里一眼,脸上难得显出一丝笑意——倒不是为了桌上的钱,而是为了房间里的傅秋云。
自张枫梁打工后老张头几乎没露出过笑容。
张枫梁回来后的第二天早上,张枫梁还没起床,老张头才吃过稀饭,正准备歇会儿后去挑两担粪把菜浇一下,还没出门,门口多了一个出落的很整齐的女孩,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手上拿着几本书。老张头家平时没什么人串门,最多也就是哑女的一个哥哥,而且一年还来不上一两次,这女孩的出现让老张头疑惑是不是这女孩是不是走错了门时女孩却落落大方的道:“你是张老伯吧?!”
这让老张头更是疑惑,很少有人喊自己“张老伯”的,就在老张头疑惑间点点头时女孩继续道:“我是傅底屋的傅秋云,我想在寒假期间找张枫梁帮我补补课。”
老张头连忙道:“快进来快进来,枫梁还没起来呢!”一边拉条凳让傅秋云坐的同时一边为张枫梁辩解道:“打工才回来,累得很,我看他睡得香,没喊他,来,你坐,我去喊他起来,这个懒东西!”
傅秋云道:“谢谢老伯,不急。”才坐下,哑女从厨房里出来,傅秋云急急重新站起来,想问声好却不知该怎么做:因为傅秋云知道张枫梁的母亲哑的!
老张头道:“不用,不用。”倒是哑女很自然的冲傅秋云笑了笑,这一笑,让傅秋云顿觉亲切,人也自在不少。
张枫梁闻声早已起了床,出了房门见是傅秋云,又惊又喜,心虚的冲父母望了望,结结巴巴的道:“你,我,这个……”
傅秋云大大方方的道:“你不是答应给今天开始给我补习功课吗?怎么,想躲着不出来,准备耍赖?”
旁边的老张头一瞪张枫梁,道:“还站着干吗?去刷牙洗脸,给人家补习功课!”
张枫梁匆匆梳洗好后急促促的对坐在桌边和父亲闲聊的傅秋云道:“到我房间来吧。”说完也不等傅秋云答应就走进了房间。傅秋云看着抿嘴轻笑,站起来对老张头道:“张伯伯,我进去了啊!”
傅秋云才进房门张枫梁便道:“你怎么来啦,不是说好我到你家的吗?你看你,唉,人家知道多不好,这个,唉……”
“你看看几点了。再说,我到你家还不是一样,”瞟了一眼张枫梁,忽的脸现晕红轻声道:“反正我是要进这个家门的,我还怕别人不知道呢?”
这一句话让张枫梁一下子飞上了天,呆看着眼前脸若桃花艳的傅秋云,一时间只觉自己是世间上最幸福的人,上前一步轻拥傅秋云入怀,傅秋云也柔顺的依在张枫梁的宽阔胸膛上……
……
门忽然开了,原来是哑女端茶进来给两人喝,这让两人手足无措,傅秋云羞不可抑看了哑女一眼,急跑到张枫梁学习的桌边,心如鹿撞,再也不肯回头。
张枫梁脸也胀的通红,望一眼厅里,父亲倒已不在,这让张枫梁嘘了口气,接过母亲手中的茶,半推着让母亲出了房门。
哑女出去前匆匆间瞥了一眼背对着自己傅秋云,心下欢喜的顺着张枫梁的意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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