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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张枫梁认为自己能吃苦,也知道做砖匠比做木匠苦和累。但张枫梁相信自己能做得下来,身体条件方面肯定具备——自己长得强壮,更重要的是自己农村做庄稼已吃过不少苦。
只是想不到做砖匠和做庄稼完全不是一回事,同做砖匠相比,做庄稼那根本不算不上吃苦。
别的不说,单是在夏天的太阳就够人受的了,而且做为建筑工地上,总是灰蒙蒙的,一天下来,全身上下便蒙上一层灰。
至于体力,更是做庄稼不能比的:夏天从早上五点起来到晚上六点钟几乎是没有什么休息,有时还要到晚上七八点。如果说有什么休息的话,那就是吃饭,早饭一个小时,午饭一个半小时,有时天气太热,便是两个小时。
早上五点便要起来,刷牙洗脸后就得上工地先把一天要做的砖丢上去。丢砖象挑砖泥一样,开始时还不觉得什么,但每次两块近十斤,须得丢上两三米高,力道还要均匀,丢不上半个小时就会觉得手软脚轻,两块十斤左右的红砖就象有几十斤。
砖丢得差不得吃早饭的时间也到了。
为了保证体力,早上多数时候是干米饭加汤,简单的两个炒菜。开始时张枫梁总是不习惯,想吃得少点,郭富安总是强迫张枫梁至少吃两碗。
吃过饭略事休息例如泡泡茶,擦把汗,又要上工地。
象张枫梁是学徒或是做小工的连泡茶、擦汗的时间都没有,必须提前到工地上去和泥浆。
学砖匠就是从和泥浆学起,一开始的近一个月,张枫梁就跟在郭富安后面学和泥浆。和泥浆要讲究比例、均匀、干湿的程度。水泥、沙子、水需要一定的比例,这需要在开始取得三者一定的比例后,还需要经验,就是用眼睛去看。至于均匀,就需要力气和手、眼都要快,不快、气力不加都可能导致水泥沾水变硬或是和不开。
开始和泥时,郭富安总在一旁指点,直到和了近二个月郭富安才觉得有点儿满意。
大师傅们在泥浆和的差不多是,便往自己的工作岗位走,走到场,正常情况下,第一担泥也到了。
上午大师傅们做砖,小工们和泥、挑泥,一个小工有两个大师傅。小工还能勉强跟上。而到人手不够的情况下,一个小工有三个大师傅,那么就会出现摧泥的情况。
中午开饭时间一般在十一点四十五到十二点,避开天最热的时候。老做工的都知道抓紧时间把饭吃完,三口二口就着汤往肚里倒,倒完后用手袖把嘴一抹,往自己的床铺上沾倒就睡,也顾不得什么灰和热等等的了。
下午二点准时开工。
几乎没有人睡好,有的甚至才睡着,但听到喊开工便都会条件反射式的爬起来,有的甚至闭着眼睛往工地上走。
有一次王师傅朦朦胧胧往上走,一脚踩个空,幸亏另外一个人拉了一把才没有出事。
下午又是重复上午的事。
往往最难熬的时候也是收工的时候,有几次张枫梁都认为坚持不下去了,正好是喊收工的时候。到下午收工的时候,不止是张枫梁,其他人也是拖着两条腿下工。
一天下来,人都累得虚脱了,骨头都象散了架似的,问题是只要天不下雨,不存在有什么休息的概念。
两个月做下来,张枫梁虽是咬牙坚持着,但现在才知在读书时认为做手艺不是一件难事的想法太幼稚,心情都有点低落。
幸亏大伙们对自己很好,工地上有二十多人,不到二个星期张枫梁便都认识了,而且他们也都认识张枫梁了。
在当大伙儿都知道他是府丰市的今年高考状元后,大伙儿惋惜的同时也对他更多照顾点,例如王师傅就告诉他做事要悠着点儿,不能一味低着头做,那样容易疲累,要抓紧一切时机休息,例如,点根烟,喝口茶,挑泥时即使摧,也晃着点儿,没必要在别人摧时三步并两步跑,师傅们有时候摧实际上还时希望你慢点儿,这样师傅们也能得空休息一会儿……
张枫梁按着大伙儿所授的经验去做,果然轻松许多。虽然仍然很累,但是在晚上吃过饭后,在梳洗后也能看大伙打打牌。
人是个奇怪的动物。
在傍晚收工时,所有人都疲累的要死,但吃过饭,洗个澡,精神便有所好一点,而一到牌桌上,打牌的人当然是如生龙活虎,看牌的人也聚精会神,一点儿都看不出是劳作了一天的样子。

打扑克或是打麻将是工地上每日的例行节目,每天在洗过澡后,喊打牌声四起,不一会,便能凑上一桌,手脚慢一点,还赶不上场,只能在旁边看。既然打牌,便要来点儿小意思,输赢不大,手气好的,也能赢上个四、五十——那就要请客了。打牌的时间也不长,二、三个小时。
张枫梁不会打麻将。
张枫梁想看点儿书,这书是张枫梁读高中时的书。但天气太热,电风扇吹出的风都热乎乎的,加上旁边打麻将的吵闹声,就是看电视都困难,别说看书了,于是也走打旁边看看。
看了两个晚上,竟看出点味儿来,一连看了好几个晚上。到入秋天气时,张枫梁完全学会了打麻将,斗地主也学会了。偶有人在打牌时要去方便一下,便让旁边人代打一会,有一次张枫梁代别人打麻将时,连和二牌,桌上另外三人连忙让张枫梁下,好在牌主还没来,这两牌干脆不算。
有一次,先有一桌斗地主,打麻将便少了一人,在众人的推拉下,张枫梁勉勉强强竟也打了一晚。就这样,张枫梁慢慢习惯了工地上的生活。对于白天的劳累也习惯了。
下雨天工地上砖工一般是不开工。
在十月中旬时,下了张枫梁到府丰市的第一场雨。雨不大,但开工肯定不行。在很难得睡到八点左右后,师傅门已有人在组织打麻将了,张枫梁躺在床上想了想,决定到市里转转,来了这么多天,还一直没转悠过。
雨淅沥沥的,张枫梁打着伞很随意的走着,一边走一边留心两边景物——免得回时找不到路。
虽然下雨,人仍然很多。
穿过了几条街后,张枫梁看到有许多人在围观着什么,便好奇的也想上前去看看,走近时,原来这些人在看墙壁上的招聘信息。抬头看时,是府丰市流动人才交流市场。张枫梁心里一动,望了一眼人才市场的大门,犹豫着走了进去。
人才交流市场里的人头攒动,一片嘈杂,问询的,答话的,忙着填表的,每个招聘摊位前都围着一圈人,只有两个摊位前面有点冷清,张枫梁走近这两个摊位看看,一个是搬家工公的,招搬运工人,一个是纺织厂的,招合同工,待遇不是很好,要求也不高。
由于不急,加上没什么事,张枫梁挨个到其它摊位看,从头看到尾,发现待遇好一点的都要求至少要本科学历,有几家招聘业务员倒是不要什么本科学历,可是也要求有大专学历,这让张枫梁心里有点沮丧。
出了人才交流市场,天依旧阴阴的,下着绵绵细雨,快中午时分,应该回去吃中午饭了,也不知受刚才招聘的影响还是怎么回事,张枫梁觉得没什么食欲,便又继续毫无目的的街上转悠。
转到府丰市主街道沿河路上,街道两边全是豪华的高楼大厦,一些商铺放着吵死人“咚、咚、咚”的音乐。雨大了点,张枫梁紧赶两步,进了一个商楼。
商楼里琳琅满目商品让张枫梁大开眼界,这些商品,许多张枫梁都还是第一次看见,极尽典雅、高贵、精致,勾起人无限的购**。一张精致的好看的发夹映入张枫梁的眼帘,让张枫梁心里一动:这夹子傅秋云带上肯定好看!
想起傅秋云,张枫梁心里甜丝丝的。想想傅秋云带上发夹的俏样儿和傅秋云收到这份好看的礼物时的神情……,张枫梁决定把发夹买下来:一个发夹能要多少钱?
张枫梁直直的朝着发夹走去。
营业员也注意到了张枫梁,凭直觉,这个人肯定想买自己柜台里的东西,连忙浮起职业性的微笑。
张枫梁没有注意到营业员的微笑,走近柜台终看清那发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精致,但价格也超过自己的想象:一百四十八元!
这让口袋里只有一百元的张枫梁感觉怪怪的,有点窘迫的离开的柜台,也没有注意到营业员有点不屑的神情。
匆匆出了商楼,张枫梁对自己说:一定要把这个发夹买给傅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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