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仇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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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地上躺着那人却是潘良。他与丁垒二人踉踉跄跄来楼下结了账,摇摇晃晃向外面走去时,潘良走得七扭八斜,一个脚下不稳,半个身子侧扑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把那桌上碗儿碟儿乒乒乓乓扫落一地。
那桌上本来有个中年黑衣汉子在自斟自饮,潘良扑到桌上时他猝不及防,身形一晃早跳在了一边,脚下轻盈灵便,与他那魁梧身材明显并不相称。
潘良撑起身来,却是脸上已经磕青了一块,双眼迷离的向四周一扫,暴怒道:“哪个不长眼的贼厮,害少爷摔这一跤!”
汉子束手立在一旁,一张黝黑面膛上登时现出鄙夷的神色,但他显然是久在江湖的的人物,现在只静观其变,却没有轻易开口。
丁垒早就看到,是潘良自己脚下不稳趴在别人桌上,事情明明白白,与那中年汉子并无干系,说不得他们还要赔这汉子一桌酒钱。
但这二人向来蛮横惯了,又见到那汉子神色中透着不屑,两人醉眼互相对视一下,丁垒冲上去一个弓步冲拳,恶狠狠向这中年汉子面门而去。
他二人都出身将门,虽没有经过战事,但从小扎马步打熬力气,几套家传拳脚也都使得有模有样,再加上整日在街上与那帮泼皮无赖厮混,打黑拳的本事倒是一发纯熟。
周围酒客有知道他们恶名的,都纷不迭的向两旁退让,生怕霉运当头一不小心被冷拳打到,到时候可悔之晚矣。
这黑衣汉子却神色自若,不慌不忙的伸开五指将他拳头握入手中,凝劲微微一推,丁垒跌跌撞撞倒退出去四五步,一跤跌坐在地上。
他正要顺势一个倒翻跃起,却感到自己尾骨剧痛,估计是刚才摔到了要害,禁不住大声惨呼起来,身形刚刚立起来一半便重重摔倒在地上。
潘良看对方乍施辣手,酒立刻吓醒了一大半,也不管什么江湖规矩,抄手一根条凳便抡了过去,手法倒有几分像了太祖棍法,只不过既无杀气也无威风,明显落了下乘。
那汉子见来势凶猛,双脚略往后退两步,想要避其锋芒,却挤到了人群中,要想再退,条凳又迎面而来,他自己躲开不难,但身后却不免有无辜酒客受伤。
他情急下急出左腿,闪电般一脚踢在那条凳腰身上,将那条凳远远踢飞到对面墙上,旁边看客有人情不自禁喊道:“好!”
潘良此刻酒已经醒了**分,知道此人功夫厉害,不敢再轻举妄动,摆个守势立在那里,已经暗暗取了两支银镖在袖中。刚才方立遇险时,他也是用这镖解围,这镖法他自幼下了不少功夫在上面,也是与人斗殴时反败为胜屡试不爽的法宝。
他潘家有几门功夫向来都不正大光明,这镖也是家传的绝学,潘良其他本事都不精熟,偏偏好使飞镖,东京城中街头无赖知道这厮手下不地道,若与他有纷争的话,都先提防了他这手暗器,但吃亏者仍旧不少。
那中年汉子以为慑服了他二人,也就不再动手,喝问道:“你二人嚣张得很来,天子脚下居然敢如此横行霸道,诸位乡亲看看,他二人毁了我的酒菜,掀了我的桌子,反倒是我不对了?”话语中都是西北口音。
潘良拱手笑嘻嘻的道:“这位大……大爷,小……小人知道错了,这就补办一桌上好酒席赔罪,大爷,你……你看如何?”
黑衣汉子听了此言,恼怒倒是少了几分,上下重新打量一番潘良,看他一副酒醉未醒的模样,不禁皱眉道:“看你也是世家子弟,理应洁身自好才是啊,平日就算不能光耀门庭,又何苦作威作福,威吓良民?你就不怕堕了你家老爷的清誉?”
潘良仍是陪笑道:“小人适才多……多喝了两杯,有些举止不端,大爷见谅,大……大爷见谅。”一边说一边摇晃,仿佛随时都要跌倒的样子。
此时酒楼中几十个人都站在一旁看热闹,不少人认得潘良,心中都是大感奇怪,知道这小恶霸极少向人服软,今天怎么变得像谦谦君子呢。
这中年汉子却不知底里,向两旁扫了一眼拱手朗声道:“各位乡亲父老,现下没有什么事情了,各位请便吧,莫要妨碍了酒楼生意。”

众人有应声的,却都不肯走。
黑衣汉子看看众人都存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皱眉道:“京城中人怎么如此好热闹?没见过人打架么?”正说话间,耳边嗖的一声,一道寒光迎面而来。
那汉子眼疾手快,伸两指牢牢捏住镖尾,随手丢在一边。就在此时,潘良手中第二支镖已到他面门。
他应接不及,只得倏忽使铁板桥向后仰身,只是腰身粗壮,这功夫又不大精熟,躲得迟了些,那支镖擦破脸颊,叮的一声打在墙上,几点血花从他脸上飞溅出来。
潘良见有机可乘,一脚飞出踢在那汉子腿弯,汉子轰然应声倒地。
众人只道那黑衣汉子已经被潘良一镖毙命,生怕惹上什么干系,发一声喊走得一干二净,正是既看了热闹,也省了酒钱,人人脚下生风,一时间大厅里闪得干干净净。
几个店小二分头拦人,只是若非被人随手推倒,便是被仓惶的食客三拳两脚打到抱头鼠窜,整个熙熙楼上一片混乱。
丁垒刚刚爬起来,便看到那汉子横躺在地,心中大喜过望,虽然想要上去赚个三拳两脚,终是心中有些惴惴的,加之酒后头晕目眩,一个前趴又扑倒在地。
潘良没有顾得上扶持丁垒,此时趁势扑上,一脚向那汉子太阳**踢去,绝无半分怜悯之情,分明是要这汉子性命。
那汉子眼见他出脚如风,急忙滚在一边,双手在地上奋力一撑,已经跃起五六尺高,睁目怒喝道:“你这厮下手竟如此狠毒!”
左脚踏上前,左手揽住他脖颈,右肘在他腰间一托,扬起来重重摔在身后,相扑的手法甚是娴熟,。
潘良虽然从小习武,街头巷尾打架更是家常便饭,但向来是打别人的多,挨打的少,这汉子膂力过人,他被一甩之下,手足虽然应变及时,但仍是几乎直挺挺落在地上,摔得极为狼狈。
他正待一跃而起,只觉一只脚已经如山岳般当胸踏过来,那黑衣汉子哈哈笑道:“花拳绣腿,欺负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还差不多,今日若不让你知道天外有天,不晓得今后还有多少人要被你欺压呢。”
潘良胸闷难当,但口中仍然不肯服软,闷声叫道:“你这厮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你潘大爷,你就洗净脖子等死吧,潘大爷在京城里怕过谁?敢伤我,小心灭你九族!”口齿清楚,也不再像刚才一样假装醉酒。
他头歪在一边时,看到丁垒已经悄悄爬起来向外溜去,两个人对视一眼,丁垒点点头,一溜烟逃出去向潘府求救兵去了。
谁知道潘良的意思却是让他在后面偷袭,只不过怕那黑衣汉子看出来,脸上不敢太过明显。
这时候看丁垒一溜烟的逃了,禁不住心中气苦,大叫起来:“气死我了!”中气虽然不足,但叫得的确还算响亮。
黑衣汉子听得这话,哈哈哈大笑三声道:“果然嚣张,好小子,看你倒像条硬汉。”
他脚下用力颇重,看这少年虽皱眉苦撑,口中仍不肯服软,心下不禁起了怜惜之心,倒想放他一马。
但他仔细端详潘良面孔,突然却心中一动,厉声问道:“那老贼潘仁美是你甚么人?长得倒是十足像,口气也不差多少。”
潘良见他口出不逊,心中更是恼怒,大声叫道:“潘太师的名讳是你随便叫的么?看你也像是军卒出身,怎么不知我潘家厉害?”只是胸口一只脚压得难受,叫得也就没那么中气充足。
黑衣汉子此时心中已经确认无疑,冷笑道:“像你这种欺男霸女的败类,我想也不会是什么好鸟养出来的,果然跟那老贼有瓜葛,小子,今天你就认命吧!”
说罢脚上加力,潘良肋骨格格勒勒,不知道已经断了几根,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那汉子大笑道:“痛快!痛快!”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丢在身旁桌上,就此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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