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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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太太窝了一肚子的火,瞅什么什么不顺眼,恨不得把屋里的东西全砸了。梁妈进来两次,看看桌上那口未动的饭菜,再看看二太太铁青着的脸,一句话都没敢说又退了出去。
张福来的时候,梁妈明显松了一口气,追过去说:“太太又不吃东西,我也不敢劝。”
“太太胃不舒服,”张福匆匆往里走,“你先去熬点儿粥,我劝她喝。”
梁妈答应着,又试探着问:“喜凤,她怎么样?”
张福顿了一下,有点儿不耐烦:“一个小孩能怎么样,哄哄就算了,过两天她还过来伺候。”
“哦,那太好了。”梁妈点点头,心里却想,“要是这口气喜凤能咽下去,那还真是不简单呢。”
张福轻轻敲门:“太太,我是张福,给您送这个月的份钱来了。”家树和家彤兄弟俩并没有分家,每月家树都把米铺的红利按份额给芙蓉送过来。
屋里没声,张福也没有再敲,直接推门进去。
张福恭恭敬敬地把装着钱的小匣子递给芙蓉,芙蓉哼了一声,接过来扔到床上。张福微笑:“您不点点,比上个月多了不少。”
芙蓉瞟了他一眼,下巴指指匣子,“你替我点吧。”
“哦。”张福答应了,走到她身边,手还没伸过去,已经被芙蓉抓住。张福抬头,脸上的笑容却被一巴掌打散了。
着肉的声音大得吓了张福一跳,他顾不上疼,先跑到屋门那儿朝外看了看,没瞧见人,插好了门,才跑回来照镜子。他一边揉着脸上的红印一边抱怨:“祖宗,这可是大白天。”
芙蓉恨恨地把钱匣子拿起来想他拽过去,稀里哗啦一阵响,大洋银票洒了一地。“你还知道害怕,呸!”
张福蹲下去捡钱,等捡到芙蓉脚边,她狠踹在他肩膀上,张福蹲不稳,倒下之前抱住了她的腿,仰脸求道:“别这样,好不好?”
芙蓉恨得身子发颤,咬牙切齿地骂:“我什么样都是你逼得,你这个下流胚子,杀千刀的东西……”
张福把脸贴在她大腿上,喃喃地念叨:“我给你拿刀,让你杀好不好,别生气了,再气坏了身子。”
芙蓉说不出话来,憋了一会儿,眼泪泉涌而出:“怎么办,你说怎么办,我都要急死了,你还……”
张福起身把钱匣子放好,回来坐在芙蓉身边,搂着她的肩膀说:“我都安排好了,明儿你就说要去庙里上香,我陪着你,咱们去隔壁镇上找大夫,开了药,喝下去就好了。”
芙蓉泪水涟涟:“我这个身体,怕是禁不住……”
张福叹了口气,愧疚地说:“那也没别的办法,再不赶紧解决等显了怀就晚了。”
“都怪你,让你别弄进去别弄进去,你……”
张福无法,只能两手怀抱,搂得更紧一些。
这时门外传来梁妈的声音:“太太,粥熬好了,我送进来好吗?”
偎在一起的两个人迅速分开。芙蓉倒在床上,知道自己的泪眼见不得人,头冲力扯过被子盖好。张福咳嗽一声,吩咐:“进来。”说完才想起自己插了门,头嗡的一声,几乎是飞着扑过去把门插拉开。
梁妈进屋,瞟了张福一眼,把托盘里的一碗米粥两碟小菜端到床前,说:“太太,起来吃一点儿吧。”
芙蓉心里有鬼,巴不得她赶紧走,说:“放下吧,我呆会吃。”
张福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大意了,就算梁妈看不出什么,但孤男寡女同处一屋,不但一个人睡在床上,而且还插着门……,他出了一身冷汗,这要是说了出去,不用等那件事露出来,两个人就得完蛋。
可这种事儿是越描越黑,他总不能拉着梁妈说:“我们没干什么,你想错了。”何况,他根本也没那么清白。
趁着梁妈在,张福大声对芙蓉说:“二太太,那明儿的车我这就去给您备下。”
“太太要出门呀?”梁妈问。
“是,太太说最近身子总是不舒服,要去庙里烧烧香。”张福回答。
“那,我跟着……”梁妈有点儿犹豫,喜凤不在,家里没人看家了。
芙蓉在床上说:“你留下吧,让张管家跟着我就行了。”
“哦。”梁妈答应,又瞟了张福一眼,让他觉得很别扭。
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确实是这个理儿。张福去安排出车的功夫,家树派人来叫他,赶过去一问,原来米铺打算新进几批粮食,家树忙着跑船的事,顾不上盯在那儿验货结账,又不太放心徐大力,要派张福去铺子里看着点儿。
张福心里着急,嘴里可不敢说什么,连忙满口答应下来。离开家树,他一时也想不出脱身的办法,只好派人给芙蓉送了个信儿,说这两天有事不能陪着了。芙蓉自然又是着急又是生气,终于砸了两个杯子一面镜子,偷偷大哭了一场。
冬至把一些钱塞在梁妈手里,托她多多照顾。喜凤跟在哥哥身后,低着头,秀丽的脸上没有表情。梁妈接了钱,对喜凤就更留心些,平日倒看不出她有什么不高兴,只是显得话少了。芙蓉的态度没怎么改,每日在屋里没好气地摔摔打打,逮着点儿小错就骂人。梁妈暗地里叨咕,怎么二太太的脾气变了,快要和大太太一样了。

私下里,俩人聊天,梁妈为喜凤鸣不平:“打也白打,骂也白骂,回来太太连个笑脸都没有,真委屈你了。”
喜凤忙着用抹布擦厨房,没有接话。梁妈看到她的脸时,才发现她眼圈红了,不由得有些心疼。她恨恨地小声说:“别看太太骂你这么狠,其实自己也不怎么干净。我看她才是犯贱,跟那个张福不清不楚的。”
喜凤抬头,惊讶地望着梁妈。梁妈有些得意,接着说:“你可别跟别人说去,前两天张福过来,两个人大白天插着门在屋里,啧啧……”她摇摇头,“不知道干些什么。”
“真的?”喜凤停了手里的活,不太相信的样子。
“那还有假。我进去时太太躺在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张福还说要跟着太太去烧香呢,嘿,后来又说有事不去了,太太听到气得砸了杯子。”梁妈笑道。
“你千万别说出去啊。”梁妈嘱咐。
喜凤点头答应,“哎,我不说。”
冬至听喜凤转述梁妈的话,心里有了底,他没想到线索来得这么容易,简直就像天上掉下了块馅饼。
冬至听喜凤转述梁妈的话,心里有了底,他没想到线索来得这么容易,简直就像天上掉下了块馅饼。喜凤看他的脸上阴晴不定,忍不住叫了一声:“哥。”
冬至抬头,“嗯?”喜凤眼里渐渐涌出泪水:“我害怕……”
冬至搂着她的肩膀,“怕什么,有我呢。”
“我不难过了,哥,真的。你别去找二太太的麻烦,我们斗不过她的……”
“别怕,我不会把她怎么样的,二少爷对咱们不错。我只是想……”冬至的微笑闪着寒光,“也许他们愿意出一些钱来隐瞒这件事情,如果这样,咱们就可以把欠的债还了,然后走得远远的,忘了这儿的一切。”
喜凤紧紧贴着哥哥的胸膛,那砰砰的心跳声是那么有力,却第一次没能带给她安全感。
办了满月,文娴还想办百日。家树烦不胜烦,一口回绝了:“你没看我忙得快脚不着地了,还给我找事。”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这孩子不是你的,不姓殷。”文娴急道。
“难说。”家树因为屋里没别人,所以毫无顾忌。
文娴大怒,恨不得把儿子抓起来砸在他身上,她冷笑着骂:“想当什么的人都有,我还没见过拚命想当王八的。”
家树也不接话,起身出屋。他知道文娴婚前就不太检点,所以这种话根本不怕她会说出去告状。盼就盼吵一场架,能绝了她瞎折腾的念头。
他想去铺子里看看,好些日子没过去了,虽然派了张福盯着,终究有点儿不放心。到了吉祥米店,货物一袋袋整齐地码着,张福却没了人影。他问徐大力:“货盘清了吗,帐谁给结的?”
徐大力回答:“是我和张管家亲自盘的货、结的帐。”
“哦。”家树蹍了蹍手中的豆粒,觉得成色还满意,他抛下豆子,问:“他人呢?”
“啊?”徐大力一愣。
“张福。”
“一大早来了一趟,后来说是要陪着二太太去庙里烧香,就走了。”
“烧香?”家树皱皱眉头,“不是初一十五的,烧哪门子香?”
一辆马车逛逛当当地走在道上,扬起漫天的黄土。赶车的是张福,车里面坐了芙蓉芙蓉,在车辕上坐着的是喜凤。
喜凤不知道要去哪个庙拜佛,只觉得已经走了老远还不到。路不好走,车晃得很厉害,让她有些难受,忍不住问张福:“张叔,还要多久才到啊。”
“快了。”张福道,“远是远点儿,但都说这个庙可灵了。”
喜凤不再说话。
马车经过一个小镇,忽然,张福喝停了马,跳下车去。
“怎么了?”喜凤问,车里的芙蓉也掀开帘子探出头来。
张福蹲下身看轮子,看了一会儿,说:“好像是车轴有点儿问题了。”
喜凤也跳下来,张福把裂缝指给她,“看,可能快吃不住劲儿了。”
“那怎么办?”芙蓉问。
张福想了想,说:“二太太,车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坏,不能让它太吃劲了,可走了这么远,现在回去又可惜。你看这么着好不好,让喜凤留在这儿等咱们,少个人能轻省些,等回去时再接她。”
芙蓉毫不犹豫地说:“好。”
喜凤被留在镇上一间茶馆里,塞在手里的钱够她吃了午饭再喝一下午茶的。喜凤望着马车远去的尘土,心里知道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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