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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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上行眼见沈长遗倒了下去,心中是又惊又怕,生恐他就这样死了,忙吩咐左右去请大夫,又把沈长遗挪到东厢房清理伤处。府中的掌案瞧着他急得满头大汗,不解问道“大人,您这不是要与徐将军、三皇子为敌吗?”
“混帐,你活够了吗?”顺天府府尹陆上行跺脚大骂“永阳王要是活不成了咱们谁也是个死!你们要还想多活几年就赶紧去求神拜佛保佑他别出差子!”
掌案奇道“太子与颖王已死,这皇位必是三皇子的了。永阳王是一败如山倒,现下明摆着是皇上要他死!大人,您何必趟这混水!”
陆上行咬牙道“王八蛋才想进这污水沟,可姓徐的那混蛋愣把这扎手扎心的麻烦丢给我,我能怎么办?永阳王会杀了太子与颖王?真他妈的是笑话!这案子根本就没法审!”
“大人?”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也用用你那脑袋,徐宗明不把人弄到刑部的大狱去,却扔到我这儿来安的是什么心?好,就算刑部大狱满了,还有大理寺吧!大理寺满了还有都察院吧,倒着数也轮不到我这顺天府啊!三司才是管这事的正地儿!可他们哪?倒躲得干净!”陆上行恼恨得敲着桌子“为什么三司都不敢插手?就是大家都明白永阳王根本就没杀太子,这不过是有人在铲除异己,现在一边是三皇子一边是延国公、太后,谁敢惹?皇上的态度又不明!万一有什么变故,嘿,你我总是垫在最底下的那个……”
“您顺了徐将军的意,他自然会……”
“你以为他会护着我?我在这官场上待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真到了要命时,连爷娘老子都能卖!哼,到时他还不全都推给我,我就是现成的替死鬼!再说人是死在我顺天府,我跟延国公梁裕说是徐宗明打死的你外孙不关我的事,他信啊?”
掌案一听冷汗淋淋,心道“是啊,等延国公梁裕回来,皇上再明白过来翻了案可就绝不会轻饶了顺天府……”
陆上行气得直哆嗦“本官还不是要吓唬你,就算翻不了案,你也要知道那永阳王的黑衣军可都是随他出生入死,患难与共的亲军。沈长遗要是死了,那三十万人还不把咱们扒了皮活点了天灯!”
掌案一下就腿软了,叫道“大人,这可怎么办?”
陆上行也是急得团团转,忽然,陆上行喜道“我有办法了!姓徐的以为我官小位低就能任他将我撮扁揉圆,万没有这样的容易!你去找两人分别给三皇子、安平世子送信儿把永阳王受重刑的经过全给他们说清楚!办不成的话,你我就等死吧!”
掌案急急走了。
陆上行回头瞧了一眼沈长遗,心中苦笑道“小王爷,冤有头债有主,你要真的……只管去找徐宗明……可不能怪我啊……”
尚不知大祸将要临头的徐宗明回到府中见了平先生等人,大笑道“吾今日方趁平生之愿矣!”
平先生带领众人跪下道“属下等愿助将军建立大功业!”
徐宗明笑着扶起平先生“不必多礼,日后还要多多仰仗先生!”
“将军,有一事要向将军禀报!”
徐宗明示意众人退下,室内徒留平先生一人。
平先生伏身在徐宗明耳边低语几句。徐宗明听后大惊失色。
徐宗明闻听平先生之言脸色剧变,怨恨不已,怒斥道“枉我奉你为上宾,更与你推心置腑,你竟如此害我。”
平先生抱腕深施一礼道“将军对在下恩重如山,我又怎会恩将仇报?若将军真是气愤难平……哎,就把我绑缚起来送往刑部……学生绝不敢连累将军!”
徐宗明面色惨白,一掌拍碎桌案,破口骂道“送你去刑部,我又能逃得了吗?这可是诛九族的谋逆之罪!我只让你除掉沈长遗,你,你可好,居然命他们杀了太子与颖王,你是嫌我死得不快吗?”
平先生并不惊慌“只杀沈长遗一人,太子一党又岂会罢休?终有一日会查到将军身上!到时将军又以何言答对?三皇子亦会对将军不满!而今除掉太子与颖王,太子一众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试问今日这朝中还有谁能与将军争锋?”
徐宗明心中一动,沉吟不语。
平先生见他态度缓和,忙趁势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将军万不能有妇人之仁!此事一了,以将军之才又有何事不能成?”
徐宗明亦有同感,但又有些无可奈何,叹口气道“此事又怎会轻易了结!”
“人犯画押具结,案子自然就结了。”
徐宗明冷道“会这样容易?”
平先生笑道“重刑之下,饶他是铁打之人也不得不招!”
徐宗明哼道“永阳王可是硬气的很,二百铁棍打下去,连吭都没吭。”
平先生道“那就再打,直到他吭声为止。而且得要快些,迟则恐要生变啊!”
徐宗明狠狠心,恨道“吾意决矣,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平先生暗喜。
徐宗明又低声道“那杀太子与颖王的人……”
平先生笑道“已不在人世了。”
徐宗明松了口气“那就好。”两人商量妥当后,天已大亮,徐宗明得见忙起身去了顺天府。
陆上行见他这么早就又来了,心中气极却也无法,只好再接着审案。
谁知徐宗明还没问上几句就又故计重施,命人大刑伺候。
陆上行惊恐拦道“将军且住,听我一言,再打下去永阳王必死无疑。”
徐宗明拍案而起,大怒道“杀害太子软剑在此,他却如此狡赖,不动大刑怎会招供?”
陆上行大惧,只得相从。
徐宗明叫道“接着打。”
不多时,沈长遗就被打得血肉横飞。堂上众人见了都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徐宗明微微一笑“换鞭刑。”
又抽了几十鞭,沈长遗再也支撑不住,已然昏死过去。
徐宗明冷笑道“用盐水泼醒他,接着打!”
盐水泼在身上,沈长遗立时醒了过来,愤恨屈辱之情溢于言表。
徐宗明笑道“小王爷,你要是认罪伏法就再不用受这个罪了!”
沈长遗轻蔑地瞧了他一眼,骂道“养犊小儿,何敢如此张狂。”
徐宗明气极,大叫道“给我打!”
就在这时只听堂外一片混乱,有人高声叫道“左丞相到了。”
顺天府府尹陆上行听得左丞相到了,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出相迎,苦道“恩相可算来了。”
左丞相宋之问在朝堂上多年,看到陆上行这般模样,心中已知情由,笑道“有老夫在,大人不必多虑!”陆上行喜极而泣。
进到堂内,左丞相虽有准备但看到沈长遗被打得遍体遴伤,鲜血淋漓样子也不禁大为震惊。宋之问倒吸了一口冷气,摇头叹道“镇远将军,你未免也太性急了些!”
徐宗明微微一笑,拱手道“相爷此言差矣,今已查明真相,永阳王就是阶下囚,焉有不用大刑之理?”
左丞相笑道“那永阳王招供了吗?”
徐宗明面上一僵,说不出话来。
宋之问笑了笑“年轻人,有些事是急不来的。来啊,把永阳王扶起来。”两旁差役忙把永阳王架了起来。
左丞相叹了口气,惋惜劝道“王爷还是招认了吧!也免再受这皮肉之苦!”
永阳王冷冷一哼,推开衙差,骂道“滚开,不用你们扶,本王还没死!”又向左丞相笑道“老大人,你又让我招什么哪?”旁人看着,心中皆是一惊,没想到这时候他还笑得出来。
左丞相眼中闪过赞赏之色,心道“延国公可真是好福气,能有这样傲气的孙儿。”再想想自家孙儿,真是……想到这儿,左丞相口气温和了几分“王爷,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毫无益处,王爷还是招认了吧!”左右拿着早就写好的供词就要让沈长遗画押。
永阳王一把夺过来撕得粉碎,血水也顺着指缝滴滴嗒嗒落在了地上。
徐宗明勃然大怒,骂道“我看你是找死……”
左丞相扬手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与永阳王说!”徐宗明不肯却被陆上行拉走了。
左丞相待众人走后,叹道“王爷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永阳王半扶着堂柱,轻声笑道“想是想到了,就是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不是说敌国灭,谋臣亡吗?好像还没到时候!”
左丞相从袖中掏出圣旨,道“时候已到了!”
永阳王冷冷一笑“怎么,这就要送本王上路?”左丞相点点头。
永阳王闭目长叹道“真是好得很,没死在北羌却要死在……,罢了,万事不由人做主,一心难与命争衡!老大人,真是辛苦你,你心中必定是高兴的很啦!”
左丞相肃然道“王爷何出此言?岂不闻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永阳王凄凉大笑“是啊,谁又能说得清明日之事又将会如何!不过,要让本王认输可没有这样的便宜!”
左丞相道“说起来,你也算是我的孙儿辈,长遗,听老夫一句劝,一人死能保全家啊!”
沈长遗急红了双眼“我没杀太子,怎能让我背如此骂名?我就是到了黄泉地底又有何颜面去见先祖?”
左丞相劝道“你有所不知,东离山一败,皇上就早存了杀你之心,当日是你父王、母妃苦苦哀求才能替你一死!今日……”
沈长遗听了只觉天崩地陷,忙提着一口气护住心脉,问道“我父王、母妃是替我而死?”
左丞相道“正是!”
沈长遗恨声道“皇上怎么能……”还未说完就大哭不已。
左丞相暗叹一声。
永阳王愤恨道“可我为什么要杀太子?皇上没想过吗?”
左丞相道“因为太子不是皇后的儿子,这就够了。”永阳王听了此话,仿若是一个焦雷在耳边炸开,只炸得他魂飞魄散,惊喘不定。
沈长遗惊道“太子不是姨母的儿子?那他,他是谁?”
“太子乃是江容华所出!”
永阳王难以置信,过了半晌才道“不可能,本王从未听说过什么江容华!”
“宫帏秘事,外臣又岂能得知?”
永阳王听了又惊又怒,咳出一口血,就倒在了地上。
恰在此时,就听到外面人声鼎沸,一阵喧哗。左丞相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三皇子走了进来。
宋之问忙跪地行礼。
三皇子刘昭一进大堂就看到永阳王浑身鲜血地倒在地上,瞬息间有如被万剑穿心,又急又痛,挥开众人就把沈长遗抱在了怀中,又见他面白气弱,身上不断有鲜血渗出,更是心疼不已。
左丞相命道“快接过永阳王。”身边的侍卫忙伸手去接。
三皇子踹开来人,厉声喝道“说,谁把永阳王打成这样?”
众人亲眼得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三皇子居然为了永阳王大发雷霆,不由得惊恐万分。
陆上行惊慌失措“是,是徐将军。”
刘昭气得俊脸铁青,暴怒道“把徐宗明捆起来!”
左丞相拦道“殿下,徐将军是奉了圣上……”
刘昭冷冷地看了左丞相一眼“宋大人,你只管好自己就够了,来人啊,把徐宗明给我捆起来!”
听了这话,宋之问这只老狐狸是彻底地懵了,暗道“这三皇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陆上行听得更是晕头转向,感叹道“这差事不好干啊!这官是更难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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