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滔天气焰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清晨的明德镇宁静祥和,看不出一丁点暴戾气息,连擂台也喜气洋洋,没有一丝血腥味。
启东学堂寂静无声,早些日子司马家护卫开枪打坏的门窗都已修好,墙上的洞也用灰填平。校工们在走廊间打扫卫生,享受这一天中最宁静肃穆的时刻。
离学校开门的时间还早,但一名教师已经出现在操场上,这个人竟然是国学教师齐赤珊。校工似乎对他的早到习以为常,纷纷向他打招呼。齐赤珊边走边向老校工们点头,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校工们只笑笑,就继续各自做事。
这个清晨,与其他日子并无不同。
东方倩茹一早就向司马南请过安,说要去启东学堂,她穿了身富盛带回来的西洋款式的新衣裳,整个人越发俏丽,像那些西洋画里的贵夫人,连夷梦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嫉妒的用鼻孔冷哼几声。
“嗯,去吧。”
司马南应答的没有半分犹豫。
东方倩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是早已知道了?还是毫不在意?
东方倩茹离开后,司马南才放下手中的书,让来福找几个机灵点的人先到启东学堂,看有什么异常状况。
东方倩茹在一群追随者的簇拥下来到启东学堂时,第一节课还没开始。巧的很,又是齐赤珊的课。
赵小小没来,司马南虽然没说,但谁都知道司马家的规矩,赵小小没被浸猪笼已经很令人意外,所以没人会觉得她还有行动的自由。
“你……你怎么又来啦?”
东方倩茹一进教室,国学教师齐赤珊立即惊恐的叫出声来,随后是咽口水的声响,今天的东方倩茹实在漂亮,令他的眼睛难以移开。东方倩茹嫣然一笑,整个教室都仿佛亮了,连女生也都静了下来。
“我是学生,学生当然应该以学业为主,老师您说呢?”
“嗯,是是。”
齐赤珊不停的点头。
这一整天东方倩茹都呆在学校,直到下午放学。
坎班的教室从第一节课开始就爆满,到中午时更连走廊里都挤满人,数不清的目光透过窗户向里张望,杂乱却寂静无声。
齐赤珊或其他教师都曾担心那些学生失去理智闯进来,而事实上他们就像群没有智力的生物,只是聚在东方倩茹附近,互相间偶尔会因为位置远近而打斗,但即使斗殴也是无声的,唯恐惊吓到人群中央的那个女人。
这情况,就仿佛一群兵蚁守护在它们的女王周围。
齐赤珊从办公室探出头,再次看了眼坎班的教室,缩回头,盯着手中的信封,上面写着转吴天德收,落款是东方倩茹。齐赤珊不明白东方倩茹是如何把信夹在讲义中的,也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有一点很清楚,这个漂亮得不像人类的小姑娘得罪不起。
可是该怎么把这个烫手的山芋送出去呢?
齐赤珊想了半天,突然灵光一现,他在办公室里四处翻找,把那封信和吴可儿生前的作业夹在一起,招来一名学生,让他送到吴家,一定送到吴天德的手中。至于吴天德会不会接见那个学生,这已经不在齐赤珊的考虑中。
下午,东方倩茹放学归来,先去了擂台。
今天的获胜者是个英俊的年轻人,东方倩茹在擂台上与他交谈甚欢,但最后却劝他放弃打擂,去投身革命,那才是男人应该干的事业。那个年轻人居然接受了东方倩茹的意见,当即离开明德镇,南下去了。
“什么?她一天都没接触可疑的人?”
司马南困惑不解,他感到事情有些不受控制了,东方倩茹比他想的要难对付得多。
回到夏日居的东方倩茹心情很好,和赵小小说了会话,又翻出那副假地图在院中的秋千上绣了起来。赵小小忧虑的陪在一旁,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就说嘛!”
“那些事要真传了出去,司马南气急了会做出什么事,你想过没有?”
赵小小低声的问,东方倩茹仰起脸,笑咪咪的摇摇头。
“没想过。”
赵小小惊疑不定,东方倩茹仍旧一副笑脸。
“这一点,我很像他,不是吗?”
赵小小顿时面如死灰。
吴天德拿到女儿生前的作业时,禁不住泪流成行。
吴家移居明德镇近二十年了,从一开始处处被排斥到现在也成为明德的大户人家,吴天德可以说用尽心机。但对于女儿,吴天德却算不上称职的父亲。吴可儿在英国被人后曾写信暗示,但吴天德并未看出来,直到后来有同去英国留洋的学生回来,和吴天德说起,他这才知道女儿的事。而那个时候,吴可儿已自轻自贱,找了个黑人当男朋友,做尽荒唐事。

吴可儿回来后惹出无数是非,吴天德曾想把她关起来,但每次一对上女儿的眼睛,吴天德就感到内疚到心痛,所以只挥挥手,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正因如此,吴天德不仅接见了那名学生,而且还一页页的翻看女儿的作业,直到看到那封信,他疑惑的拆开看,越看眼睛睁的越大,最后几乎跳了起来,双手抓着信无意识的挥动,激动的说不出话。
“老爷,您没事吧?”
阿一刚好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禁吃了一惊。
“没事!我好的很,从没这么好过!阿一,你看这信,哈哈哈,天助我也!”
阿一接过信,吴天德则仍心境难平,在屋子里激动的来回走动。
“阿一,你立即叫人把这上面的话散播开,越离谱越好!”
“老爷,这样的话,咱们还用动那个人吗?”
吴天德思忖片刻,突然平静下来,脸上的笑却更冷了。
“不用了,好钢用在刀刃上,不是吗?”
傍晚,德馨楼、天香楼、熙音馆还有那些外地人住的小旅店里,突然同时有谣言散播,是关于司马家的家主年青的荒唐事,还有成了阉人的许镇长的儿子许地杰其实司马南的儿子,司马家的三小姐和一个下人关系暧昧等等。
谣言传播的很快,等来福一瘸一拐的跑去禀报司马南时,整个明德镇大半人已经知道了这些秘闻。而且在秘闻中还透露出一个信息,司马南之所以霸占明德镇,是因为这里某处有一个秘密宝藏,可供千万人用度上十几年。更为惊人的是,宝藏中还有传国玉玺,就是那枚在三国时期失传的权力与身份的象征物。
和那些兴奋的外地人不同,明德镇的人都门窗紧闭熄灯灭烛,仿佛末日降临。
天色已经黑下来,司马家大院内却灯火通明,所有人都醒着,而且个个都义愤填膺,因为有人造他们司马家的谣。他们忘记了司马南的残暴,仿佛被谣言攻击的是他们而非他们的主子。
或许,这只是自我保护的一种伪装。
“我很想知道,是谁这么关心我并造出这么些无耻的口舌!”
司马南的目光在下人们的脸上扫过,他们的目光闪烁着不安和惶恐,每个人都十分可疑,但司马南清楚,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些事。
可疑的人不多,司马南心中早有定论,但他不急于动手,还有许多更重要事没做。
张吉昌亲自带兵进驻明德镇,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锁进出明德的所有通道,然后才去拜见他的授业恩师,司马南。
明德镇实行宵禁,那些外地富商自持有这样那样的背景,并不理会,和往常一样上酒楼逛窑子。张吉昌的兵也不阻拦,只守住门口,像些门卫。富商们还都挺高兴,不花一个大子就有看门保镖,新鲜刺激的很。只是,他们没注意到那些士兵眼中嗜血的兴奋。
司马家的正厅,张吉昌与司马南的对话很简单。
“都杀了?”
“杀!”
“好的,我这就去办。”
张吉昌走出司马家后,立即恢复了久经沙场的剽悍气。
“于副官,有多少人违抗宵禁令?”
“三十六人。”
“妈的,太少了,不够杀。待会你带人去旅店再抓几个出来,让兄弟们过过瘾!”
副官立正应了,立即对天放信号弹,明德镇各处顿时响起零星的枪声。
张吉昌带兵直奔天香楼,他一副色急的模样,让人担心那些身世可怜的姑娘。
天香楼的门前同样守着十来个士兵,张吉昌来时里面的几个富商正想冲出来,他们都听到了枪声,觉得情况不妙。士兵们子弹上膛,目光邪恶的在肠肥脑满的富商身上扫来扫去,还没动手,就已经分脏完毕。
“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
一名富商指着走来的张吉昌问,副官立即一马鞭抽去,富商顿时惨叫着缩回手。
“干什么?难道你们不知道施行宵禁了吗?公然对抗政府,编造谣言诽谤乡绅名流,居然还问我们要干什么?全都杀了!”
士兵们立即举枪射击,前排的几个人立即倒在了血泊中。
看热闹的姑娘们四散奔逃,楼上楼下乱成一锅粥。
“你……你居然敢……别太嚣张了,你知道我……我的姐夫……是谁吗?”
一名还未断气的富商在试图坐起,张吉昌走上前,掏出手枪。
“不管是谁,很可惜,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我。”
枪声响过,那名富商带着难以形容惊愕死去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