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部天众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司马尘同刚进大院就感觉到了不对,仆人们看他的眼神少了畏惧,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讥讽,这让他非常不高兴。
“二少爷,老爷请您到前厅去一趟。”
往日最得心的一名仆人对司马尘同说,然后只微弯了下腰就转身离开了。司马尘同越发肯定了心中的不安,在他不在的时候,司马家发生了某些变故。
司马尘同来到前厅时,外面乌云散尽,阳光明媚。
“尘同,你回来了。”
司马南没有立即问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而是缓和了一下情绪。
司马尘同向前厅里看去,大哥和四弟都在,东方倩茹扶着赵小小站在一旁,连那个面目丑陋却被奉为上宾的工天也在。他们都在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盯着司马尘同,似乎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父亲,我回来了。今天在几处旅店共得大洋一万三千多块,您看明天还需不需要继续去……”
“不必了。”
司马南打断他的话,欠了欠身子,用一只胳膊支撑在桌子上。
一时间,司马南像是老了几十岁,满脸倦容。
“尘同,你要跟我说实话,昨晚到现在,你都在什么地方?”
司马尘同一愣,然后就开始说出都在哪里,但他并没有什么证人。司马南脸色越来越差,最后目光竟然也都凶恶了起来。
“工先生,你来说一下昨天看到的事吧!”
工天擦拭了下嘴角粘稠的液体,然后才开始说话,等到他说完时,司马尘同脸色已经腊黄没有一点血色。不等司马尘同辩驳,司马南就又让赵小小说,在赵小小的话结束后,司马尘同已经瞳孔散大,摇摇欲坠。
“尘同,你觉得该如何解释呢?”
“回父亲,没法解释。但我确实什么都没有做过。”
司马南叹息着,一只竹签在手指间绕来绕去,始终没有抛出。
“现在你一个机会可以证明自己,可我想你大概不会那样做。所以,你是准备接受家法还是接受驱逐出司马家?”
司马南漫不经心的说,前厅里的人全部都惊呼声出,司马尘同这个时候宣布离开,那他很可能在半路上就被仇家砍成几百块。但如果不离开,司马家的家法一点不比死亡轻松,甚至更痛苦。
“我……离开。”
司马尘同略做犹豫就有了决定,他知道此刻司马南念父子之情,并不表示以后也会,说不定哪天突然又想起这件事,就很可能剥皮点天灯,甚至砍棍丢厕所里。
“那你走吧!”
司马南站了起来,不再看司马尘同。过了很久,司马尘同的脚步声消失了他才回过身,眼睛深邃像漆黑的夜。他突然笑了,那样轻松自在。
“都去准备下,今晚要让那些肖小之徒知道,冒犯司马家的人不会有一人是能逃脱的。”
除了东方倩茹外其他人都应声退下了。
“倩茹,你还有什么事吗?”
“舅舅,我也想去看看。”
司马南皱眉不语,好半天才点点头。
与司马家准备武装的热闹情景不同,被团团围住的常家大院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各自的房间里,有的惊恐不安,有的冷笑不止,有的袖子里藏了刀,准备鱼死网破,还有的蒙着被子安心大睡,似乎天塌下来都不要紧。
王山为的儿子王祈对家里正在发生的并不十分明白,但也知道有大事发生,一些人想对他不利,所以在早上枪声响起时就窜到了花园,躲在灭火用的大缸里的浮萍下,用一根中空的草棍呼吸。王祈把这当做了游戏,但在水中泡到下午,他开始受不了了,皮肤肿胀的要裂开般,更可怕是水里的那些红色细小的虫子,全部聚在他皮肤周围,像是试图要钻进去,甚至可能已经有虫子成功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长时间,王祈一直在忍耐,直到花园里再听不到人声,他才飞快的爬出水缸,脱掉所有衣服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下。
虽然王祈只有十几岁,但他还是想到了死。
在死亡面前,人的感悟其实是不分年龄的。
天很快黑了下来,王祈溜回自己的房间,他的丫环小丽看见小少爷赤身的跑进来,吓了一大跳,忙翻出衣服给他穿上。
就在这时,几层院落外人声鼎沸,似乎有事发生。
“还记得花园里那口缸吗?进去躲起来,我不去找你不许出来!”
“啊?”
王祈一听还要躲到缸里立即不干了,但经不过丫环小丽的劝说,一步三回头的向外走。刚到门口时,外面已经响起了枪声。那枪声并非从一个方向传来,而是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快去!我不叫你不许出来!”
王祈最后一次回头时看见,他的丫环神色惊恐的打开衣柜,像是要躲进去。
常家的花园在后院,王祈还没跑到那里就听到轰然巨响,他躲在一扇门后张望,远远的看到烟尘和火光在后院亮起。王祈恐惧的腿开始抖起来,他立即向自己的房间跑去,但没跑多远就听到四处都是妇人的尖叫,像是突然发生,又像是已经嘶喊了很久,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听到。
王祈贴着墙根跑到自己的房间外时,他看到一群穿着士兵衣服的男人围住几个女仆,小丽也在其中,她们全部衣衫不整,面带惊恐。
“爷来让你知道做女人的滋味吧!”
其中一个士兵狞笑着把小丽按倒,其他士兵则围成圈,不停狂笑。
小丽不停挣扎,结果遭到猛烈的毒打,她像是失去知觉般任人摆布。
王祈睁圆了眼睛,看到一个又一个男人把女仆们拖开,然后尖叫在黑暗中响起。而小丽身上的男人已经换了第三个,她一动不动,像是已死去。
王祈心头狂跳着,双拳紧握,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也一动不动。他在想如果这个时候常力在的话会怎么做,那些人是否还敢这样欺负小丽。然后王祈想到,昨晚起就再没见到他最敬仰的大哥常力,那个男人一定是早逃走了。王祈脸上的肌肉跳动着,不似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我要杀了你们!”
王祈摸起一块石头,在暗影处潜伏,他在寻找机会,想要打死欺负过小丽的那几个男人。
但就在王祈准备有所行动时,一个倩丽的身影出现在他眼中。
“住手!谁让你们这么干的?畜生!”
东方倩茹挥手扇了一名想要摸她脸的军官,那军官被打懵了,眨了眨眼发起狠,向腰间摸枪想要立威。结果那军官的枪还没拔出来,额头上就突然多了个刀柄,他张嘴发出几个无意识的叫声后,轰然倒地。
“这是司马家的东方小姐,谁再敢无礼,这就是他的下场!”
来福怒目圆睁的站在院中央,威风凛凛,一下子就镇住了其他几个还想上前的士兵。
“这就是东方倩茹?误会,误会!”
几个兵痞子歪笑着退后,没一会这个院子里就只剩下尸体和砸碎的瓷器。
东方倩茹叹了口气,在来福和十几名护卫的簇拥下离开。
常家已经完全被毁了,到处都是和杀戮,张吉昌的士兵不停的破坏和抢劫,而司马家的人则在四处寻找着什么,来福则只跟在东方倩茹左右。大家都在各干各的,东方倩茹偶尔看到就会制止,但这种情况到处都在发生,她根本顾不过来。
转过几道院门,东方倩茹走进花园,她在一口井前停步,眉头紧皱,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来福眼睛直跳,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
“找人下去看看,正西方是不是有块砖与众不同。”

东方倩茹说,来福立即一挥手,一名身材干瘦的汉子跟上前。
“你,下去看看。”
那名汉子抓着绳索和火把下井没多久,就向上喊看到了,东方倩茹两眼放光,又对井下的人喊撬开那块砖,后面应该有个盒子。不多会,井里有砖头落水的声响,紧接着那汉子喊拿到了。
“快拿上来我看!”
东方倩茹兴奋的叫,来福则目光阴森,右手悄悄摸上了腰间的刀柄。
“找到什么东西了?”
就在来福的刀已拔出半寸时,他身后响起杂乱的脚步,一个声音先抢进了花园。是军阀张吉昌,他带了一整队的警卫。
“张司令,东西可是我们先找到的,您看……”
“不论谁先找到的,东西总归是国家的。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这道理你大概是不明白,只要交出东西来就好了。”
张吉昌说着退后一步,他身后那两名从不离身两米的保镖站到了前边。这两人都半睁着眼,神色平淡,却又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向来福。来福神情冷峻,突然拍了拍手,有七道黑影突然窜出,整齐的站在来福身后。
刑刀少年,重伤未愈的李异也在其中。
“你们这是对抗国家啊!”
张吉昌冷笑着说,自己却意识到危险,连连后退,已经要退出花园了。
就在这时,下井的干瘦汉子爬出井口,双手将沾染泥污的盒子递给东方倩茹。来福回头盯了那汉子一眼,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我劝你们乘早把东西交出来,免得不痛快!”
张吉昌说完这句话,人已经离开花园,从外面涌进来几十名士兵,所有枪口都对准了来福等人。
“想撕破脸皮了?”
来福居然笑了,他身后的七人也都笑了,阴郁如从地狱而来。
东方倩茹抱着盒子像个快乐的小姑娘,也不管花园里一触即发的氛围,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就在打开盒子,里面是只蜡封的檀木小盒子。东方倩茹刚要刮掉封蜡,张吉昌在花园外突然大喝一声:要活的!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最先动手的竟然是刑刀李异。
就在张吉昌的话音刚落,李异已经身刀合一的出现在那群警卫间,大刀上下翻飞,人头和残肢四处飞落,鲜血喷涌,染红了院墙和地板。张吉昌的两名保镖动作也不慢,但却被来福和其他六人围住,一时无法分身对付李异。
东方倩茹看着眼前血肉横飞的场面,突然把檀木盒子往回一塞,跑到旁边呕吐起来。
此时已经是现代化的战争时代,冷兵器练的再好也挡不了子弹。
在李异砍倒第二十三人时,枪声终于响了,那些警卫在无法活捉李异的情况下,再也无法忍耐袍泽被屠杀情景。李异举着大刀晃了几晃,身形微曲,突然跃起砍出最后一刀。寒光一闪,那三名开枪的人立即被劈成两段,人还未死透,半截身子在地上滚动惨嚎。
李异也倒了下去,气息全无,只是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眼睛瞟向已经站起恢复端庄的东方倩茹。
“哎呀,你们怎么打起来了?都住手!”
张吉昌又出现在花园门口,像是刚到,对眼前的事十分惊讶的模样。他的身边站着一脸寒霜的司马南。
两伙人散开,分立两侧。
司马南缓步走入,踏着血色和残尸,面不改色心不跳。
张吉昌嘴角抖了两下,也跟了上前。
“倩茹,你找到了什么?”
司马南和颜悦色的问,东方倩茹犹豫片刻,把那只盒子递了过来。张吉昌眼睛睁的浑圆,似乎想要把盒子看透,他一脸贪婪的表情分毫不落的映进东方倩茹的眼帘。
“咱们回吧,不影响吉昌的军务了。”
司马南把盒子托在手中,回身向花园外走去。张吉昌想说什么,却又似乎不敢说,脸上的肌肉跳动不止,让他的面孔在火光下更如魔鬼般骇人。
东方倩茹一笑,向张吉昌施了一福,翩然跟随在司马南身后。
“妈的,全部杀光!还有,一个子不能留,全给老子搬回去!”
钱家大院重新变成修罗地狱,与杀戮,还有惨无人道的虐待,在这座百年老宅里的每一个角落上演。不时有的尸体和还没死的人被拖到一起,压上门窗桌椅或一些撕得粉碎的布料,被一把火点燃。烈火中活人的挣扎和尸体无意识的扭动仿佛地狱里的景象,而那些士兵却在大笑,还不停的向火堆上倒酒,或是把新捉来人丢到火堆里。
全都疯了。
躲在暗处的王祈惊恐万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停抖,他悄悄的摸到一口水缸旁立即钻了进去,慌乱中草棍折断了,他吸进好几口满是红虫的浊水,但仍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此刻司马南已经回到家中,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眼中闪动着激动的光芒。
那只盒子异常的轻,里面除了地图外不可能会是其他东西。大明宝藏即将现世,不论是谁,在这一刻都难免兴奋。
正厅的门紧闭着,司马家的护卫队和仆人站满了院子,灯火通明。
东方倩茹和两位少爷一并站在门口,冷眼看这些被贪念绕身的人,只是平和的微笑。那绝世的美貌和笑容更刺激着部分人心中的欲火,他们蠢蠢欲动。
“这一天我已经等太久了,光和,你打开它。”
司马南开口说,他声音微颤,把那只盒子推到司马光和面前。
“是,父亲。”
司马光和顺从的接过,取出只木签,刮去檀木盒外的封蜡,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里面是个油布包,取出后解开,里面是条手绢,上面是写了首词,还印着个发黄的唇印。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木女芳心,留与君念。’
司马光和愣住了,她把手绢拿在手中翻看,没看出什么不同。
“是什么?”
司马南颤着声音问,并回过了身,一眼看到司马光和拿的手绢,顿时愣住了。
“这就是……这是什么?”
“手绢。”
司马光和回答,司马南难以置信,一把抓过那条发黄的手绢,瞪圆了眼睛看了又看。
“手绢?藏得这么好,怎么会就是条手绢?一定有机关,一定是……”
司马南突然停住,他怔怔看着那手绢上娟秀的字迹,脸上渐渐露出疯狂的笑意,他一脚踢翻了古董架子,上面的那些瓷器和玉山银盘全部散落一地。
“哈哈哈,东方樱啊东方樱,你果然私通常致成!”
就在司马南笑得喘不上气时,有人轻拍正厅的大门,司马光和拉开一道门缝,看到敲门的大哥司马长山。
“快告诉父亲,张吉昌扣下八部天众,要求交出盒子。”
司马光和点点头,回去说了,不一会就捧了那只盒子出来。司马长山又捧着盒子向外走,几次想停下打开偷看一眼,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什么?这就是那盒子?那老家伙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张吉昌脸上横肉跳动,他接过盒子,又问了几句司马南现在情况,当他听到司马南在狂笑并砸东西时,忙打开盒子,看到了那条发黄的手绢。
不一会,张吉昌的临时指挥部里响起疯狂的叫骂。
“你想到过自己被会猎物戏耍吗?你显然没有,我也没有。”
司马南砸得累了,在椅子上坐下,像对司马光和又像是对自己喃喃的说。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