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柳平刚起床，连脸还没来得及洗，电话铃就响了了起来。柳平心里骂了一句，谁混蛋这么早就来打扰他的清静。
一看号码，是任娟，柳平的气全消了。人们对于漂亮女人总是特别的宽宏大量，何况关系不还错呢。
听任娟的口气有些急躁，柳平就说：“你别着急，慢慢说。”
任娟缓了一下，说：“柳大夫，昨天晚上很奇怪，裴勇说了一些疯疯癫癫的话，我听了很害怕，不知该怎么办，所以打电话来问问你？”
“怎么了？不是昨晚喝酒喝高了说醉话呀？”
“哎呀柳大夫，别开玩笑了，他昨天根本就没喝酒。傍晚我们在湖边散步来着，他竟然把我当成天使了。”
柳平笑了，“他要是不把你当成天使，那我才感到是怪事儿呢。”
“说真的，不是闹着玩，我觉着情况还挺严重呢。电话里说不清楚，嗯，这样吧，咱们见面谈，好吧？上午我还有课，中午我到你单位。”
“你请客吃饭？”柳平开玩笑。
“没问题。”任娟倒是很爽快。
放下电话，柳平的嘴角动了一下，没人知道那是不是一个笑容。
中午，下班的铃声刚响，任娟的电话就打过来说她正在楼下等着呢。
柳平赶紧走下楼，那辆凯越车就停在楼前，任娟正站在车旁向着大楼门口张望着。路过的医生、护士无不扭头多看她几眼。这也不奇怪，香车**，哪个不爱？更何况就在眼前，不用跑老远特意到展销会去看。
柳平走到车前，任娟替他打开车前门，然后一个很潇洒的姿势请柳平上车。
柳平笑：“你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看到柳平上了车，此时不远处有几个小护士悄悄往这边看，还嘁嘁喳喳说着悄悄话。
待任娟坐好，柳平说“我知道附近有个水饺馆不错，在这儿吃点水饺吧，不真让你请客，我请你好了。下午张大夫有事儿，我还得替他盯着点，不能来晚喽。”
任娟启发动了车，说：“你就别管了，听我的吧，不会误你的事儿。”
一会儿，任娟把车驶出了医院。柳平瞧了一下任娟，微笑道：“你看见了吗？你刚才在门口那么一站，把我们医院那些女的都震倒了；那些男大夫，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任娟很爽朗地笑了：“哈哈，不能吧？你这么一说，你们医院也忒寒碜了，连个**也没有？”说着，故意扭头很瞅了柳平一眼，说：“柳大夫，你不会也流了口水吧？你要用纸巾，我这儿有。”
这下把柳平弄一个大红脸，他赶忙哼了几声掩饰过去。又偷眼瞧了瞧任娟，人家任娟一切如常，依旧谈笑风生。柳平不禁惭愧，自己竟不如一个姑娘来的大方。
二十分钟后，任娟把柳平带到了明月湖边。明月湖就在市中心，面积挺大。在市中心有这样大面积的湖城市中很少见，所以明月湖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标志，本市的名片。明月湖紧挨着本市的中心广场，要不是被一条马路硬生生分开，就连成一片了。湖与广场周围全是公园绿地，虽然是人工雕凿的现代景观，但是养护还算细致，游览其中风景也佳，所以如今这一带已是市民休闲，外地人旅游的一个必不可少的景点了。
每逢月圆时节，在湖边，看天上的圆月，赏水中长长的金色月影随波荡漾，的确是一件很美妙惬意的事情。所以很早以前，人们就把这湖叫做明月湖了。慢慢地，明月湖就成了这湖正规而富有诗意的名字。
在湖的北岸，有一家西餐厅，是一幢两层的白色船形建筑。这座建筑的造型与环境倒也协调。餐厅背对湖水，正门向北，门前是一片空地，空地权作了停车场，任娟就把车停在了餐厅门前的空地上。由侧面绕过餐厅，走到靠近湖水的岸边，在岸边垂柳的树荫里，摆着两排小桌和休闲式的白色椅子。任娟选了一张桌子，然后招呼柳平坐下。柳平看了看周围，这个地方还真是第一次来。虽然已是很热的节气了，但这里却是微风习习，湖水也送过来丝丝凉意，高大的垂柳恰好为他们遮住了阳光，坐在这里边用餐边欣赏远处湖面上浮动的小舟，还真是有诗情画意的味道，柳平心里暗暗赞叹这任娟真会享受生活。
服务员过来，任娟问过柳平，便点了两份沙拉和两份牛排，每人一杯果汁。
柳平问：“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是农历的十六，俗话说‘十五的月儿十六圆’嘛，昨天晚上你出来看过月亮没有？如果你出来的话，你会看到昨天晚上的空气因为是雨后的缘故而特标清新明净，夜晚的月亮也是特别明亮，特别圆。”
柳平面带微笑很欣赏地看着任娟，听着她款款而谈。真不明白为什么**竟有如此大的魔力，柳平这张不苟言笑的脸最近频频露出不多见的微笑，当然，那是在面对着任娟的时候。
“不愧是教语文的，听你说话，真有情调，我现在都有要当诗人的想法了。”昨天晚上柳平没有出门，即便是出了门也不会欣赏到任娟所说的美景。除了湖边、郊外，城市里到处是高楼，喧嚣的公路，在嘈杂中，有谁会有心情赏月呢？
任娟表情开始严肃起来：“柳大夫，不说笑，昨晚的事就和月亮有关。”
“是吗？那你说说。”柳平看起来很惊奇。
“昨天傍晚，我俩来湖边散步，看着月亮冉冉升起。你知道，他不是有这种情调的人，是我强逼他来的。”任娟顿了一下，用手掠了一下被微风吹散在额前的秀发，眼睛透过垂柳细密的枝条，望着深远的湖水。
任娟把眼光从遥远的地方收回，好像也把思绪收回，深吸了口气说：“后来我们就坐在这儿，他就坐在你现在坐的椅子上。”
柳平下意识地用手掌撑住额头遮敝了自己的双眼，他很后悔坐在了这张桌子边上，又坐在这个座位上，可又不便表现出来。他把手拿开，强挤出一丝微笑，不动声色地听任娟往下说。
“西边的天空最后一点亮光也已经消失了，马路上的灯全部亮了。东面玉带桥上的灯、湖边小路旁两条霓虹灯长带也开始闪烁起来。
“我们就在这儿坐着，一直是我在说话，可能对这风景不感兴趣，裴勇很少说话。过了许久，我忽然发现裴勇眼睛好像有点迷迷糊糊。这令我很恼怒，你也了解我们，与裴勇谈诗情画意说不好听的简直是对牛弹琴，可再怎么样也不能面对着我昏昏欲睡吧，把我的话当催眠曲了？”说到这里，任娟表现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柳平看在眼里，心想，她生气时竟也如此可爱，昨天，她大概也是这么可爱的样子吧？
任娟接着说：“说句题外话，有些人，可能也包括你，看我们在一起不合适，好像不会有共同语言，可没人了解，裴勇对我有多爱护，而我恰恰喜欢他的男子汉气概。还有他不拘小节的豪爽气度让我着迷。所以，我也知道别人说些什么，可是我并不在意。” 柳平点点头，表示理解。
“爱情这东西，关键是自己的感觉，而不是别人的看法。不是有一个比喻嘛，婚姻就像是一双鞋，人就是一双脚，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别人是看不出来的。”柳平说，“据我看，爱情也一样，相爱不相爱，不是以别人的观点为转移。”
任娟用一种赞许而又感激的目光看着柳平有好几秒钟，笑了一下说：“谢谢你的理解！”然后继续讲下来：“言归正传。看着他的那个样子，我非常生气，就扭过头去欣赏水中的粼粼波光，看对岸霓虹灯映在水中的影子，不再理他。约摸过了好几分钟，裴勇忽然站起身来，我知道他站了起来，但我并没有用正眼看他，我倒想看看他要干什么。
“可是，接下来他说的一句话让我倍感惊奇，”柳平的双眼直视着任娟，看得出，柳平对任娟的话很感兴趣，他在全神贯注地听着。“‘娟，你看，那儿多好看，那不是天堂吗？’他说。我很惊奇，一个酒与肉的好友怎会说起天堂？他从不信鬼神，恐怕是个最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我这才转过脸来看他，他站在那里，眼睛直盯着月亮，脸上满是惊奇和欣喜。我以为他是为了哄我高兴在开玩笑，所以我还是没有理他。他离开座位，向着两边是霓虹等的小路走去，差一点被凳子绊倒却似浑然不觉，边走边说：‘娟，这条路多美呀，你看这么多的花，还闪着荧光。娟，我飘起来了，啊，你也飞起来了，你有一对白色的翅膀，我竟然从不知道，原来你是天使。’
“你知道我有多惊讶，凭裴勇，你打死他，他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可今天这是怎么啦？看他的样子，已不知我坐在这儿，只顾自己去追寻他眼中的天使了。我感觉有些不对，慌忙起身追上去拉他，可是他的力气太大，我拉不住。你看就是从这儿向东走，顺着湖边。”任娟回身向后，抬起手指给柳平。
“怎么拦住他的？”柳平听得很用心。
“你看，”任娟又用手指了指，“前面一百米处，路就向北拐了，”的确，柳平看到，湖岸不是一条直线向前延伸，而是在前面有很大弯度的曲线，就在任娟手指的地方，湖岸拐了弯向北，绕过一个圈子后又拐向南，恰恰在那里形成了一个小水湾。奇特的是，路绕过小水湾之后又向东延伸，坐在这里看，水湾只是一条线，小路是一直向东延伸的两条平行线，只是中间被水湾这条线切断了而已。“可是裴勇的脚步却没有跟着小路向北拐，而是直着向水边的石栏走去，他几乎就要跨过石栏跳下去，我吓得大叫，不知如何阻止他。慌乱中，我用脚狠狠踹他的腘窝，他就重重地跪在地上，那里是石板地面，他的裤子和膝盖都搓破了。也许是疼痛感让他清醒过来，直问我怎么回事。惹得好多闲人过来看，有的还说活得好好的干嘛要自杀呀，别提我们有多狼狈了。
“后来，我问他，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他一点也不记得。我给他复述他说过的话，他说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说那么肉麻的话。他还让我不要出去乱讲，因为他是司机嘛，怕领导知道后影响他的工作。我感觉他的精神方面是不是有点问题，可又不想给别人说，你是医生，所以先给你说一下。”
柳平沉吟了半晌，暗自佩服任娟危急时的应变能力，问：“昨天，他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了吗？用过什么药没有？”
“没有，他像头壮驴，一般的头疼感冒根本不用吃什么药。这两天我们一直每顿饭都在一块吃，吃一样的东西，可我没事儿。”
“你了解不了解，他的家庭成员包括三代以内近亲有没有人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据我所知没有，如果需要，我再深入了解一下。”
“是，最好了解清楚。依我看，这几天你多陪陪他，多观察一下，尽量不要离开，不要喝酒，不要吃特别的食物，别到不安全的地方去。最好，还是到精神科室去检查一下。”
“我劝过他，可汽车跟他的命一样，他怕到医院去的事传出去，以后就不能开车了。”
“那也没办法，还是安全要紧，车开不开倒在其次。”
“是啊，我也在为此事苦恼。”
“不必过于担心，仅发作一次，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回去我找专家咨询一下，再找找资料，看能不能找到解释。”
“我说过是一次吗？”任娟故作惊奇问。
柳平一愣，自己说错话了吗？
任娟咧嘴一笑：“开玩笑呢，要谢谢你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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