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杏园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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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有一个月的时间,柳平再没有露面。任娟虽然表面平静,还在默默等着柳平的答复,可是内心的疑惑与渴望探求事实真相的**却是与日俱增。她时常拿出那两把钥匙,望着它们出神。
任娟又去了一次杏园小区。房子里陈设依旧,那台冰箱还在孤独地运转着,窗台上、家具上都蒙了薄薄的一层灰尘,看得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任娟找到那本残缺的笔记本,把最后标有“The Gate of Heaven”的那一页所剩余的东西都抄了下来。
回来后,任娟就考虑怎么才能知道这些分子式所代表的物质,有什么样的作用。
任娟找来自己所任教的四个班学生的花名册,逐一排查。高一(一)班王小莉,父亲是注册药剂师,任娟在她的名字后打了一个勾。接下来,高一(二)班李宗伟,妈妈是化工厂的副总工程师;同班徐爱华,妈妈是热电厂化学车间化验员;高一(三)班李倩男,父亲是市公安局毒物化验工程师;······。任娟一一在他们的名字后面打了勾。
任娟把抄来的分子式在一张纸上整理好,注明需要了解的问题,然后复印了十来份。借着课间休息的空,任娟把这些复印件一一交到那些同学手中,请他们回家找父母帮帮忙,看看能不能解释上面的问题。
两三天以后,这些同学都给回信了,有的看不懂这些分子式是啥东西,有的则是胡乱解释一番,任娟很失望。正在灰心丧气之时,三班的李倩男来告诉她,说他爸爸可以弄出些眉目,但是需要时间,叫老师不要着急。这多少给任娟一点安慰。没有办法,耐心等着吧。
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柳平会隐瞒老家与塔山的关系,接下来,是应该弄明白这个问题的时候了。该怎么办呢?看来只有亲自去一趟了。
任娟在校外的墙壁上找了一个“办证”的电话号码。她打过去,听口音,对方是一个南方人。任娟对他说明了自己的要求,谈好了价钱,最后约定三天以后在人民公园门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三天后,任娟如约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到了星期六,任娟给父母打了一个电话。说今天和同事去塔山爬山,就不回家了,她会给家里打电话的。
昨天晚上,任娟特意上网查了一下地图,但遗憾的是,在塔山镇周围怎么也找不到杏园这个村子。“也许是它太小了吧”,任娟暗自思忖。记得上次塔山镇的那个老板娘说过,杏园离塔山不过八里路,应该一打听就可以找到。转念又一想,直接找那个老板娘去问,一切不就清楚了吗?想到这儿,任娟就把车开上了去塔山的路。
这一次,因为路途熟了,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到了塔山镇。
任娟辨了辨方向,把车开到了上次与柳平一起用餐的饭店旁。任娟下了车,抬头看了一下饭店,她不禁愣了一下,饭店的招牌已然更换了。任娟有些不安,心里祷告着但愿那个老板娘还在这家饭店里。
饭店里已经重新装修过,已完全不是先前任娟在这儿吃饭时的样子。但是活还没有干完,还有两个工人正在最后给墙面刷着涂料。
“师傅,请问你们老板在吗,啊,我说的是这家饭店的老板。”任娟问。
“他去买油漆了,找他有事啊?”年长的一个答话。
“他是原来这家饭店的老板吗?就是那个什么‘特色菜’的。”
年轻的那答道:“不是,不是,先前那个老板娘已经退房走了,现在的老板是一对小夫妻,跟你岁数差不多。”
“那您知道原先的老板娘去哪儿了吗?”任娟很失望。
“不晓得,不晓得,”两个人一齐摇着头。
“你要不着急,你等一会儿。等老板回来,你问问他,他没准能知道。”
“谢谢你们了。我再问一下,你们知道附近有个杏园村怎么走吗?”
“不知道。我们是外地人,对本地不太熟悉。”
任娟只好坐下来等着,一边与两人闲聊了几句。
好在年轻的老板很快就买油漆回来了。任娟就向他打听。年轻老板告诉任娟,他的房子是由房东那儿接手的,根本不认识她所说的老板娘。房东住得还很远,不容易找到,而且不巧的是,这里也没记着他的电话号码。
最后,年轻老板告诉她:“你要去杏园,我只知道在西南方向,我也没去过。从这儿顺着去这条去屏山县城的路走,应该不是很远。到那边你再打听一下吧。”
任娟道了谢,把车开上了去屏山县的公路。她把车开得很慢,一边开一边看,找一下有没有什么标志,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她下意识地看了一下里程表,不对,已经走出了十二里的路程了,可是并没有发现有个杏园村的标志,自己肯定是走错了路,看来有必要下车打听一下了。
再往前走就是一个不小的村子,村边路南有一片果园。紧挨着马路,有一位老大爷正守着几只竹筐在卖自家果园里新摘下的梨子。任娟就在旁边停了车。老大爷很热情,他告诉任娟:前面这个村子叫韦庄,杏园村就从韦庄看正北方向,距离不算远,但是隔着几座山呢。要去杏园村,其实在塔城向正西走不远就到了,从这里去也可以,但是路不是很好走。下了这条公路顺着前面这条乡间土路一直向着东北方向走,绕过前面那个矮山头拐向西进入一条山沟,杏园村就在那山沟里。

这条乡间的土路很窄,仅能容得下一辆车通行。路面有些颠簸不平,但是地很硬,也不算特别难走。路边稀稀拉拉生长着一些杂草,出去很远都没有一棵庄稼、一棵树。杂草间的地面覆盖着一层白白的东西,一些不甘寂寞的小石头在那层白白的东西下钻出脑袋来,静静看着附近这一片荒芜,它们看得太久,头顶都已是斑白了。
往北走了一阵,那片白渐渐消失了,可是依然是荒芜一片。一片片的杂草从中,偶尔会露出一片片裸露的岩石。任娟明白,这是山区,地面有看起来是土的,还夹杂一些小砂石,其实不过是千百年石头风化的结果。而在这层风化土的下面,其实就是岩石,也可以说脚下就是一座隐藏着的山。地面上那些小片状石块,你随便捡起一块用手一捻,那石块就会变成粉末在你的指间随风飘走。
这里的山,没有一座是挺拔峻秀的。山顶的线条平缓而漫长,像是一个连一个的大馒头敦在那儿,连绵不绝。虽然看起来山不算高,可要真走到大山里面,也会有很多的险峻令人惊叹。面对连绵不断没有尽头的群山,人身处其中,有时会感觉,其实在造化的眼里,自己与一根草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渺小得不能再渺小了。
转过卖梨老翁所指的那一座山头,西行不到一里多地,一座小村庄就堵在了路上。村口有几个小孩正在玩耍。看见任娟的银灰色轿车开过来,这几个小孩都惊奇地停止了玩耍,眼睛都直勾勾地看着这个其实在各地农村都已不算稀罕的物件。任娟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向小孩问明白这确实就是那个在她心里沉甸甸的杏园村。小孩还告诉她,那家高高的瓷砖贴墙的房子就是村支书的家。
村支书老两口正好在家。村支书的老婆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看到有陌生人进门,而且是一个打扮时髦的城里姑娘,很是惊诧。这个头发花白,身材矮胖,但是满脸洁净白皙的妇人赶忙站起身来,用围裙擦了擦手,满脸笑容地问:“姑娘,你这是——找谁呀?”
“大娘你好,我是市日报社的记者,想了解点情况,请问支书在家吗。”
“在!在!快进来,快进来吧。”老大娘热情地招呼着。
“谁来了?”,听到动静,一位身材高挑、清瘦、满脸风霜的老人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大爷,你好!”任娟赶忙打招呼。
“他爹,这是城里的记者。”大娘忙不迭地介绍着。
“记者?”,任娟看到在老支书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问:“记者到这里来干啥?”
任娟赶忙解释:“大爷,是这样,我是市日报社的记者,来这儿执行采访任务。咱们市医院的柳平大夫是你们这儿人,最近他有一项研究成果获了奖。报社领导安排写一篇关于他的稿子,就把这任务交给我了。我想来这儿了解一下他的成长史。您看,这是我的介绍信和记者证,还请您多支持。”
老支书接过任娟递给他证件看了看,又看介绍信,上面的内容是:
介 绍 信
杏园村委员会 :
兹介绍我社 任娟 同志前来你处联系采访等事宜,望接洽为盼!
此致
敬礼
市日报社(盖章)
2007年11月17日
老支书把记者证还给任娟,已然没有了刚才的不信任,也变得热情起来:“啊,是上边来的同志呀!没说的,没说的。进屋坐下说话。老婆子,给记者同志泡壶茶!”
任娟客气着:“大娘,别忙了,我不渴。”但是大娘还是放下手中的活张罗着沏水去了。
进屋坐下后,老支书把介绍信搁在桌上,问:“你要采访谁来着?”
“大爷,柳平大夫是市医院的,他老家就是这儿——杏园村。我这次来就是想了解一下他的成长过程。”
“柳平?我不记得这儿有一个叫这名字的。不会弄错吧?”老支书思索着,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像是在记忆的海洋里搜索一只不见了的小船。
“他的小名叫平平。”任娟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老支书说。
“是不是村西头柳家的儿子呀?”大娘在门外搭茬。
“对!”老支书一拍大腿,“想起来了。柳学义的孩子嘛,小名叫平平,姓柳的就他一家,这就是了。”然后又若有所思,有些感慨,“他家早就没有人了,十多年了。这孩子自从上大学后再也没回来过,我们都已经把他给忘啦。”
大娘端着茶壶过来放桌上,给任娟和老支书每人倒了一杯茶,说道:“家里啥人都没了,还回来干啥呀。”
老支书瞪了大娘一眼:“你懂个啥?总该回来给他爹上上坟吧?他家又没有别人在村里,坟上十多年都没人烧张纸,像什么话!”
大娘受了老支书一顿抢白,谦和地笑着退到墙边一把椅子上坐下,不再说话。
老支书拿过香烟,点上一支。任娟一见,赶忙从提包里拿出两盒红塔山,递给老支书。说:“大爷,您抽这烟。”
老支书接过烟,看了看,笑呵呵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说:“我知道,我知道,这是好烟呐。任记者,有什么话你就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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