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祖辈传下来的老屋顷刻间被大雨毁于一旦，死气沉沉的石丹再也没了困意。传承了几辈子的祖业，葬送到了他的手里，心疼得他难受，如刀绞一般。
石丹蜷缩在大门的过道里，浑身颤抖着熬到了天亮。
雨停了。云散了。天晴了。晨曦初显。
从痛失祖业的激动中平静下来。神经松弛了，石丹这才身不由己地迎接结伴到访的饥饿与寒冷。他如柴的躯体裹夹在透湿的衣衫中，战栗不止。还有他的牙关。
饥寒交迫的石丹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居然连睁开眼皮的力气也没有了。唯一的一丝力气，也只能保证自身呼与吸的不间断而已。这也是他和死人的唯一区别所在。当然还有他少有的余温。
天地间充满了腾腾的水汽，以致晨雾弥漫。东升的旭日裹夹其中，显得苍白无光、缺少温暖。
昨夜被石丹穷追猛打的小鸟们，抖净了身上的水珠，唧唧喳喳地从旮旯里钻出来。它们交头接耳的样子，且两眼滴溜乱转，寻视着什么。
从废墟中转来转去、转去转来，一袋烟的工夫过后，小鸟们终于来到了石丹的跟前。“啾——啾啾……”它们争先恐后地对着石丹狂叫不止。
石丹除了孱弱的气息，没有一丝反应。他或许能听到小鸟们的叫声，但已无力表达他对小鸟们的感激，抑或是愤怒。
小鸟们声嘶力竭的样子，大有豁上命意思。
石丹任凭小鸟们狂噪不止，仍死气沉沉地作挺尸状。
晨雾被太阳逐一删除，天地间立刻清亮了许多。太阳也露出了它热情的面容，并发出一道金晃晃的光芒直射到湿漉漉的石丹身上。瞬间，石丹的身上升起腾腾的水汽。
石丹顿觉全身充满烘烘的暖意，无意间竟打了个惬意的舒身。“唉——！”一直紧闭着的嘴巴发出了久违的呻吟声。但还是不具备推开眼皮的一丝力气。
小鸟们突然停止了嘈杂的叫声，静静地审视着石丹的变化。
石丹除了刚才回光返照般的一丝颤动，再没有一点点的动作。不停歇的，只有他身上蒸发的腾腾水汽。
一个略大一点的小鸟沉不住气了，“啾——！”尖叫一声后，随即扑棱着未丰的羽翼跳到了石丹的身上。从他的肚脐处直扑他的头脸。在他的人中**处踢踏起来，像是在他浓密的胡须中找食吃。
石丹这会儿有了反应，“哼哼”地吭哧个不停，并轻微地摇晃着苍白无神的头颅，试图摆脱面部的不适。
小鸟被石丹软绵绵的摇晃闪了个趔趄，随即用两只稚嫩的小爪抠住石丹的毛孔。随着石丹的晃动，它那不怎么锋利的爪子逐渐陷入石丹的肉中。慢慢的，在石丹的人中**出现了五六个出血点。
**辣的疼痛刺激了石丹那略显麻木的神经，他那毫无表情的面目，逐渐显现出狰狞的一面，并长出一声哀嚎：“噢——！”尔后，再一丝没有反应。
小鸟惊恐地瞅着石丹的面部表情，在瞬间的狰狞过后，居然又恢复到了死气沉沉的常态。小鸟可能不曾理喻石丹的做派，用探寻的目光瞅着它的同伴们，并唧唧喳喳地和它们做着交流。
小鸟们在对石丹做了短暂的会诊后，站在石丹人中**的小鸟，突然反转身，将它那不怎么光鲜的**转向石丹干裂的嘴唇。稍一用力，拉出一滩黄不啦唧的稀屎，不偏不倚正好堕到他的两唇间。一连串的动作完成后，小鸟识时务地仓惶跳到了地上。
冒着少许热气的稀屎慢慢地渗到石丹的嘴里。
石丹感觉到了什么，嘴唇松动了一下后，随即传来轻微的喉咙吞咽的声音。
小鸟们不再喧哗，紧闭着嘴，静静地看着石丹的异常表现。
少顷。一滩鸟屎的热量，生产出石丹睁开眼皮的力量、坐起来的力量、骂鸟的力量：“你们这些呆鸟，傻乎乎地看俺干啥？！”石丹摸着隐隐作痛的人中**，怒视着小鸟们怒喝。
五只小鸟没有慑于石丹的怒吼，而停止对他行注目礼。呈现在石丹面前的还是呆鸟两对半。
石丹好像短时间内享受不了小鸟们的傻看，怒不可遏地脱下一只充满臭脚丫味的鞋子朝鸟堆砸过去。
臭鞋不及掩耳，虽然小鸟们手疾眼快地躲防，但还是砸中了一只危机感略低的小鸟。沉重的千层底将小鸟压在下面，它嘴角流着血水，稍微的挣扎过后，两腿一伸气绝身亡。
小鸟们看到同伙罹难，围着它惊恐地哀鸣了一会儿，算是对它致悼词，抑或是超度吧。然后，四散而逃。它们从此知道了石丹的厉害。
石丹慢腾腾地踱到死鸟的跟前，弯腰捡起自己的布履套到脚上，对着死鸟埋怨道：“奶奶的，你这就不傻看了……”
发泄完了心中那充满怜惜之情的愤懑过后，石丹二番弯腰捡起死鸟攥在掌心，静静地瞅着。心想，嘿嘿，这不是一口好肉吗？虽说不怎么地道，甚至不够塞牙缝的，还是得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说。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由于肚子一个劲地咕咕乱叫着催促，石丹了了草草地处理了一下死鸟的外皮及内脏，扔到锅里，还特意多加了三四瓢水。他想借这个小鸟的腥味，多喝点鸟汤，也算是开开荤腥、过过肉瘾。虽然锅里飘荡着半锅水，不仔细看很难寻到小鸟的踪影。
经过一番烟熏火烤之后，从锅盖缝里窜出的热气，捎**了淡淡的肉香。渐渐地，热气越来越大，肉香的味道也越来越浓。让石丹大饱“鼻”福的同时，导致饥肠辘辘的他吞咽了无数口涎水，且一个劲抚摸着自己干瘪的肚皮，大有喝饱了的意思。
石丹忍耐着，甚或是一忍再忍不停火而开逮（吃），他为的是尽量让汤的肉味浓一点，再浓一点。如此半锅汤，够他享受三天两天的。而那只小小鸟的骨肉，真不够他一口气的劳动量。思来想去，还是居安思危、作长远打算的好。
过了无数袋烟的工夫，石丹终于忍心停止添柴。借着灶膛里的火炭，又焖了好长时间。
石丹终于做起了开逮的准备，先是一丝不苟地拍打了一下身上的草屑与尘土，尔后深深地做了两次深呼吸，这才战战兢兢地掀开锅盖。一股压缩了的浓香扑鼻，差点将石丹香个半死，晕乎乎地打了个趔趄。
石丹与幸福的晕厥做了一会儿抗争过后，终于稳下心神，一本正经地将锅盖放好，回头再一瞅热气散尽且清晰可见的大锅，不由得倒吸了几口凉气。眼睛睁大到了极限，假若再有少许的大睁，他的两只眼珠没准会掉到滚开的锅里，与死鸟一块给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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