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物是人非惊鸟归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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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熙静静地望着他,面上似笑非笑。
秦雨长长地叹了口气:“现在才知道,在林公子面前弄鬼可谓不明不智之至矣!在下不知在哪儿露出了破绽,让林公子起了疑心?”
“从你说知道眉月小姐利用你,却陷溺其中无力自拔开始。”林熙缓缓道:“一个真正的杀手应该冷酷无情,不可能对眉月小姐生发出如许情感。而秦公子也许算不上一个真正的杀手,但你却是眉月小姐的杀父仇人。那么,明知与眉月小姐之间不可能有结果,秦公子就算再热血柔情,似乎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眉月小姐倾情到无力自拔的地步。除非,你知道与眉月小姐之间尚大有缓和余地。譬如说,两人之间能够化解仇怨。而华飞虎死在你手,这一段仇怨是无论如何都化解不开的。所以,我怀疑秦公子早就知道华飞虎根本没死。”
秦雨感叹道:“林公子心思敏捷,在下佩服之至。”
林熙盯视着他,道:“且慢佩服。现在我对阁下充满了疑问。”
秦雨脸色一僵,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来。听林熙道:“四轮金乌烘不干一滴雨,一般的认为,这句话只是江湖中好事之徒对雨滴和金乌四杀能力的比较,但很少有人知道,这句话其实是对雨滴的恐怖武功的真实写照。玄阴煞掌,滴水成冰,至阴至冷的冰块纵在烈日蒸腾下也不易融化。阁下上两起的刺杀都动用了玄阴煞掌,对武功绝顶的华飞虎却没用此必杀技。这说明,阁下根本就无意置华飞虎于死地。究竟是什么能令阁下放弃满门血仇呢?阁下能否给在下一个合理的解释?”
秦雨听他将称呼改作了“阁下”,显见已对自己大生疑忌,什么佩服之类的话也就不便再说了,心下对对方的思维逻辑能力却着实地震惊,小心道:“在下刚才说过,对华飞虎加深了了解,知道了他近年来不喜张扬,华府中的事都是由双翼出面主持的,也许秦记药行的惨案真与他无关。其实在下刺杀华飞虎前就已调查清楚,华飞虎事前对秦记药行的惨案确实不知情,事关人命大事,在下怎能不慎之再慎?刺杀他,不过是对他放任手下行凶的薄施惩戒而已。”
“是吗?”林熙又是淡漠的声音道。这淡漠的声音简直让秦雨百爪挠心般不安。又听他淡淡的声音道:“焉知这一切不是阁下的精心策划?华伯伯的武功我清楚得很,纵算阁下动用玄阴煞掌,全力以赴也未必伤得了他,除非阁下另有高人相助。如此看来,只有一个可能,凭你一人之力不可能对华伯伯‘薄施惩戒’,与别人合谋却没置华伯伯于死地,而将他伤得‘恰到好处’,刚好坚持到了与家父会面,这显然是阁下等精心设置的一局。随后的‘救助’眉月小姐,甚至将在下引来汴京,都在阁下的预料之中。阁下可谓心机深沉啊。”
秦雨在他淡漠的话声中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苦笑道:“林公子的推理真令在下大开眼界,秦雨佩服得五体投地。照这样推理,还有一个可能,在下与华飞虎谋划了这一起刺杀行动,这样华飞虎岂非更容易伤得恰到好处?”
“不要跟我嬉皮笑脸!”林熙语色渐厉:“与你合谋的人是谁?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是不是纸虎石虎?你们对眉月小姐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秦雨叹道:“林公子既然不相信在下说的话,又何必再苦苦追问?至于与我合谋的人是不是双翼,明日华府一行不就水落石出了吗?至于眉月……”
林熙喝道:“别跟我装傻充愣!眉月小姐的真实身份,你们会不知道?听着,从现在起,离她越远越好,我不允许你对她再有任何的伤害!”

秦雨冷笑道:“林公子,这些都是你的想当然,事情没弄清楚前,请你不要用这种老气横秋的口吻教训在下好不好?不错,眉月小姐的真实身份我知道。但不管她是什么样的身份,现在的问题是她不愿离开我,当然,这也许并非她本意。看来林公子对眉月小姐倒是关心得很啊。是怜悯?还是嫉妒?嘿嘿……”
林熙面色陡沉似冰,双眸精芒闪射。秦雨一触及他的眸光,心下不自禁地一个寒战,再也笑不下去。林熙冷冷道:“在我面前,乘早收起你流里流气玩世不恭的一套。不错,你言语不尽不实,我也无须再问。在下倒是对你滴水成冰的玄阴煞掌颇感兴趣。”
秦雨惊道:“林公子刚刚说过无权决定在下的生死,你、你又要……”
林熙哼了一声:“我是说过。但此一时彼一时,华伯伯的仇我可以暂且不报,我现在发觉阁下实在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人物,汴京城中暗流涌动,危机四伏,我不能眼看着再多一个你这样不安分的因素来添乱。”
秦雨涩然一笑:“林公子把自己当作了什么?救世主?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在下还是那句话,情知非敌,抵抗无益,区区蚁命,尽管取去便是。”
林熙冷冷道:“你不用激我。引我至此,不就是要仰仗你的靠山吗?以为我不敢杀你秦公子?”说着长身立起,一把向他面门抓将过去。
两人相隔丈余,中间还隔了石几石凳,秦雨看他身子立起,也没有如何作势,似乎只是随随便便的一伸手,五指已堪堪抓至面前尺内。瞧他这一抓迅捷无比,指尖微微颤动,一抓里面似乎隐伏了不下七八式杀手,秦雨大吃一惊,霎那间心念急转,连想了几个应对方案,立即又被自己否决,发现无论如何闪避、格架,对方后续都有相应更厉害的杀招。看来只有后退以避其锋芒一条路好走了。说时迟那时快,心念及此,秦雨立时蹬足后跃。一跃而出凉亭。却见对方的五指依然微微颤动在自己面门一尺内!秦雨额上冷汗暴涌而下,只有继续暴退不止。退入花间小径、退过花圃、退上九转曲桥、退进湖心亭阁,直至后背抵上亭边栏干,直至退无可退,对方的五指尖一直不即不离在面门一尺处!其间,他也曾上蹿下跳过,然而对方神色如常、气态悠闲,似乎只是跨了这么一步、抓了这么一抓,一步出了凉亭、入花间小径、掠过花圃、踏上曲桥、迈进湖心亭……这追魂索命的一抓之势犹似奔腾的江河之水,在他的暴退不止、上蹿下跳中无穷无尽无休无止,抓定了他、杀定了他……
这样可惊可怖的一步!这样不可思议的一抓!
其实,这一步非一步、一抓非一抓,中间已经过了林熙无数次的调息换气,新旧内力更迭,一步接一步、一抓接一抓,无数步无数抓之间浑然天成一体,中间没有丝毫滞顿生涩痕迹。傲月宫迥异于各门各派的身法步法手法、武功内功轻功,在林熙这一步之中、一抓之间体现得淋漓尽致!
秦雨心胆俱寒,整个身形俱被笼罩在对方一抓之中,此时连退路也没有了,横了心翻掌上架。林熙手掌浮晃,“波”的一声,击中他肩头。秦雨肩骨欲裂,身子后倒,“咔嚓、哗啦”,护栏断折,他足下一空,往湖中栽落。情急中双臂伸出,抱住了凉亭立柱。林熙冷笑一声,踏上一步,抬掌向他顶门拍下。这一掌用足了内力,掌风呼啸,声势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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