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仙丹真经销魂散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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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心师太松了口气,满心欢喜:“好孩子,快起来。贫尼可不配做你的师父。令尊技冠天下,也不稀罕别家的武功。贫尼只是求你将真经收下,待你禀过令尊后,令尊若同意,你就习练,若不同意,请你留意择一资质品行俱佳的子弟,代我收徒。贫尼这儿先谢过了。”说着就要行礼。丁莹慌忙拦住:“师父,可要折杀徒儿了。”
静心师太听她称呼不改,大是高兴,手臂一扬,一股真力劈出如刀,将丈外的木鱼从中剖开,左手屈指虚抓,木鱼中飞出了一卷绢布制成的小册子,犹似一只小鸟翩翩飞入她掌心。
丁莹见她露了这手上乘武功,大是拜服。静心师太微微一笑:“史香君费尽了心机想要得到的真经,做梦也想不到会藏在这千敲不破的木鱼里面。莹儿,你小心收好了。明早出庵,速回令尊身边。咳,这也是贫尼担心你怀此真经福祸难知的原因。史香君将你送至这儿,自是料到贫尼会将真经传你,她一定会紧追你不放。但愿先师在天之灵佑护你平平安安。”
丁莹道:“师父,史香君已经跟您撕破了脸皮,徒儿不走,我要跟您一起对付那恶女人。”
静心师太面色一沉:“莹儿,你好不晓事。贫尼苦侯这十四年,所为何来?贫尼已经习练了《观音真经》,要对付那恶女人绰绰有余。何必要你帮手?每天清晨,是史香君在前堂打坐练功的时间,你从后门出去,走得越远越好。你不听话,真要丧失了先师的毕生心血和贫尼这一十四年的煎熬吗?”
丁莹不敢再说,心中暗里思忖:师父说对付得了史香君是在宽我的心,她若真有把握,也不会坚持要我离开。而且她短时间内连助我两次真力,元气耗损甚巨,我怎能狠心不顾师父凶险?暗里打定了主意,悄悄留下观战,若见师父不敌,拼着被师父责怪,也要出手相救。自己平添了二十年功力,猝然施袭,又有师父牵制着她,料必一击而中。
师徒两人各自做着吐纳功夫,不觉时间飞逝。耳畔传来暮鼓声。丁莹启眸,天光已亮。静心师太催促她快走。丁莹虽然暗里决定留下,依然恋恋不舍。一夜之间,对这老尼已生发出不亚于对父母的感情。含泪拜别,出得门来,依着静心师太指点,穿过后院。果然寂无人影。
出得庵来,牵念静心师太与史香君师姐妹间立时便有一场生死大战,急急绕到前院,越墙而入。其时她功力大增,身轻如燕,悄没声息地掩至前堂,跃至房顶,侧耳听去,下面传来一阵乱哄哄的诵经声。她没觉出奇怪,要是不明底细的人听到就要惊诧不已了。庄严肃穆的庵堂中怎么会传出和尚怪里怪气的诵经声?她轻轻揭开一页瓦片,刺穿房顶一个小洞,凑眼过去,吃了一惊。
和尚在尼姑庵中念经是奇事,但在“妙香庵”中有和尚念经就再也正常不过了。她吃惊得不是里边打坐念经的数十位清一色的年轻“和尚”,而是正中供奉的南海观世音菩萨。
菩萨是金身佛像,端坐莲台,一手托净瓶,一手持柳枝,自无异样,让她吃惊得是这尊菩萨是无头菩萨。粉颈上缺少了那颗笑容慈爱的神圣头颅,却凭空生出了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人面孔朝里,盘膝坐在观音菩萨的断颈上,光头粉颈,耳垂透明,一袭白衣胜雪,掩不住的体态婀娜,乃一位娇媚尼姑!
这的确是一幕要人不敢相信更不愿看到的场景。受万人膜拜、福佑八方、宝相俨然的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竟是给人扳断了头颅,而更不能容忍地是替代那颗神圣头颅的是个活生生的尼姑!她一本正经地盘坐在观音菩萨的断颈上,那光头粉颈、婀娜腰肢下边一班年轻和尚更倾心、更虔诚。这是对菩萨的亵渎还是人化了的菩萨?

丁莹知道她是魔鬼,是师赐静意又自封妙香、江湖人称玉观音的无耻荡妇史香君!
愤怒间听得史香君开口叱喝:“好好用功!”单听声音入耳娇脆,说不出的受用。与昨晚她气急败坏的声音判若两人。只听“啊哟”一声,一名和尚揉着头皮呲牙咧嘴。看到史香君全身上下动也没动,调皮的和尚便挨了一下惩戒。旁边的和尚伸了伸舌头,强忍住笑,手敲木鱼,有板有眼地诵经不止。
丁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忽听史香君娇笑一声:“阿弥陀佛。既然来了,何不请进?”
丁莹又吃一惊:这妖尼好生了得,于这嘈乱之中竟听到了房顶异动!正要破顶而入,就听一声:“阿弥陀佛。”静心师太缓步进入庵堂。
同样的一句阿弥陀佛,静心师太的语声里透着庄重严肃,史香君却出言轻佻,充满邪气。
虎僧大感讶异,迎上前去:“师太,你怎么……”话犹未了,一股气流扑涌而至,下半截话给硬生生逼回了喉咙,偌大身躯平飞而起,摔跌进众僧中间,“爹呀、娘呀”声和着七零八落的“阿弥陀佛”声此起彼伏,乱成一片。
史香君身不动、头不回,又念了句阿弥陀佛,道:“师姐,你终于破誓出庵了。小妹等这一天等得好久了。”
静心师太气得语音发颤:“妖女,竟敢亵渎神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史香君“咯”的一笑:“这菩萨不传我真经,供她何用?师姐,小妹想知道,今日你破誓而来,是想交出《观音真经》,还是要小妹去掘了偏心师父的坟墓啊?”
静心师太怒极,喝道:“恶贼!你残害同门、欺师灭祖、淫秽佛门,门规天理所不容!贫尼今日要大开杀戒,清理门户!”
“噢,师姐是寻小妹决战来了。”史香君道:“闭关清修了十四年,师姐火气倒是见长了。你给我定下这三大罪,小妹可吃罪不起。首先这残害同门,却是从何说起?小妹对静思师妹一片关爱之心,要她享受人间至乐,都是小妮子不开窍,寻死觅活干我什事?再说这欺师灭祖,是师父太偏心,心底里从来就没当我是佛门弟子。打我入门那一刻起,她就对我没有过好脸色。她教你们参禅研佛,修身养性,却一股劲的教我些打打杀杀的功夫,这不明摆了诱我心入魔道吗?小妹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还不是她推波助澜的结果?老尼姑没把我当弟子,我为什么要拿她当师父?至于淫秽佛门,这样的字眼可是你出家人说得出口的?你倒问问我这班小徒弟,他们哪个心中有佛?纵然有也是欢喜佛。他们哪个不是欢喜无限?再说这儿是小妹的‘妙香庵’,是小妹的闺房,可不是你自誉为佛门圣地的静心庵。”
这一路说来她着意地轻声曼语,但听声音甜极柔极,似极了含羞待嫁的新嫁娘对镜呢喃自语。静心师太情知她颠倒黑白,强词夺理,盛怒之下偏生想不出要反驳的话来,也不齿与她反驳。忽地意识到对方是在故意激怒她,令她心神烦乱,好有机可乘。急欲凝神调息。史香君“咯”的一笑,腾离了神像,一个倒翻划弧而下,白衣飘飘落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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