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巫婆驱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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屎蛋还是昏沉沉的,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屎蛋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干什么也没心思,丢三落四的。她盛了一碗鸡肉放在王婆子的跟前,六神无主地说:“大仙,你吃。”说完,屎蛋娘就到炕前看儿子有没有动静。
王婆子驱鬼的能耐不小,她的嘴也不是吃素的,摸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就送到嘴里,嚼了一会,她说:“肉是烂了,可就是没搁盐呀!”
屎蛋娘听了王婆子的话,一拍脑门,叹了一口气说:“唉——!你看我这脑子,光想着屎蛋了,忘记往锅里搁盐了。”她说着走到王婆子的跟前,愁眉苦脸地问:“大仙,蛋子咋还没醒呢?这孩子可愁死我了。”
王婆子乜了屎蛋娘一眼,阴阳怪气地说:“你放心,他过一会儿就会好的!还能立刻就好了吗?你别心急呀!”
屎蛋娘到饭屋里加了盐回来,仍放心不下地问:“这孩子咋这么不抗灾呢?他和人家羊倌在一起,羊倌怎么就没事,而俺蛋子咋就招鬼了呢?”
王婆子看到屎蛋娘焦急的样子,觉着不再过去看看就说不过去了,勉强抬起走到屎蛋的跟前,瞅了瞅,摸了摸屎蛋的额头,又察看了屎蛋的气色,也感觉有些不对劲,立即对屎蛋娘招呼道:“你快点用一个茶碗盛满米,给我拿来!”
屎蛋娘忙不迭地装了一茶碗米来,递给王婆子。王婆子用自己胸前的手巾蒙住茶碗的上口,然后将茶碗倒置,她攥着茶碗照着屎蛋,从头到脚摇晃起来。像现在用探雷器探雷的样子。屎蛋娘屏住呼吸,呆呆地看着。王婆子在屎蛋的身上几番探测之后,走到桌子旁,将手巾揭开,看到刚才还满满的一茶碗米,此时只剩半碗了。她立刻对跟过来的屎蛋娘说:“你看见了吗?”
屎蛋娘点了点头,应道:“嗯!”
王婆子摇头晃脑地说:“看来屎蛋的魂丢了,还没附体!”
屎蛋娘惶惶地问:“这是咋弄的?大仙,俺求求你,再给俺孩子叫叫魂吧!”
王婆子琢磨了一会说:“看来是那女吊死鬼的魂魄把屎蛋的魂灵给逼走了,我刚才十拿九稳地把女吊死鬼杀掉了!屎蛋的魂灵该是回来附体了。”
屎蛋娘急切地说:“大仙,你还是快快给屎蛋招魂吧!不马上招呼他的魂,或许让他走不回来了。”
王婆子对屎蛋娘吩咐道:“你赶快到你家的大屋顶上去给他招魂,别忘了拿上一个箩子。”
屎蛋娘也顾不得自己恐高了,慌忙拿着一面箩子,顺着梯子登上大屋的檐石,又顺着屋面爬到屋脊上,骑在上面,面朝西南,对着箩子,大声喊道:“蛋子啊,来家吧!蛋子啊,来家吧!……”屎蛋娘操着苍老的嗓子,一连叫喊了几十遍。
站在井里的王婆子大声说:“行了,下来吧!”
屎蛋娘从屋上下来,急急地走进屋,看到屎蛋没有好转,还是死气沉沉的老样子。她顿觉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地上不省人事。
王婆子慌忙为屎蛋娘做法,忙活了好一阵子,才把屎蛋娘拾掇醒。
醒来的屎蛋娘咧着大簸箕嘴,爹呀娘呀蛋呀地哭开来了。只哭得小院里天昏地暗。
王婆子的看家本领几乎都用完了,没想到屎蛋的魂灵还是没附体。觉着让人传出去好说不好听,这令她也很受伤。她想为名誉再战,端坐在屎蛋的炕前,眯上眼睛,重施法力为屎蛋招魂。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王婆子睁开眼,无不遗憾地对哭得死去活来的屎蛋娘说:“刚才我已探到屎蛋的魂灵在西南方,一个不是很远的地方。他之所以没被叫回来,是因为他现在被人家罩起来了。”
屎蛋娘像抱佛脚一样抱住王婆子的脚,慌忙问:“大仙,你有解的法子吗?你是俺大慈大悲的活菩萨,要救救俺蛋子呀——!”
王婆子叹了一口气,颇无奈地说:“我就是这么大能耐了,他做了坏事,被人逮住,我也没办法了!”
屎蛋娘绝望地问:“照你这么说,只有等死了?”

王婆子两手一滩说:“那就看屎蛋的造化了。若是再过一个时辰,他还回不来的话,你就给他准备后事吧!”王婆子说完后,就急匆匆地走了。如此忙活了大半天,居然也不好意思再吃那只鸡了。
一个时辰后,屎蛋还是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就连气息也没了。真是让王婆子不幸言中了。街坊邻居都来为屎蛋准备后事。女的做衣裳,男的去坡里挖坟。
忙了好一阵子,屎蛋的送老衣七帮八凑地做好了,众人又七手八脚地给他穿上,并把他架在一扇门板上停灵。
过了一会,坡里挖坟的回来了。众人怕停灵的时间久了,会使屎蛋娘伤心过度,便架起门板就往门外走。在刚要出屋门的时候,屎蛋突然坐起来了。众人都吓傻了,以为屎蛋诈尸了。纷纷撒手,把门板扔在地上。屎蛋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急忙爬起来,怯生生地看着众人。
“屎蛋诈尸了——!快点打呀!”人们急急忙忙地满屋里找寻黒碗。听传说,黒碗避邪,对付诈尸的人,就得用黒碗砸。要不若是让尸首跑了,将是后患无穷,谁见了谁遭殃。
人们纷纷朝屎蛋的身上乱扔黒碗和碎瓦片。屎蛋被砸的缩成一团,气若游丝地求饶:“叔叔大爷们,我屎蛋没死呀!你们别砸我了,我求你们了!”
屎蛋娘也认为屎蛋是诈尸了,虽然诈尸很可怕,但她当娘的不能眼看着人们把儿子砸成肉酱,落不下一个囫囵尸首。她扑上去把屎蛋抱在了怀里,把他给护起来了。众人看到屎蛋娘护住了屎蛋,就不忍心再扔东西了,他们怕砸着屎蛋娘。
屎蛋看到娘充当了他的保护伞,在娘的怀里“呜呜”地哭起来。他哭着对娘说:“娘,俺没死!你们咋把俺当成死人了呢?”
屎蛋娘还是不相信屎蛋的话,很伤心地说:“儿啊,你就是诈尸了,娘也不能让你挨打呀!”
屎蛋看到众人不相信他,就连娘也不相信他,他使劲挣脱娘的怀抱,哭诉道:“我本来不想说的,既然你们都不相信我,我也不怕丢人了,把实话告诉你们吧。”
“……”屎蛋娘满脸疑惑地看着屎蛋,嘴光哆嗦说不出话来。
屎蛋说:“昨天晚上下半夜,不知怎么的,我突然不愿意和羊倌看羊了,就想到处走走散散心。走着走着天明了,我在半道上看到一个串亲戚的小娘们挺受看,就跟着她回家了。在她的家里待了不多时,小娘们咋呼着害肚子疼。她公公觉着她这肚子疼害得蹊跷,就忙找村里的郎中来诊治,郎中诊脉后,说没什么大碍,就开了一副止疼的药让人煎了,叫她服下。可她还是嚷着肚子疼。她忙公公派人叫来了村里的巫师做法。巫师一进门就说她的身上有鬼祟附体。他一念聚魂咒,我便被他收到一个装酒的瓷瓶里,他用桃木塞子塞上后,就把瓶子放到了石磨上。说待一会儿再处理。小娘们的肚子疼立刻就好了。她公公忙招呼巫师到屋里喝茶,就把我这事给放下了。王婆子招呼我,俺娘喊我,我都听见了,就是逃不出瓶子,没法子回来。心里光着急没有用。好在老天有眼,我屎蛋命不该绝,这时一只大公鸡跳到石磨上偷吃粮食,被小娘们的婆婆看到,她捡起一小块石头朝大公鸡扔过去,大公鸡一惊,扎翅飞逃时,碰倒了瓶子,瓶子滚到地上打碎了,我就逃回来了。没成想,家里正为我出丧……”
屎蛋娘这才相信了儿子没死的话,激动地哭喊道:“老天有眼呀!老天有眼呀——!俺今晌午给老天爷上的贡,没有白上呀——!”
众人听到这里,纷纷把手中拿的用来攻击屎蛋的各种武器扔在地上。像各种棍棒及黒碗、瓦片什么的,被扔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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