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煌煌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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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弹指一挥间,已是过去了亿万年。
这一日。
沉默了千万载的上苍,一朝觉醒,便带着亘古未有的威势破袭人间。
狂风肆虐,暴雨倾盆,漫天电蛇夹杂着轰轰雷声悍然撕破片片空间,似欲毁灭这方乾坤。
于是,大地开始战栗,人间开始骚乱,不安与恐惧一瞬间席卷了整个神州。
神州腹地,无名山峰,万丈悬崖之上。
参天的巨木拦腰折断,仿佛守候了千万载的古老藤蔓随波逐流。一声轰隆巨响,古藤伴着一条银链直落九天,坠入万丈深渊。顿时,那一方原本被遮掩的崖面终于暴露在空气之中,那赫然便是一个古老的祭台,青苔满布,尸骨堆积成山!当洪流把所有尸骨一扫而尽时,那方祭台正中,一颗巨大的石头心脏赫然在有力跳动!石心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如蝌蚪般文字,文字间隐隐布满了血丝,而血丝中居然还有血液在快速流淌。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难道是粉身碎骨,做土亿万载的远古神魔即将醒来?
下一刻,祭台之上,血光迸现,魔影重重,异吼连连,就连整个乾坤也不禁为之色变。
轰轰轰……
轰鸣的雷声似上苍嘶哑的怒吼,耀眼的闪电似上苍无名的怒火,纷纷夹杂着无匹的气势悍然倾泻。
风卷云涌,如墨的浓云开始迅速旋转,眨眼间,悬崖上方一个巨大无匹的漩涡酝酿成型,紧接着一道巨大无匹的光柱从漩涡中带着毁天灭地的怒意迸射而下,狠狠的劈向那方祭台。
暴雨飞溅,乱石穿空,尘埃落定时,整座无名山峰居然被毁去泰半。
上苍之威,一怒至斯!
然而,被削去泰半的山峰也是不凡,虽然不见了那方祭台,但一方方圆数里的血红圆形巨石悄然显现,隐隐约约,幽光闪烁!
这到底是什么?如此天难灭,地难葬!
咔嚓咔嚓,庞大的巨石开始缓缓转动,不可思议之极!均匀坐落于巨石八方的八头巨大凶神雕像此时也突然睁开巨大魔眼,张开血盆大口,只一刹那,八道血红光芒齐齐汇聚于巨石正中央。
呜吼!
仿佛太古凶魔在真正觉醒,赫然,巨石上方便有一张由光芒汇聚而成的巨大太极阵图突兀显现,阵心两点便如一双紧闭的巨目,森冷无情。下一刻,巨目怒张,从中暴射出一白一黑的两道光芒毅然迎向了上天再次降下的巨大匹练。
轰轰轰……
地动山摇,虚空破碎,盖代魔威,不世凶光,竟然冲散了浩浩天罚,冲散了滚滚劫云,冲破了茫茫上苍,直直射向未知的遥远。
然而天威岂可轻犯!滚滚劫云再起,浩浩天罚再降,巨大的凶石终于禁不住如此的狂轰滥炸,不甘的化成片片飞灰撒向四方。
历史在这一刻定格,咆哮在这一刻消散。
……
神州中心,三清山上,当今正道巨擘乾坤道宗的玄武大殿之前。
一青衣老者,背负双手,傲然望着那漫天久久方散的劫云愁眉深锁:到底是什么让上天如此忌惮,以至降下这般无边的灾难。
神州东部,莫名之岛,一位蓝衣老者手抚银须,骇然望向中土,喃喃自语:难道这天地间真的有这般强大的存在?
神州南疆,山峦深处,古老的祭坛之上一位浑身为黑袍所笼罩的老者,忽然挺直了佝偻的身形,失声惊呼:天哪,竟是,竟是他们!
神州北方,茫茫大雪,万丈绝巅之上恰有一道绝尘丽影,踏雪直上九重山巅,只见她一袭白衫迎风而舞,三千青丝随风而动,背上一方三尺青冥破风而幽光不灭。只是那迷离的目光仿佛欲穿透万里的阻隔探个究竟。
但终究看不透!
神州西陲,佛教圣地天门山青泥岭,众生院中,梵唱动天。
大殿之上一白眉紧锁的长须老僧端坐于莲台之上不动如山,只见他一双干枯的老手不断的变幻着无数深奥的法决,口中振振有词,浑身劲力更如汹涌的波涛随着鼓胀衣袖的指向破空而去。施法的老僧便是当今正道第二高手,号称八百年来佛门第一人的天门寺方丈无天大师。
此次浩劫,天门寺可谓损失惨重,不但历经数千年的古刹,天心宝殿毁于一旦,就连历经数千年不到的千层佛塔,竺方塔,也被巨雷腰斩。如今天门寺上上下下唯一完好无损的便只有这位于青泥岭上的天门外院了。为了保护这硕果仅存的寺庙,无天不惜以无上法力,强行逆天和天雷做斗。
其实本不应该有如此巨大的损失,毕竟身为正道四巨擘之一的天门寺又岂能如此易与,只不过为了顾及天下苍生,作为方丈,无天不得不把所有弟子都派遣到天门山下救人,天门山下当真是人间地狱。
所谓天门山者,方圆不知几万里,高不知几万丈,只见其高耸入云、悬崖陡峭,无数山峦间林深叶茂,大有猿猱难攀,飞鸟难渡之势。因此山中光景世人自是无从得知,然天门之名闻名遐迩,顾其缘由,无他,皆因天下正道之巨擘天门寺一脉福祉于此。
而山下的赤诚便是由慕名而来的佛教信徒聚集而成。作为佛都,赤诚之中庙宇无数,便是乞丐想不寻个寺庙栖身也不可多得。
天门山虽高,但也不是真的无从攀登,天门山以南的青泥岭便是这世上凡人唯一的上山之途,而此路也是极尽崎岖之能,难走之处不足为外人道,故世上能攀之人万中无一。距今八百余年,天门寺一代高僧悟空以无上法力历时百余年以一人之功于天门山南坡青泥岭上修建了天门寺众生院,从此以后,上山敬香礼佛的百姓愈来愈多,一时间香火鼎盛,而凡俗之人也偶尔得以拜见之如悟空一般的绝代神僧。因此,天门山的神秘一面得以稍稍揭去。然据传说,天门山高达八千丈,山巅有一湖泊,名为碧波,方圆数里,湖之周围恰有八座山峰直干云天,隐和天数。又传闻天门东起于中原,西至于蛮荒,山阳为赤诚,山阴即冥河,冥河之水寒切入骨,深不见底,而山中珍禽异兽不计其数,极少之数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故天门山与南疆丛林,北疆天池,东海莫干岛,西蛮鬼吹沙并称天下五大绝地。神秘凶险之处不足为凡人道。而青泥岭边更有一奇景,瀑布落九天。远远望去,那一道银练恰似一头白发长不知几许,又似一条白玉之龙带着无匹的气势咆哮着从九天轰然而落。其中光景绚丽多姿,溢于言表。
然而正是这一壮观的景象却给赤城百姓带来了莫大苦难!
上苍动怒,山洪爆发。
方圆数十里的赤城之中哭声恸天。

只见那源自落九天的水流犹如脱缰野马尽情的在恒河中奔腾,原本坚固的河堤此时竟如豆腐一般被摧枯拉朽。如此一来,原本便低于河面的赤城一下子便陷入了无尽的洪波之中,万千房舍在肆虐的洪波中顷刻分崩离析。
一时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者不在少数,只有见机的早的少数人才能爬到高处幸免于难。然而洪波之上不知有多少残肢断臂在飘荡,不知有多少落水者在无助的漂泊。
不过,高地之上正有一群红衣僧众手持木棒穿梭在人流之中维护秩序,而洪波之上更有数百道青色人影御空而行,不断的就起落水之人。他们正是天门寺的俗家弟子和修真弟子。
赤城极西,卖豆腐的丐汕一家不幸但也算万幸,虽然丐汕一家三口未能躲过洪峰,被冲入河道,但他们一家并没有被冲散,反而幸运的抓住了一根折断的巨大房梁而颠簸在宽广的水面。
这根房梁来自某间寺庙,奇大无匹,而且梁的一面较重,这样一来,折断的房梁像极了一艘无舵的独木舟,虽然不可以把握方向,但也不至于在水流中随便翻滚。
一路上下起伏,左右晃荡,也不知漂了多远。
“爹爹,你说我们会漂到哪里去?”被丐汕夫妇二人拥在怀中的女孩此时伸长细嫩的脖子探过父亲的肩膀,努力的顶着狂风暴雨,艰难的睁开如一泓清泉般的明眸望向遥远的西边,可惜入目处竟是一片蒙蒙水雾,哪里有她想要的彼岸!而且偶尔水面上会有苍白的残肢断臂飘过,令人一阵毛骨悚然,倍感凄凉。
远方到底会有什么?漂泊何时才会到尽头?
“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妻子胡氏紧紧拥住丈夫,也拥住怀中的女孩,尽管浑身湿透,但她还是希望自己能用单薄的身躯给幼小的女孩哪怕一丝温暖。
回过头来,投给妻子一个歉疚的眼神,年轻的丐汕顿时再次紧了紧雄壮的手臂,死死的抱住坐下的大梁。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有稳住这只“独木舟”,好让它不至于被狂暴的洪波颠覆。然而他心中还是不由的生出了一番绝望,因为举目四望见不到哪怕一个人影,有的只有苍白的尸体和无尽的房屋碎片,而他最渴望见到的无所不能的天门神僧却不未曾见到。他知道如果再不采取措施,就只有等死,因为不远的前方会有一条名为“裂地”的悬崖,水流于崖上形成一道瀑布流向崖下以西的茫茫无边沙漠。虽然瀑布不高,只有丈余,但是**凡胎的他们坐在如此的独木上,顺着如此迅疾的水流哪还有生还的希望。他甚至暗暗定下心思,即便自己死了也一定要为她们母女俩创造哪怕一丝活命的机会。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漂过了多远,更不知下了多久的雨终于停歇了下来,漫天的电闪也早已消失不见,甚至远方那七颗勺子般的北斗星辰也是尤为明亮,尤其是那玉衡之星更是璀璨无比。淡淡的星光洒下,投射在宽阔的水面之上波光粼粼,好不动人。就连原本累的睡去的女孩也睁大了眼眸,时而望着水面,时而昂首望天,不住的发呆。
天好美,难道不是吗?
笛声!是悠扬的笛声。仿佛历尽了沧桑,仿佛饱受了轮回的苦难!
粼粼水面,悠悠的笛声呜咽,仿佛吹响了献祭的亡音。可是丐汕一家尽皆为之一呆,深深陶醉,虽然粗鄙之如丐汕,既不识天上神曲,也不知广寒丽色,但是早年浪迹天涯的丐汕颇有经历,然而即便如此他也很难想像这时间竟然还有这等笛声,他骇然发现即便中原人称“笛神”的那人也不可能吹出如此神曲。
“爹爹,你们听,笛声好像就在我们身边,”女孩激动万分,左右寻觅却又不知究竟在何方。
“好像是在我们坐下?”聪颖之如胡氏也是疑惑不已,下面?下面除了一杆横梁,便是不知深浅的河水?
“啊,我们有救了!”忽的一声大喊,打断了胡氏的思考,只见丐汕激动的浑身颤抖,因为一直注意水流深浅和速度的他忽然感觉到水流慢了下来,偶尔他的脚甚至还可以触到水下的地面。这怎么能叫他不激动,照此推断也许再也用不了多久他便可以双脚着地,而有了着力的地方,再加上水流变缓他完全有信心让自己一家人免去掉落悬崖的危难。
“松开我,抱紧大梁,”下一刻,他不顾吃惊的母女反对,毅然跳下了水中,不一会便整个的沉入了水里,久久不见浮起,母女二人不禁担忧无限。
“相公,”胡氏悲呼一声,仿佛天真的塌下来了一般,泪流满面,她何尝想过恩爱的两人竟然就这么天人永隔。
“娘,爹爹不会有事的!”小女孩仿佛丝毫不知道前方的凶险,回过头来,用那双堪比星辰的眼眸凝望着母亲,在她看来父亲是铁打的,从来就不会为任何事情所吓到,不会因任何困难而放弃她们母子。
“我的孩子!”看着天真的孩子,胡氏没由来的一阵悲伤,温婉贤良的她也不禁生出些许怒意,望向无尽苍穹的水眸中也带有一丝狰狞。
然而,下一刻。
哗啦的一声,恰是水波破开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大梁末端忽的多出了一个人影,正是久久不见浮出水面的丐汕。只见他手扶着大梁,竟然飞一般的划向了大梁中间的母女俩,眼中竟是一片惊怒。
“不!”下一刻,一声撕心裂肺的不甘嚎哭响彻天地。
“终是慢了一步,”丐汕心中无限悔恨。原来在他探明水流只有一人深浅的时候他高兴的了不得,而当他即将浮出水面打算把这件喜事告诉妻女时,他忽然感觉到水流竟然在极端的加速,而且水位也在急速的下降,一个不详的念头忽的一闪而过,难道前面便是悬崖?
在他浮出水面的一刻,借着星光一眼望去,果然是茫茫的一片荒凉的戈壁。事实竟然真如他所料,惊怒的他拼尽全力只想在大梁坠落前的一刻救下她们母子,然而终是慢了一步。
他看到的是只是一双眷恋的眼眸,他看到的是另一双满眼的不舍,他死死的拖出已经失衡的大梁,奈何千斤之巨加上奔腾的水流哪里是他这样一个平凡的武夫可以抗衡的。
脱手,坠落!
生与死就在这一刻作出心酸的分离!
“不!”再次怒吼一声,目眦欲裂的丐汕,终于下定了决心,撤去了浑身的功力,一时间失去千斤坠支撑的身体顷刻间便被流水吞没。
生我们永不分离,死我们也要永不分离!
隐约中笛声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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