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人生,留给世间什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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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也就是在恢复高考的第三年,当我以河南省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北京大学数学系时,最大的理想是成为一名数学家。
那时数学是科学皇冠上的明珠。能处理数的关系与空间形式的纯数学无论如何太迷人了,数论方面的高手被人羡慕的程度绝不逊色于今天哈佛的MBA。像许多有志的年轻人一样,陈景润是我
当时的偶像。
现在大家也许不能理解当时社会上所流传的“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名言。事实上,在那个年代,人们谈论最多的就是:“上帝是按照数学语言来创世的……数学在一门科学中应用的程度,标志着这门科学的成熟程度……”
许多人认为生涩难懂的陈氏定理,“狂热的人们”对它的评价是:这些是人类思维的花朵。这是空谷幽兰、高寒杜鹃、老林中的人参、冰山上的雪莲、绝顶上的灵芝、抽象思维的牡丹。这里面贯穿着最严密的逻辑和自然辩证法……以数学家为偶像太应该了。
然而,每个人的生命进程都会深深地打上时代的烙印。今天北大方正的精神领袖王选,在20世纪60年代时,从照耀一切科技领域的纯数学转到计算数学,原因只有一个:是国家的需要,而不是个人意志。
当我们还沉迷于在数学上冲顶的时候,世界已经更关注于应用科学,关注于管理应用。我们的确需要数学,但我们更需要管理知识。刚刚开始改革开放,刚刚认识到企业是社会经济的细胞,它的健康关系国计民生,中国更需要管理。
那么在我所生活的80年代,中国最缺什么?管理学在当时的中国几乎是一片空白。
1980年,我大学第一年的课程还没结束,适逢国家要选派一批大学生到美国、日本和欧洲培养。因为当时国家急需管理人才,而国内没有这样的专业,便从数学系里选拔人才转学管理。
我被选中。
没有选择,没有迟疑。那个年代,心中的责任高于梦想,大局高于私利。
经过14个月的德语培训,1981年,18岁的我作为中国与西方隔绝30年后第一批公派留德学习,走进了德国科隆大学的校门。

从自豪到迷茫
走出国门,这是中国在尘封了多少年国门之后,向世界派出的第一支队伍,我们肩负着抢补中国落后的重任。
我的导师是科隆大学政治经济研究所主任瓦特因,他是德国战后改变了德国经济的“德国社会市场经济”学派的米勒·阿马克的嫡传弟子。当时我非常自豪。我想起了一句中国古话:“名师出高徒”。尽管这不是充要条件,但起码是为成功提供了一种可能。
让我感到自豪的事情果然发生了。我的毕业考试成绩在上千名毕业生里排在前十名,而毕业论文《计划经济不可能成功》大获导师赞许,说“这么高水平的硕士论文,我一生只见过两卷,你对现实问题的兴趣通过学术能力得以正确实现。”最后论文被德国出版社印书出版。
另外,因为成绩好和严谨刻苦的治学态度,我获得了德国雇主协会提供的奖学金,得以继续攻读经济学博士,也成为该协会成立以来惟一获得此奖学金的外国留学生,我既觉得荣幸,又备感责任重大。
1991年,完成了十年的寒窗苦读,我拿到经济学博士学位。少年时的那个关于哥德巴赫猜想的偶像梦已经离我很远了。但心里却有一个始终没有磨灭的念头:传播知识。把所学的管理学知识传播给别人,来弥补当年的偶像梦。
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完成学业,回国到北大或清华大学做教授。人生无憾矣——书生意气可见一斑!
科隆是个历史悠久的城市,也是莱茵区最大的国际商业中心,经常举行各类国际博览会。这点有些像中国的上海。微风中漫步于莱茵河畔,除了岸边林立的教堂和典型的欧式建筑,向对岸望去,有的景色竟好似上海的外白渡桥一侧。
中国、德国、上海、科隆……不经意间,我突然愣住了。在德国待了10年了,可我了解德国吗?在中国成长到了18岁,可我了解中国吗?留学10年,学企业管理,学国民经济学,可我会管理什么呀?
不能从书本到书本,从理论到理论,得有实战经验才行。迷茫侵扰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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