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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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元十年二月十五日的凌晨,一声炮响划破了濮州城寂静的夜空。濮州战役打响了人类历史上火药武器的第一炮,标志着战争历史翻天覆地的大变革的开始。它如一声春雷,使受到冷兵器束缚的战争之神在黑暗中看到了高高举起的火炬,指明了人类战争发展的方向。纪元三十九年正月十六日,帝国中央政府根据和平部正月十日的建议,决定二月十五日为安西人民军炮兵成立纪念日。从此,二月十五日成为安西人民军的炮兵节……”——《安西人民军炮兵战史》,和平部战史研究所编,人民军出版社,长安,安西历1234年5月版,第2页。
……
历史往往是充满着偶然性的。这种偶然性,根据人的意志出现,却又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关于人类历史发展的随机性,是一个非常宏大的论题,郭德罡对此毫无深究下去的兴趣。但这种偶然性投射在建中三年二月十五的濮州城外,就会造成某些意想不到的后果。
严格地理论起来,在濮州开第一炮的人,是一个无名小卒,他点着的那根二踢脚,连濮州的城墙都没有挨着,就栽进了护城河,溅起了两根水柱。第一根矮一点,是那个弹头掉进水里激起来的,第二根就比较高大,乃是爆炸引起的。那水柱带着很多死鱼烂虾,纷纷落下,正式奏响了神策军炮兵齐射的序曲。
在南门外的土山上,郭德罡的二十部重型投石机开始抛射经过雷洼地改良的爆破型神火罐,此时天刚刚蒙蒙亮,隆隆的响声中,那些神火罐在半空中爆开,绽放一朵朵璀璨的花火,罐子的碎片和罐子里装的那些乱糟糟的东西带着金色的火焰纷纷落下,宛若飞天撒落的漫天花雨,映照在凌晨深蓝色的天空中,端的是无边美丽。
“多么盛大的焰火表演啊……”郭德罡不由得被自己的发明震撼了,在濮州城的内外,同时响起了啧啧的赞叹声。但很快,这些赞叹声就变成了惨叫声。濮州城头的淄青兵,忙不迭地操起盾牌,防着那天空落下的点点火苗落到自己身上。有些防备不及的,被滚烫的油滴铁渣溅到身上脸上,便是撕心裂肺地呼喊。一时间,城头众淄青兵开始纷纷忙碌,四处隐蔽,乱成一团。那些火油弹不停地在城头和城内爆开,所到之处火头噌蹭窜起,很快濮州南外城便是一片火海。
不过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正对南门的土山脚下,四十部弩炮开始对着瓮城的城楼用爆破神火罐大轰特轰。不过两轮齐射,那三层城楼便被被通体点着,犹如一个熊熊燃烧的巨大火把,城楼中的弩手箭手连声惨呼,纷纷自城楼中跳下,有些动作慢的,身上已经沾了火苗,变作一个火人,生生跳入瓮城下的护城河中,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更有一个最惨的,刚刚自箭楼之上跃出,便恰恰被一个神火罐打个正着,在空中便被炸得四分五裂,当真是化作了飞灰。
郭德罡一声令下,土山上打出一颗绿色彩珠,壕沟中面对南门的炮兵阵地上,一时间通通之声大作,无数二踢脚正正对着城墙便放。濮州的城墙不过五丈余高,那些特号二踢脚飞上城头,在女墙碟垛之后炸开,飞溅出无数喂了老鼠药杀虫剂的铁钉瓷片,将城墙上的淄青兵如割麦子一般扫倒。更有两个胆子大的,一个扛着铸铁管子,一个扛着一箱礼花弹便从壕沟里爬了出来,把管子平平架在瓮城城门和吊桥对面,点上礼花弹便往管子里塞。
此时城上的淄青兵被二踢脚和礼花弹炸得鬼哭神嚎,哪里顾得了城下的险情,只见那礼花弹从管子里飞出,直奔那吊桥而去,打在桥板上便猛然炸开,炸得桥板木片四溅。但那个扛管子的,却被管子的后坐力直接干倒,在地上乱滚。原来他竟是用手捉着斜架在地上的炮管,那炮管直接向后一坐,便将这倒霉蛋的脚砸了一家伙,痛的实在不轻。郭德罡看在眼中,便心想到要解决一下这个问题,连忙在小本子上记载下来。

这样轮番火油弹猛轰,将濮州整个南面城墙烧的不成形状。曲环看的虽爽,却发现了一个问题,如此烧法,便连本方的士兵也攀不上城去,岂不是个大麻烦。但郭德罡早有定计,向土山下方随便指点几下,又是一颗砖红色的彩珠打出,便见那壕沟下的地道中,跑出几个手持火把的兵丁来,众人见状纷纷躲闪开来,可有些懵然不知的神策兵,还站在地道出口对面放礼花弹放的正欢。
只过了片刻,就听得濮州城南门处传来一声闷响,那瓮城下方的地面突然拱起一个大包,城墙剧烈晃动,本已经烧的像个大火把的箭楼轰然倒塌,木材梁柱纷纷掉下,连着城墙也塌落下来。那护城河的水泛出一个同心圆的大波浪,激扑上岸,端的恐怖。又见那地道出口处喷出一道剧烈的灰尘,将几名犹自施放礼花弹兵丁向后吹出丈许开外,连带着放礼花弹的管子也扑倒在地。那管子里已经塞了一个礼花弹,此刻管子被打翻,礼花弹便平平贴着壕沟向后射来,正正好打在后方的交通沟中。那交通沟中本已有很多步卒蹲伏在地准备攻城,见那礼花弹打来,连忙向后逃奔,搞得好不混乱。缘是如此,那礼花弹还是在人群后方爆开,炸翻了七八名兵丁。
“德罡兄,难道你就不能搞些不会伤到自己人的东西么……”
“闭嘴!再吵便将你捆上神火罐投进城去!”恼羞成怒的某人一边如此威胁着说真话的柳宗元,一边飞快地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下了在部队中普及安全知识的重要性。
且说那坑道中的一千余斤黑火药,威力已是足够将濮州南门掀上天去。就连土山上观战的诸人,也是觉得脚下晃了几晃,有些不稳。那城门倒塌之后扬起了巨大的灰尘,落将下来,搞得城下的兵将全都灰头土脸,饶是趴在壕沟之中,也是落了满身的灰土。等到尘烟散去,只见那濮州外城南门连带瓮城,早已变成一堆瓦砾杂土,什么吊桥城楼,统统找不到了,就连护城河,也被填平了大半。
忽然,郭德罡脸色一变,大叫一声不好,连忙让曲环下令兵卒从壕沟中出击,正当号角堪堪吹响之时,那地道在壕沟这一面的口子中猛的涌出许多水来,正正在壕沟中四处奔腾,有些爬得慢的兵丁,便被这水溅了满身,加上刚才身上落的尘土,竟是弄成了一个泥人,好不狼狈。原来那填塞火药的地道也被炸塌,护城河的水从地道中倒灌上来,从壕沟中涌出,将土山周边生生变成一片水网。
好在那些壕沟纵横交错,加起来总有几十里地,这些水一时也没有淹到很高,只是弄得神策军的士兵手忙脚乱,一个个泥猴也似,操起兵器便直接向废墟中冲去。那城上的淄青兵,经此连番变故,早已吓得傻了,有些侥幸活下来的,也大多变得痴痴呆呆。
“天雷啊,雷的我等外焦里嫩……”这便是俘虏们嘴里念叨的最多的话语了。
建中三年二月十五,濮州外城陷落,南城尽成焦土,李纳退守内城。
【注1】唐濮州在黄河南岸,详情请参见我在百度的图册中河南道地图:http://www.xiaoshuodaquan.com.com/opethcn/album/Anxi
【注2】努力补欠账,加更一章。本周裸奔没推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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