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之治之流言蜚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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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人赶忙向天牢门口跑去,刚出内牢,便见几名天牢守卫歪歪斜斜在外牢地上,伸手一探鼻息,气息无异,只是晕了过去,侍人抄起身边黑铁锅中的水瓢泼去,泼醒其中一人,怒道:“怎么搞得?什么人做的?邱盛呢?”
那人揉揉脑袋,晃上几晃,神志迷惑不清:“小人……小人不知阿,大人才刚进去,便……便有人自身后袭击我们,黑衣蒙面,小人只看到一眼,便再不知了!”
侍人将水瓢狠狠甩在地上,沉一口气,斜眼瞪向狱卒,狱卒连忙低下头去:“我警告你们,莫要透露出一字半句,这样有财大家便一起发,否则……哼!你们私纵他人入牢,亦是死罪!明白吗?”
狱卒赶忙低身,频频点头:“是,是,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那就好!”
侍人一瞥眼,甩袖而去……
☆☆☆
刘德裕、李孝常横死天牢,天牢守卫虽是不明不白被人击倒,可却也有了谎称不知的理由,朝堂之上,气氛倏然凝重……
李世民端坐在龙椅之上,扫视坐下每位表情,冷冷的眼神,深不见底幽邃……
众臣你一言我一语,躁乱在朝堂之下,李世民紧紧攥住龙椅座柄,胸口说不出的憋闷……
裴寂见情势已达**,眼角一横,方才上前道:“陛下,老臣认为,如此证据确凿之事,陛下却迟迟未下旨决判,多有不妥,如今再有逆贼横死天牢、失踪不见,这……还望陛下下旨,早日惩处长孙安业,以免再添枝节!”
李世民闷哼一声,低沉道:“哼!只怕此事……还需进一步查明,以免叫真正幕后凶手逍遥法外!”
裴寂苍眉一挑,冷道:“陛下,老臣听说……那牢中无丝毫作案痕迹,人便不明不白死去,不明不白失踪,还听说那失踪之人……曾说出了什么大不敬之言,这……还望陛下明鉴,早日严惩谋逆重犯!以塞民间攸攸之口啊!”
大不敬之言!
李世民心底一股潮流倏然翻滚,裴寂冷笑的表情嘲讽,显然含了其他用意;李世民舒一口气,强自镇定下心中怒气,狠狠道:“裴爱卿听说的……还真不少!”
亦是一语双关,两人对视间,眼光刀锋不见一丝退避……
朝堂中气氛沸腾聒噪,无忧照常去太极殿请安,自那日后,已被多次拒之门外,可今日,李渊却召见了她,身边除了二位美妃如昔,还多了熟悉冷漠的岳凝……
向李渊和二位美妃行过礼,无忧略一侧身,亦是恭敬道:“大嫂……”
岳凝起身,回一大礼:“民女拜见皇后娘娘!”
“大嫂快不必多礼!”
无忧赶忙免去,言语诚挚温和……
李渊轻咳一声,对向岳凝,温言道:“是啊小凝,都是一家人!”
转而再向无忧望去,眼中光芒瞬间冰凉:“无忧,你近日来得正好!父皇……正有话想要问你!”
无忧神色一晃,李渊如此表情,令心中莫名不安:“是,父皇请问!”
李渊捋捋花白的胡须,严肃道:“周姜正母仪的典故……皇后可知道吗?”
无忧一怔,她自小熟读经史典籍如何不知?想李渊更不会无故发此一问,略略低眉,和顺道:“回父皇,‘周姜正母仪,国人尽被恪’,乃是讲,周朝王季母亲、太王妃子太姜,她一生贞节孝顺,以身作则,教育儿女,从不违反妇道,故,太王做任何事,都会与她商量,因而人人称赞!”
“不错!”
李渊缓缓站起身来,悠慢几步,走至无忧身前:“此便是母仪天下的风范!从不违反妇道,从无……任何事隐瞒丈夫公婆和孩子!”
无忧抬起头,秀目水光微微结凝;只见李渊目光坚持逼视,继续道:“所以……皇后要以古人为榜样,贞节孝顺,不要隐瞒了什么、而……有损到皇家声誉!”
无忧心头一震,李渊明显用意的眼,令得全身不由得微颤,贞节孝顺?有损皇家声誉?多么严重的字眼!
无忧细细思看李渊的神情,迷茫不解,贞节孝顺?自己有何不贞节孝顺之事、引得他用如此警告的目光盯看着自己?略略侧目,两旁着有意味的眼光,亦嚣然讽刺……
无忧肯定,一定有事发生!细细想来,李世民近些天的失常,是否也并非无意而为呢?
心中莫名慌作一片,手掌心中、渗出丝丝凉汗……
从太极殿出来,无忧心中久久不平,直走在回往丽正殿的路上,脚步缓慢沉重,李渊警告的口吻,张、尹二妃洋洋得意的表情,以及岳凝饶有意味的冷笑,都叫无忧心里莫名不安……

她从没觉得,太极殿到丽正殿的路,有那么长,似是走了许久许久,方才到了……
宫女内侍在殿口站做一排,恭敬行礼,无忧一见,便知是李世民已经回来,并且,怕是心情不好,免去众人礼数,缓步走进殿中……
果然,李世民一袭朝服未去,站在窗口,望着园中一树棠梨,怔怔出神……
无忧走到他身后,轻唤一声:“陛下!”
如棠梨花飘落如雨,心中沁入一丝甜意;李世民回过头来,脸上倦意惊人深刻……
“陛下!”
无忧清眸中有微微惊动,秀眉蹙结,如削玉手抚上他疲倦的脸:“陛下,何事这般忧烦?”
李世民深深叹一口气,冰凉的手,轻揽住无忧薄纱朦胧的肩,却不语,仍望向窗外暗香漂泊的棠梨花……
无忧站在他身旁,细细思看他脸上神情,俊长的眉蹙起心事重重,眼中鹰锐精光再无锋芒可循,这……究竟是怎么了?近些天来,他都是这样的表情,每日下朝都会来到丽正殿中,话却是不多,待到天色一晚,便借口匆匆离去,也听说并未临幸任何一宫,而是独自呆在书房之中……
为什么?到底是什么事情,令得他如此煎熬自己?!
“是……因为我吗?”
无忧心中有无端端的感觉,最近太多事情都与长孙家有关,今日太极殿中怪异的一早,也使得无忧心中颇多猜测!
贞节孝顺、皇家声誉!这种种字眼回响在心里,竟又是一阵惊动!
李世民暗淡的眼中,亦掠过一丝光芒,却是沉痛的、懊恼悔恨的,不语……
无忧心中骤然一抽,不语,他为何不语?沉默,他为何沉默……
“真的……是因为我对吗?”
无忧倏的闪身至李世民身前,挣脱开他轻轻搂着的手:“到底……是什么事情?”
面对无忧突然严厉的眼,李世民一怔,措手不及……
无忧心底重重一击,李世民瞬间变换的表情,闪躲逃避,似已不用再说……
“贞节……有损……皇家声誉!”
无忧字字切切渗出唇齿,回想起那日李世民追问邱盛,之后便如此焦虑、如此神志迷离,怎不令她联系起桩桩件件,不难得出结论……
“邱盛!对吗?”
无忧若清湖水波晶莹的泪,流转如珠,在眼眶中漫漫凝成字字诘问……
李世民眼神惊凝,自己什么都没有说,无忧却似看到了自己心里……
李世民微微低下眼眸,嗓音沙哑:“他说……他……”
言到唇边,竟自无法言说……
脑中如惊雷轰鸣炸响,李世民已不用说,已不需要说,一切都已写在了闪躲的神情中……
“你……信吗?”
无忧声音轻弱,泪水蜿蜒成河,他信,否则如何会有这般怅然若失的痛苦表情……
“我……”
李世民迅速抬起眼来,微微一惊,一刹那,仅仅一刹那而已,无忧的脸,却已黯然萧索……
“无忧,我……我不是信他,我……”
“那是什么?”
无忧心中痛楚、蔓延至眼底成血,用力甩开他握住自己的手,秀睫颤若残叶飘零:“若不是,你为何……不来问我、不告诉我,不……亲近我?”
“无忧!”
李世民踱上一步,紧紧拥她在怀里,不可否认,他心里确曾有过阴影难以挥去,可那不是怀疑她,不是要相信那些话,只是痛悔,只是懊恼、只是责怪自己,为什么……没能好好保护她!
“很难相信……是吗?”
无忧靠在他怀里,健实温暖,泪水滚热在李世民胸口,烫伤心肺:“很难相信,一个好色之徒,会轻易放掉手中猎物,是吗?”
李世民不语,更紧的抱住她,唇在她丝发云鬓间微微颤抖……
不怪他,真的不能怪他!如果是自己、恐也是很难相信吧?
无忧涩然一笑,泪水渐渐干涸:“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
水眸含珠带露晶莹,却是沉暗无光……
李世民心底被敲击般疼痛,无忧一字一句打在心里,令他惶然无措,说他信,可内心终有一丝疑虑难去,说他不信,可无论如何怎样,他责怪的都不是无忧,而是自己……
沉默,只有沉默,紧紧紧紧的拥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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