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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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吉惊得瞠目结舌。从头至尾他只看见一团白光飞来飞去,闹出许多声响。尤其白云方才的一笑,既叫人胆颤心惊,又莫名其妙。以钱吉的人生经历,他只能说:那是一种发现了某样好东西,志在必得的笑。但如果他是一个熟知狩猎之道的高手,他会明白他的形容会很不够。那其实是一种发现了珍兽,必生饮其血活食其肉的嗜血**。
转头看看众道童。他们看着白光消失的方向,脸上却全是恐惧。钱吉越发想不明白了。
铁笼子破了一个大洞,还有力气的小孩子们一拥而出。众道童才纷纷回神,忙现了原形。一只只巨硕的老鼠用尖牙利爪将孩子们抓的抓,吓的吓,一个不少地赶回了笼子。很多孩子吓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个个抱成一团抖个不停,眼睁睁地看为首的道童拿一张符封住了笼子的破洞。
钱吉抹了一把汗,问那道童:“小道长,那白光不知究竟是甚来路,好生厉害。”
一提此话,小道童满面怒容。瞪着他骂道:“没长眼的呆货,小爷还没问你呢!竟把那煞物带了进来!你可知道,就在刚才,我们兄弟几个差点把命也丢了!”
一个起了头,其余道童也跟着跳起来夹七夹八地怒骂,都好似要扑上来咬他一口才甘心。
钱吉又不是没见过他们吃人的样子,吓得冷汗直流,连连告饶。哄得众道童气消了些,再也不敢提方才的问题。
等了约有半个时辰,忽听头顶上一阵风动,白云踏空而回。本就阴森的俊俏面容上含了一丝冷笑,就像又戴了一层诡异的假面。钱吉看了一眼,便禁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为首的道童立时大喜过望,忙扑上去一把抱住白云,眼睛睁得圆圆地问:“师父师父,果真抓住了么?”
白云慈爱地揉了揉他的头,笑着点了点头。
众道童都欢呼起来,仿佛他们的师父刚刚打了一场了不起的胜仗,全簇拥到白云身边。白云微笑着看徒弟们撒娇淘气,自己也是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
却把一旁的钱吉看得呆住了。心道:这一伙妖怪,前一刻,分明还妖气十足,把人命看得比蝼蚁还不如,此刻看来似乎又与寻常人家没有什么区别了。也不知道究竟哪副面孔才是他们的真面目。
白云不紧不慢从袖中掏出一只塞了软木塞的细颈瓷瓶,交给徒弟们轮流看觑。小道童们又是惊羡又有一点害怕,胆大的便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胆小些的只敢摸上一摸。
但凡人都有些怪毛病,若是直截了当让他知道了答案也许就不那么有兴趣了,越是藏着掖着不让他知道,他便越想知道。
钱吉这会儿正是这种感受,远远地伸着个头盯着小瓷瓶猛看,恨不能直接看穿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白云笑道:“你不必看了,这玩意儿你们凡人太当回事,只怕你知道我抓了这东西,又要吓得打退堂鼓。有这闲功夫,你不如再想法子找个童男来。”
钱吉一愣,忙问:“九十九个童男不是都已经齐了么?”
一个小道童笑骂道:“你这蠢货,还不明白么?”指了指瓷瓶,“你把这煞物当成普通小孩子拉来凑数了!”
白云安抚住小道童:“你也别骂他了。若不是他,为师怎么抓得到这玩意儿,也算他歪打正着立了一功。”

钱吉流着汗问:“那,今日作不了法了?”
白云点点头:“嗯,少一个也作不了。”
看他满不在乎的样子,钱吉汗流得更多了:“可是这些孩子吸了不少妖气,恐怕活不久了……”
小道童很奇怪地望着他:“所以我师父叫你快点儿啊!”歪头一想,又笑道,“即便又少了几个也没关系,你再找来就罢了。反正我师父向来说话算话,一定帮你取了皇帝的性命便是。”说完,便又没事人一样和师兄弟们看瓷瓶子去了。
钱吉浑身僵硬地呆了半晌,眼睛直勾勾地看一笼子半死不活的孩子们,忽然就有点想哭。
忽听又一个小道童催道:“你还不快走!”
方猛然一颤,惶惶恐恐地应了声,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院子。
他一边跑一边自我安慰:不要紧的。等将来大富大贵了,多修几座寺庙,多塑几个金身,阴司里仍会有我钱吉厚厚一本功德簿。
第十五回仁君子仁心得报恶小人恶行遭谴
剩下的一百九十七个小孩子自有钱吉安排下的人照管不提。只说白云先带了众徒弟转回清心观。
为首的小道童问:“师父,你要拿那煞物怎样?”
白云不假思索道:“自然是要拿它炼丹。它是天生神种,而且我看它虽在幼年灵气根底却极厚,即使在同类中也非同一般,吃了它炼的丹,少说能长五六百年的功力。”
小道童们啧啧不已,眼睛大放光芒,七嘴八舌地要现在就准备炼丹。
白云看徒弟们摩拳擦掌,哈哈大笑:“炼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再者眼下还有钱吉的事未了。”摸了摸徒弟们的脑袋,安抚道,“还记得为师跟你们说过的话么?人活百年尚需小心谨慎,更何况我们妖要活千年万年。凡事都要沉得住气。”
“是。”众道童连连遵命。
便命徒弟们将瓷瓶暂且存在丹房之中,轮流看管。且静等钱吉消息。
话分两头。
国师高纯志新收了梅福作徒弟,相处了短短几日,每天都要和端木静远吃惊上几回。这梅福真真是个倒霉得令人心疼的主儿,喝茶烫着,吃饭噎着,说会儿话都能被自己口水呛个半死。时常前一刻见他还是好好的,转了个身再来看,就突然顶了一脑门的包。总以为不会比这更倒霉了吧,他铁定马上就能让你知道还有更惊人的倒霉事。
他又很勤奋刻苦。叫他扎一个时辰的马步,他一定扎两个时辰。让他在腿上包一圈铁块练轻身工夫,他一定包两圈。凡是教他的入门基础,再简单枯燥也没见他不耐烦,能闷头练上成百上千遍。几次要他歇一会儿,都只见他憨憨地回说再练几遍。
这却叫高纯志更心疼这个徒弟了。
端木静远也跟梅福很合得来,有时也会和高纯志聊起梅福古怪的面相。
高纯志道:“他满面晦气,纵理入口,原该是活不到十岁便饿死的命,但又见他眉目间有一点不灭灵光,似乎又有仙福永寿的意思。这么自相矛盾的面相,我数十年来也是头一次见到,不知是何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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