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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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母子二人粗略将后事布置停当,才细问缘由。老人家一想起媳妇惨死情状,又是一阵悲伤,好不容易哽哽噎噎将事情经过说来。
这媳妇肚子一天大似一天,大夫又说不是怀了身子,老人家和儿子便都有些惊慌,以为怀了怪胎。周围乡亲街坊闻着一点风声,都对他家说三道四,也很是面上无光。于是老人家便和儿子一合计,把媳妇锁在柴房中,不让她出去,安心等她生出怪东西来再说,只早晚各送一回饭。
这天早上,老人家等儿子出门,便像往常一样给媳妇送饭。还没到柴房,就隐约听见里面有些动静。老人家还以为媳妇肚子又痛起来,也没在意。走得近些,忽然冲出一股腥味。不似寻常的鱼腥味,带着一股阴冷气息直往胃里钻。
老人家一阵恶心,忙捂了口鼻凑近柴房门口,叫声,媳妇,我来送饭了。
就把门微微开了一条缝,递进饭碗。腥气更重了些,里面传来媳妇嗯嗯呜呜的声音,还有挣扎翻滚的声音。她等了一会儿,媳妇始终不来拿碗,里面的声音却越来越古怪,终于起了疑心。
凑上门缝一看,却吓得目瞪口呆。
只见一条乌黑大蛇倒盘在媳妇身上,蛇尾塞在媳妇口中,蛇头俨然已经从下身钻入体内。媳妇看见了她,眼睛瞪得有如铜铃大小,呜呜啊啊,似是惨叫又似求救。而她早就吓得呆住了,张着一张嘴,两腿直抖。媳妇被大蛇缠得牢牢的,渐渐不能动弹,一双手紧抠地面。太过用力,连指头断了还不停止。高高隆起的肚子起伏不停,仿佛里面有无数的东西在窜来窜去。只听咕嘟咕嘟直响,媳妇的肚子便逐渐扁平下来。大蛇身上却有一团团的隆起由蛇头向蛇腹滑去。
不知过了多久,大蛇从媳妇身下抽出,满嘴的鲜血。吐了吐蛇信,便从柴房后窗游了出去。
老人家这才惊叫一声,掉头就跑,一路高喊救命。街坊邻居都被惊动。大家还没来得及问她,回头却见她媳妇捂着肚子踉踉跄跄地跟来。走过的地方,尽是鲜血淋漓。忽然脚下一绊,便扑倒在地动也不动。大家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她大着胆子上前一看,已经气绝身亡。
老人家深深悔恨:“都是我老不中用,若早点叫人,媳妇也不至惨死。”
母子俩又哭成一团。
高纯志拍桌而起,怒道:“好个蛇妖,竟然用如此手段害人,我定要活捉了它,大卸八块。”
母子闻言,感激之色溢于言表,双双在他面前跪了,连哭:“多谢小道长,一定要为我娘子(媳妇)报仇啊。”
高纯志热血澎湃地扶起母子俩。转头看师父,却在皱眉沉思。便问:“师父,你看这蛇妖是何来路。”
恒阳道人微嗔地看了一眼徒弟,浅笑道:“现在才想起敌人的来路还没查明?”
高纯志一怔,不由得发觉自己有些莽撞了,可是既已答应人家,也绝不肯食言。
恒阳道人笑着摇头:“罢了罢了。我教你养你,你却始终难改冲动,都是我这做师父的错。这事我们确也要管到底的。”其实他心中有些明白,但还吃不准。又对母子俩道:“恕贫道冒昧,尊夫人贵体可容一观?”

小伙计忙擦了擦泪眼,侧身道:“道长请。”
恒阳道人走到女尸前,看她肚子软塌塌的。下身本来一片血红,到这时候鲜血凝干,变成红里透黑了。这女子也真是苦命,生生疼了半天,失血过多而死,恐怕还不如被大蛇一口咬死来得痛快。恒阳道人上下一看,她肚腹处仍有淡淡妖气透出。本以为是蛇妖留下的余气,可是看了多时,那股淡淡妖气始终不散。正觉得有些蹊跷,却见扁平小腹隐隐一动。便伸手轻轻按上,果觉掌下有东西在蠕动。
恒阳道人凝了一道金光在指上,对准东西蠕动处一点。金光迅速钻入。不一会儿便听吱的一声尖叫,类似鼠鸣,有东西从女尸下体窜出,一弹老高。乍看之下,约有巴掌大小,一寸宽,肥肥白白。
高纯志抓过女尸换下的脏衣只一蒙,连着三卷两卷,便将那东西裹住,按在地上。一时间,吱吱尖叫不绝于耳,衣裳也被顶得鼓动不已。
老人家母子唬得一跳,站在恒阳道人身后捉对儿打抖。
高纯志初次抓妖,心里又兴奋又没底,问:“师父,这是什么妖物?”
恒阳道人回道:“莫慌,至多半盏茶功夫,它便没力气了。”
高纯志遵从师命,随那东西蹦跳吵闹,只把衣裳压得紧紧的。果然不出一盏茶功夫,那家伙便渐渐安静下来。恒阳道人示意揭开衣裳,露出一只圆滚滚肥嘟嘟,两头窄中间胖硕的怪东西。身体当中有一条数个圆点组成的直线,那黑圆点中又套一圈深黄圆点,猛一看仿佛一只眼睛,真看得人一身鸡皮疙瘩。
高纯志心中生厌,取出银蝉要结果了它,被恒阳道人一把拦住。
恒阳道人笑道:“杀鸡焉用牛刀。”待高纯志收起银蝉,才慢慢解释,“此妖虫名曰血毫,寄生妇人肚腹,以其精血为食。大约一月便可成熟,就是如今你们看到的样子。性最忌土。如果落地,半盏茶内便奄奄欲死,再过半盏茶,便自动化为乌有了。”
高纯志听得有趣,追问道:“那蛇妖又跟这血毫有何联系?”
恒阳道人因将伏羲蛇女娲蛇的来历告诉他,正色道:“此种蛇妖初次面临变化之期,必须以血毫为食,每旬一次,连续十次后便可蜕变**头蛇身。”
高纯志恍然大悟:“这么说,那大蛇探入她腹中,就是在吃血毫。”见师父点了点头,心底升起一股寒气,“莫非也是那蛇妖有意将血毫寄生在她腹中,专俟血毫长成?”
恒阳道人道:“这蛇妖时间拿捏得颇准,难说不是它动了手脚,令她误吞了血毫卵。”又问小伙计,“最近镇上,是否还有其她妇人暴死,或无故肚腹肿涨疼痛?”
小伙计连连点头,已经暴死的,加上他娘子共是八个。至于肚子疼的,大家不易放在心上,实在不知道。
“看来,蛇妖至少还要吃两次血毫。”恒阳道人微蹙眉头,“当务之急,要先找出那些被血毫寄生了的妇人。”
说话的工夫,那只肥白血毫已经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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