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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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继恩看到他来,忙禀道:“陛下,晋王来了。”
他便要行君臣之礼。
太祖便笑着阻住道:“光义,今日暂且忘了那些礼数,你我就只是兄弟。”
晋王略作推辞便谢了恩。站在棋盘前扫了一眼,笑道:“皇兄与夫人平分秋色,这局棋难下了。”
花蕊夫人莞尔:“殿下太看得起本宫了。”转了秋波,望一眼太祖道,“陛下身经百战,小小棋局又怎么难得倒,不过有心让臣妾罢了。”
太祖笑容虽淡,却一眼就能看出是真心而笑:“下棋朕实在不如爱妃,却是爱妃有心让朕。”
言笑间,宋皇后携皇子德芳齐至,王继恩正要禀报。
晋王瞧得清楚,太祖与花蕊夫人眼光还在棋局流连,并不知道。便呵呵一笑:“皇兄与夫人果然是一对恩爱楷模。”
果见宋皇后蓦然停了脚步。
花蕊夫人忙婉谢道:“殿下益发言重了。宋皇后才和陛下伉俪情深,堪称天下夫妻的表率。”
太祖却微笑不语。
晋王便也点到即止。随花蕊夫人答得怎么谦恭得体,只要他的皇兄默认了,她就是错的那一个。君王的宠爱就仿佛一块人人想要的美璧。朝臣如此,后宫更是如此。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是千百年来不变的真理。
赵德芳转头看了看宋皇后,宋皇后低垂的侧脸上闪过一丝微妙波动。
王继恩适时地拔起声音禀报道:“陛下,宋皇后与二皇子来了。”
花蕊夫人与宋皇后俱是一震,两人的视线不期然对上。花蕊夫人慌忙离座拜见。
宋皇后略略一怔,还是过来亲自扶起花蕊夫人,笑着对太祖道:“臣妾记得陛下分明说过,今日乃家宴不必多礼,原来还是要跪来拜去么?”
这一说,众人都笑了。
太祖对泰安公主招招手:“寿星佬还不过来收礼物?”
泰安公主一一打开来看。
赵德芳是一卷山水图,看了一会儿淡淡笑道:“这幅画应是出自唐代李思训之手。”
赵德芳讶然道:“妹妹说得不错。”
泰安公主一面细看一面轻声道:“他的青绿山水画堪称一绝,其子李昭道也绝善丹青。时有二李之称。这一幅,虽不及他的《*图》,也算得上怡情佳作。多谢皇兄。”交与绿腰收了。
又取了宋皇后的礼盒,原来是一只嵌明珠的金丝镯,工艺花形都极似她与卢存义换取洗碧的千丝锦绣环。泰安公主心领神会,对宋皇后微微颌首:“皇后娘娘有心了。”交与紫衣道,“收好。”
再次之,便是晋王。打开锦盒一看,不觉微微一怔。盒内睡了一朵绝妙红莲,晶莹剔透,似有灵光笼罩,花下一片翠绿欲滴的莲叶,越发衬得莲花妖艳似火。取出来捧在手上,只觉触手生温,原来是玉琢的。
“血玉和碧玉若分开了,都不算难求,巧的是能似这一块相偎而生。更难得雕饰它的人,懂得天然情趣,血玉为莲碧玉为叶,栩栩如生。实在是百年一遇的珍宝。”泰安公主笑着对晋王道,“皇叔费神了。”

晋王浅笑道:“喜欢就好。”
遂叫来红袖嘱咐:“好生收着。”
太祖笑道:“想不到你竟和花蕊夫人想到一处去了。”见晋王一怔,补充道,“不过你送的是玉雕,她送的是丹青。”
花蕊夫人谦辞道:“殿下这一件巧夺天工,臣妾信手而成的拙作,怎能相提并论。”
晋王道:“同是红莲,金玉究属俗物,不若丹青风雅,先从材质上,本王便先输了夫人一大截。”面上是心悦诚服的模样,心里却老大不乐起来。连一份小小的贺寿礼物也能相冲,这花蕊夫人果然是他的克星。不想在此话题兜转,转而问道:“不知皇兄和德昭送的是什么?”
“朕么?仗着是她老爹,竟是什么也没送!”
泰安公主偎在太祖身边道:“谁说老爹什么也没送?没有老爹的骨血,今天也不用为我做生日了。”
太祖开怀大笑。
“侄儿也没送什么好东西,”说着便有些腼腆,“不过一套竹子做的巴掌大的小桌子小椅子,妹妹无聊时全作游戏罢了。”
泰安公主过来拉住赵德昭:“大哥此言差矣。礼不论贵贱,只论情义轻重。今日难得一家人相聚,只要有一份心便是送我一根草一片瓦,我也是高兴的。”
晋王点头:“慧儿说得好。”
心底不免有些庆幸。
赵德芳送李思训的山水图,也算有一番心思。那李思训不单笔法雅致飘逸,暗合了泰安公主的性情,他本身也是唐朝皇室子弟,又暗合了泰安公主的身份。赵德昭送一套竹子小玩意儿,虽是贱品,却最具真情。他不把泰安公主当成大宋最受宠的公主,只把她当成自己的小妹妹。若论心机,还不如赵德芳,但他兄妹情深,有泰安公主相助,却又令当别论了。
这一班子侄中,还是泰安的资质最为出众。亏得生为女儿身!
不一时,昭庆、延庆、永庆三位公主结伴而来。昭庆公主开宝三年,尚王审琦之子左卫将军王承衍。延庆公主开宝五年,尚石守信之子右卫将军石保吉。同年,永庆公主尚魏仁浦之子右卫将军魏咸信。这三位驸马的父亲都是响当当的重臣。尤其石守信和王审琦,当年若没有他二人的推动,太祖不定能黄袍加身。也因此,上演了一出杯酒释兵权的好戏。对于太祖来说,没有了兵权的两人,就仿佛剪了利爪拔了大牙的老虎,比猫还安全,又成了交情深厚的老朋友。
延庆永庆两位公主衣着尚算简雅,只昭庆公主独穿了一件光华灿烂翠羽装饰的繁丽衣裳。三位公主所赠都不过钗环玉佩,泰安公主一一道谢不提。
闲谈间,昭庆公主颇为新衣自得:“听闻唐玄宗曾作霓裳羽衣曲,杨贵妃作霓裳羽衣舞,如今那曲舞都不可见了。我今日这一身衣服花尽心血,不知可能重现霓裳羽衣。”
太祖沉脸看了一会儿,不悦道:“这是什么衣服,还不快脱下来。”
昭庆公主一怔,气氛登时有些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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