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昔日名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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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盘腿坐着一个高大魁梧的老人,面色黝黑,两腮上长着几根稀疏的胡须。一眼望去,阳刚之气十足,只是双目无神,两肩微垂,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吴鳞走上前去,拱手说道:“小子周小线,跟随小妹子到此玩耍,打搅了老爷子,实在不好意思。”
老人上下打量着吴鳞,目光停在吴鳞拱起的手上。
“周小线?好名字,莫非是个裁缝?”老人盯着吴鳞的手问道。
吴鳞被他盯的发毛,垂下双臂,回答道:“老爷子料事如神,小子正是个裁缝。”
老人的目光跟随着吴鳞的动作,依然盯着吴鳞的手。
喜欢看,就让你看个够,吴鳞索性走上前,把右手伸了过去,笑着说:“老爷子一猜就中,是不是会看相?还烦请老爷子为小子看看手相。”
老人长叹一声,说道:“小兄弟率性而为、潇洒自如,怪不得,怪不得!”他伸手接过吴鳞的手掌,轻轻地抚摸。
吴鳞浑身一颤,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老人的手指纤细白皙,与面色决不配套。可是稍一接触,却象是碰到了铜墙铁壁一样刚硬冰凉。而当他开始抚摸自己的手掌之时,却又变得柔软无比,说不出的受用。
吴鳞还没有来得及仔细体会,老人的手指又起变化。
他的无名指和小指轻轻地夹住了吴鳞的中指。
疼痛钻心。
吴鳞来不及多想,中指向下缩,手臂急往回抽。
老人的两根指头如影随形,从下面夹向吴鳞的无名指。
吴鳞的中指已经下弯至掌心处,无名指却是匪夷所思地向上高高抬起,躲过了老人手指的夹击。
老人马不停蹄,两个手指再次夹出,一上一下攻向吴鳞的小指。
吴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小指竟然有如神助地向外摆动九十多度,堪堪躲过老人的攻击。
老人再次叹气,慢慢地说道:“好一只巧手,好一只巧手,怪不得,怪不得!”
吴鳞将手收回袖中,摸出一根绣花针,扣在手心。
小玲走上前来,大声叫道:“爷爷你跟小线哥哥玩儿的是什么游戏?这么好玩儿,我也要玩儿,我也要玩儿。”
吴鳞伸出左手将小玲拉到自己背后,一言不发地看着老人。
老人又发出了一声叹息,继而说道:“小小年纪,竟是多情种子,怪不得,怪不得!”
吴鳞绣花针在握,心下稍定,微笑着说道:“从我进门,老爷子已经叹了三次气,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地方,惹得老爷子这么多愁善感?”
老人摇了摇头,探身从枕下拿起一方丝巾,对吴鳞身后的小玲说道:“回家去,把这个交给你妈,告诉她,欠她的东西老爷爷要还给她了。”
小玲接过丝巾,看了看吴鳞,吴鳞点了点头,小玲飞快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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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弟镇定自若,言辞锋利,恐怕志不在‘裁缝’吧?”老人突兀地问道。
吴鳞点了点头。
“那么志在何方呢?”老人接着问道。
这个问题很难答,自己的志向在哪里呢?还是泛泛而谈,对付过去吧。
吴鳞昂起头,朗声说道:“不惜千金买宝刀,貂裘换酒也堪豪。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
老人悚然动容。
过了良久,老人说道:“小兄弟的这首诗虽是从‘谁能赋得长门事,不惜千金奉酒杯’变化而来,可是气势磅礴,比之唐代吴融,实在是高明不少。”
吴鳞心中大叫惭愧,这诗固然是自己从清末秋瑾女侠那里卑鄙地剽窃而来,而老人嘴里的“唐代吴融”是谁,自己更是不得而知。
“小兄弟既然志在四方,”老人问道:“可有什么护身之术?”
吴鳞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个小小裁缝,除了会穿针引线外,身无所长。”
“小兄弟不要自谦,”老人说道:“老夫一生阅人无数,从来没有见过小兄弟这么奇特的神情。与众人相异之处,必是过人之处。”

吴鳞暗挑大指,这老家伙果然厉害,居然看得出自己的“神情”跟这个时代的人大不相同。不过,就算他再厉害十倍,也不会想到,几百年后的人其实都是这德性。
“老夫说话的时候,常常见到小兄弟心不在焉,好像陷入沉思,又好像在另一个轮回里挣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老人问道。
吴鳞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事儿实在是无法解释,难道告诉他自己是穿越时空而来的?
“嗯,就是现在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让人委实琢磨不透。”老人再叹一声,说道:“小兄弟年级不大,胸中秘密却似千千万万,算了,老夫也没心思刨根问底,只问你一句吧,小兄弟,你想不想学一门护身之术?”
“学护身之术?”吴鳞丧气地说:“我出身寒微,从未练过武功,臂力又弱,恐怕是想学也学不会。”
“是谁告诉你,学武功要靠臂力的?”老人问道。
“一个契丹的朋友。”吴鳞回答道。
“契丹?哼,契丹人的刀法虽然不错,”老人昂首说道:“可天下武功并非只有契丹一家。”
“老爷子的意思是,我还有救?”吴鳞问道。
“小兄弟现在力量不足,学习刀法、棍法或许是苦难重重,”老人说:“但心灵手巧,当世罕见,学习剑法或枪法,说不定会大放异彩。”
手巧是周小线的本领,心灵总是我吴鳞的功劳吧?吴鳞一时间得意洋洋。
“小兄弟,你又跑到别的轮回中去了?”老人的声音打断了吴鳞心中过早到来的“论功行赏”。
“不好意思。”吴鳞干咳了一声,问道:“我还以为舞刀和弄枪是一回事儿,听老爷子的意思,原来竟有很大分别。”
“刀棍之法,劈砸为主,刺挑为辅,讲究势大力沉,所谓‘一刀挥出,山河易色’,说的就是这个‘势’字;而枪剑之法,却是刺挑为主,劈砸为辅,讲究诡快轻灵,所谓‘遍体纷纷,如飘瑞雪’,说的就是‘轻’和‘快’这两个字。老夫这么说,小兄弟能明白吗?”
吴鳞拼命点头,成不了武林高手的阴霾,一直积压在胸中,现在竟一下子被老人的一席话扫得一干二净。
“那么,小兄弟是要学枪法呢?还是要学剑法呢?”老人问道。
“老爷子哪个更拿手呢?”吴鳞挠着头问道。
老人哈哈大笑,说道:“小兄弟是怕老夫教出来的东西上不得台面,故要尽量选稍好一些的吗?好,那老夫就实话实说!老夫马背上纵横半生,枪法虽不敢称当世无敌,自夸一句罕逢对手,却是没人敢说老夫吹牛!”
吴鳞心中一动,想起书上的梁上好汉大刀关胜其实却在济南为将的怪事儿,忍不住脱口问道:“莫非老爷子竟是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
老人重重地哼了一声,摇头说道:“你居然还知道林冲?林冲枪法虽好,一生终未能参透诡变之道,后来索性弃枪改用蛇矛,徒恃其勇,却也是性格使然,半点儿不能强求。”
“老爷子是不是说,林冲也不是老爷子的对手?”吴鳞心中大不以为然。
“林冲虽勇,也只是个禁军教头。一生坎坷,却不曾到边廷拼杀过半日。再好的枪法,没经过千军万马中的浴血磨练,又何足道?”老人说道:“老夫手握重兵,为大宋转战边陲,与夏、辽、金拼杀十余年。而后,挥师征方腊,连续作战四百五十日,日夜厮杀,斩贼七万,平定东南。方腊既除,老夫又马不停蹄,重赴边疆,收复燕地。一生大小何止千百仗,每每身先士卒,不敢落后,尽受千锤百炼,又岂是养尊处优的林教头可比?”
老人盘腿坐在床上,一字一句说得很慢,顾盼之间,却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侮的王者气势。
“我知道你是谁了。”吴鳞瞪大了眼睛说道:“你是太师!”
“不错!”老人沉声说:“老夫正是大宋统帅——太师童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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