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昔日名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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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香艳京城的李师师现在名叫王氏。
一个普普通通的妇人名字。
改变的恐怕不仅仅是名字。
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纤细的中年妇人,一身粗布衣服虽然干净,却也尽显清贫。也许在她的眉目之间还残留着几丝往日的风情,可满脸的皱纹的却将这一切都静静地掩盖了。
今年落花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
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
一朝卧病无相识,三春行乐在谁边?
宛转蛾眉能几时?须臾鹤发乱如丝。
红颜易老,壮志难酬,人生挥也挥不去的无奈。
吴鳞轻轻地叹了口气,跟随姑奶奶进了房子。
“这位就是小线兄弟?”李师师轻轻地笑了:“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我吗?你小时候,我可是抱过你的。”
吴鳞老脸泛红,支支吾吾。虽然眼前只是个其貌不扬的妇人,可她跟徽宗皇帝及北宋几大诗人的风流韵事吴鳞却是并不陌生。小时候抱过我?这么说,说不定我周小线才是这世上最早被这才色双绝的名妓“抱过”的男人也未可知。
李师师哪里猜得到吴鳞心里的龌龊,接着说道:“你的事,周小妹都跟我说了,难得小线兄弟年级轻轻,却是一片侠骨柔肠。”
“周小妹是谁?”吴鳞纳闷地问。
“就是我。”姑奶奶腼腆地说道。
吴鳞呆头呆脑地望了姑奶奶一眼,突然哈哈大笑,“你?周小妹?”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我就不能年轻过!”姑奶奶勃然大怒,揪着吴鳞的耳朵咆哮道。
李师师又一次轻轻地笑了,“快请坐,我这里家徒四壁,两位不要嫌弃。”她轻轻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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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鳞一边喝着李师师捧上来的清茶,享受着以往帝王才子才能享受的待遇,一边听李师师和姑奶奶聊那些过去的陈谷子烂芝麻。
李师师变成“王氏”,竟然算不得是隐姓埋名,她未入红尘之前,就是姓王的,也就是说她的老爹是姓王的——有点儿拗口,但不难理解哈...
她的老爹原是汴京城的洗染工匠,跟小裁缝周小线家算是半个同行,也是几代世交,来往甚密。
后来李师师投身风尘,大红大紫,两家往来渐少,慢慢地变成了店家和主顾的关系。姑奶奶未嫁之前,还算是李师师的闺房密友,裁衣手艺又精,两人这才保持了一段交情,后来这段交情也因为迥异的世界而渐渐消失了。
徽宗退位后,年老色衰的李师师更加不得势,风光不再。
靖康二年,金兵攻破汴京,李师师流落民间,从此一贫如洗,艰苦度日。
现在同在天涯沦落,又均是渡尽劫波,两位妇人自然是喋喋不休,聊个没完没了。
吴鳞开始还能装出笑脸耐心倾听,后来话题直转入哪个胡同口的糖葫芦最好吃、哪家麻花店的麻花又脆又甜……,吴鳞终于按耐不住,正想站起来借口检查救济事宜告辞开溜,忽然看见一个小姑娘怯生生地走进门来,冲着李师师说:“妈,这两个人是谁呀?”
“这就是你的孩子?”姑奶奶率先站起,从口袋里摸出金镯子,走到孩子面前蹲下,“多可爱的孩子!来,姑姑给你的见面礼,快戴上。”
“唉,一个孩子家,你给她这么重的礼物干什么?”李师师嘴里这么说,口气里却没有一点儿拒绝的意思,“快谢谢姑姑。”

吴鳞向小女孩儿看去,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八、九岁模样,甚是清秀可爱,只是跟她枯瘦的妈妈却是一点儿不象。
“谢谢姑姑!”小女孩儿说,满心欢喜地把吴鳞的最后一件财富戴在了腕上。
吴鳞心下大是不忿,钱财乃身外之物,那也只好不放在心上,可是小女孩儿凭什么要管姑奶奶叫“姑姑”?那自己岂不是要管这小女孩儿叫“姑姑”了?
幸好,又听见李师师柔声说道:“这个是小线哥哥,快问小线哥哥好。”
“小线哥哥好。”小女孩儿走到吴鳞身边,好奇地打量着他。
哥哥?这辈份全乱了!算了,乱世嘛,乱就乱吧。
“好孩子,真乖。”吴鳞尴尬地说,伸手在袖子里摸了一圈,想要找点儿什么体面的见面礼,最终,他颤颤巍巍地掏出了一根绣花针,羞答答地递到了小女孩儿面前。
“一根绣花针,”吴鳞强颜欢笑,“好玩儿得很呢,小妹妹快拿去玩儿吧。”
小女孩儿莫名其妙地看看针,看看吴鳞。
吴鳞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他妈滴,居然会用一根针打发小朋友,哥儿们这次脸真丢大了!
谁成想,李师师突然满脸喜色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还不快谢谢小线哥哥!小线哥哥是京城里最好的裁缝,他愿意把手艺传给你,你一辈子都可以凭着自己的手艺,不用求人,不愁吃穿!这可是你的造化呀!”
吴鳞霎那间恢复了元气,他抬起头,昂起胸,趾高气扬地问道:“怎么样,小妹妹,愿不愿意跟哥哥学呀?”
小女孩儿接过绣花针,开心地说:“愿意!那现在你可以陪我玩儿捉迷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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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鳞在院子里东躲西藏,终于还是被熟识地形的小女孩子捉住。
“小玲,”吴鳞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对小女孩儿说:“哥哥不跟你玩儿了,这个院子是你们家的,你当然熟悉,我怎么藏你都能找得着,没意思。”
小玲不回吴鳞的话,走到屋子门口,冲里面喊:“妈,小线哥哥说不陪我玩儿了,还说跟我玩儿没意思。”
李师师走了出来,深深地看着吴鳞。
吴鳞汗颜,连个小孩子都不会哄,太没用了。
过了好一会儿,李师师轻轻地说:“小玲,你带小线哥哥去老爷爷那儿玩一会儿吧。”
“可是,妈不是说,不让带陌生人去的吗?”小玲问道。
“傻瓜,小线哥哥又不是陌生人。”李师师笑着说。
“可是,如果老爷爷不许我们进去,那该怎么办?”
“你告诉老爷爷,说是妈妈让你们去的。”李师师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吴鳞,转头走进房间。
吴鳞心下奇怪,这李师师多次对我眉目传情,到底有什么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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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爷的家就在隔壁,院子比小玲家的大上不少。
“老爷爷叫什么名字呀?”吴鳞低头问小玲。
“我也不知道,”小玲说:“我一直都管他喊老爷爷的。”
“小玲呀,你把谁带来了?”房间里传出来一个高亢的声音。
“我带小线哥哥来了,是妈妈让我们来的。”小玲连忙回答。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那就进来吧?”那个声音说道。
小玲扯着吴鳞的手,走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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