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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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天逸回望楚狂歌,微笑不语,似是懂了楚狂歌话中的意思,又似什麽都不知道。
"其实,要解除烦恼容易得很。"洒已干,顾天逸另取了一坛酒,拍开封泥,倒了碗酒,在月下微微一晃,便有碎银在碗中荡漾不止,"这一酒叫忘忧,只要饮下,便可忘掉人世一切烦恼。"
"一切烦恼?"楚狂歌疑惑地问。
"一切烦恼。"顾天逸肯定地回答。
"好,你我一同忘忧!"楚狂歌发出一声突兀的轻笑,探腰过去,摇摇晃晃接过顾天逸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刹那间,一个念头闪电般地烙在脑中:说出来!把一切都说出来!然而折身坐起来欺近顾天逸的一刹那他立刻就後悔了。
顾天逸一动不动,平静地看著眼中神色变来变去的楚狂歌,淡淡道:"楚兄,你醉了。"
"醉?我没有醉。。。。。。我哪有醉,这点儿酒就能醉吗。。。。。。"楚狂歌摇了摇头,嘿声笑道,"顾公子,四大世家的名头别说你瞧不起,我也。。。。。。我也看不上眼。井底之蛙,不可语以天地之宽,却眼高於顶,横行无忌。更别提这里面的欺世盗名之辈。。。。。。什麽比武大会,不过是争名夺利,出出风头,顺便争个总宗长的位置。。。。。。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真是,真是。。。。。。真是可笑!"他拉拉扯扯,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麽,只觉头痛欲裂。
"楚兄,你真的醉了。"顾天逸柔声道。
"我没醉,我才没醉呢。。。。。。"楚狂歌喃喃道,声音已低了下去。他眼光迷离,望著顾天逸的脸露出不自知的迷惘与痛苦。
顾天逸注视著楚狂歌,缓缓凑过去。
楚狂歌大吃一惊,向後猛地一缩,後脑勺碰到舱壁上,痛得叫了一声捂住头。他将一颗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为难地抱住了头。
"楚兄,你困了,睡吧。"顾天逸的脸离楚狂歌不过径寸,楚狂歌依稀觉得那张脸美丽得在发光,那双眼温柔如水,叫人恨不得在其中沈溺千年。被催眠一般,楚狂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顾天逸声音低沈,如穿透蒙昧洪荒的一缕光阴,如梦中的呢喃,低声道:"楚兄,你喝了忘忧,就再也没有忧愁了,你忘了?"
"是呀,"楚狂歌喃喃接口,"我喝了忘忧,就再也没有烦恼了。。。。。。"
"那麽睡吧,你困了。"顾天逸缓缓伏下身去,在楚狂歌唇上轻轻一吻,"只要睡著,就没有烦恼了。"夜色如梦,月光下的一吻也缥缈得像一个梦,可惜楚狂歌的眼睛已闭上,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感觉到这个吻。
顾天逸在楚狂歌身边躺下。
月明星稀,晴空万里,明天是个好天气呢。
顾天逸侧头注视楚狂歌,眼中倏无笑意,美丽的脸孔显得凉薄而死寂。也不知想到什麽,他突兀的笑了笑,凉薄死寂中便有一股异样的残忍静静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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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狂歌睁开眼时天还是浅浅的蓝色,水波沈黯,远处的房屋与树木却已露出清晰的轮廊。脖子扭得难受,他转动脖子,刚一动就看到那张在记忆中重温过无数次的美丽脸孔。顾天逸还在熟睡,呈现出清醒时所没有的脆弱与忧郁,唯有抿著的唇线透出几分坚忍。

楚狂歌犹豫了一下,缓缓凑过去,像偷腥的小猫在顾天逸脸上轻轻亲了一下立刻远远退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会儿,顾天逸没有要醒的意思,於是再凑过去,这一次,他小心地吻住了顾天逸的嘴唇。刹那间,仿佛天地万物都没有了,世界上只剩那一点柔软温凉了。静静相依良久,他留恋地离开,伸出手指小心地描画顾天逸的眉眼。
指尖碰到顾天逸眉毛时,顾天逸忽的睁了眼。楚狂歌大吃一惊,手指顿在那里动弹不得。
顾天逸还保留著初醒时的蒙昧,浓密的睫毛微一闪,迷迷糊糊地闭上眼,停了停才又睁开,满足似的叹了口气,这才注意到楚狂歌的僵硬尴尬。
楚狂歌这时也已回过神来,手指闪电般往空中一捏,"飞蛾!"
顾天逸困惑地看看楚狂歌指尖上一星儿血渍,又抬眼看楚狂歌。楚狂歌生怕他看出什麽,连忙收手爬起来,假装整理衣服,转而又伸伸手臂伸伸腿,敲著头无奈地感叹:"多年没有在船上睡过,忽然发现人真的老了。在船上睡一夜这麽累,倒好像一夜没睡似的,哪儿都是酸困酸困的。"
眼光偷偷溜过去,见顾天逸淡淡一笑,对著水整理散开的头发,楚狂歌忽然就想起"临水照花"的句子。
一双白色的水鸟远远站在芦苇上,似在沈思,倏然,也不知想到什麽,它们咕的一声蹬开芦苇,在水上翩跹地滑了几个小圈,没入芦苇深处。
楚狂歌操纵船桨,小船破开水波,在静悄悄的河面上悠闲行驶。
两人在船上独处一夜,放在从前本没什麽,但楚狂歌有了私心邪念,觉得同顾天逸一起回去大大不妥。顾天逸惦记顾秀,急於回府,楚狂歌寻了个借口避开,让顾天逸先走。
在外面逗留了一会儿,约摸顾天逸已回去,楚狂歌这才回到楚园。今天是比武盛会第一天,本以为园中今日必然热闹非凡,哪知里面静静的没有一点人声。楚狂歌心里暗自奇怪,宝珠早候著他,一个箭步跨上来,低声道:"少爷,顾公子被抓了!"
楚狂歌吃了一惊,问:"为什麽?"
宝珠道:"齐少爷死了,他们怀疑是顾公子下的毒手。"
楚狂歌心底一寒。
刚走到议事厅,就听见齐泯玉的声音厉声道:"天儿对你一往情深虽有背人伦,到底也没碰你一根寒毛,你一路上痛加折磨他,他反而求我为你医毒!你,你。。。。。。顾天逸,你还有人性吗?"
楚狂歌心中一动:原来齐泯玉已经知道顾天逸就是痛加折磨齐天然的人,这可奇怪了,以他的个性怎麽肯为顾天逸医治寒毒呢?
顾天逸的声音淡淡道:"我刚才说过,我虽然不喜欢齐天然,人却不是我杀的。"
楚昭平道:"那麽请问顾公子,昨夜你在何处过的夜,可有人能证明昨夜子时到卯时之间你不在案发现场?"
顾天逸背对著楚狂歌,并没有看到楚狂歌进来。其他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顾天逸身上,也未注意到楚狂歌。楚狂歌正要接口,却听到顾天逸迟疑了一下,淡淡道:"我独自一人在船上饮酒,酒醉後在船上睡了一夜,刚刚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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