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英雄相逢本难容,奇才聚首偏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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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行了一顿饭的工夫,那渔夫忽地住了脚,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那樵夫见了,便拉住劝说道:“算了,都是武林同道,见见袁先生也没什么。”那渔夫听了,嘿嘿冷笑了声,把头转过去,继续与那樵夫前行。
吕一勉心念一动,吩咐左右:“七弟、八弟,两位前辈腿脚不便,还不快过去支扶一下?”早有两人轻飘向前,一人一个,扶住那渔夫樵夫。
那渔夫便心里欢喜,笑了笑道:“看不出你们这些后生其实也挺晓事的。”
何宇道冷笑了一声说道:“‘魔王十三少’自然是挺晓事的。”
二人闻言,脸色立变,各自挣开了扶着自己的人,盯着吕一勉一起问道:“你们几个便是‘魔王十三少’中的么?”
吕一勉无可奈何,只得抱拳说道:“晚辈吕二,见过两位前辈了。”
二人冷笑了一声,仍自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吕一勉无法,只得叫回两个师弟,却仍紧跟在二人身后。何宇道等人也连连跟上。
又行了片刻,只见前面路边出现了一个卦摊,摊上一个五十上下的人正闭目危坐,等待来客看卦。
二人便上前轻轻叫了声:“袁先生。”
那人也不睁眼,缓缓说道:“张兄弟,李兄弟,两位怎么受了伤?咦?怎么二位身后跟着这么多的人?”
那渔夫说道:“这些人可都是慕着您袁先生的大名来的。”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想我袁守诚区区街头落客,卖卦为生,天生一副下贱命,谁知竟然有这么多的江湖朋友给袁某面子。”
袁守诚当下睁开了眼,先扫了众人一眼,随后问那渔夫、樵夫:“不知两位伤在何人之手?”
那渔夫忿忿说道:“还能有谁?还不是那个该天杀的泾河逆龙。我们哥俩只说了几句实话,夸赞先生你英雄盖世,就是大刀豪侠也未必比得上先生,谁知那逆龙刚好听见了。他便说什么也不依,自吹自擂,说他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我们听了,自然是同他理论,最后便动起手来,接着就成了这个样子。”
此番话说出,不但袁守诚大惊失色,就是林敬生等人也是脸上血色全无。其时大刀豪侠乃是公认的武功天下第一,众人听见那渔夫、樵夫竟然如此吹嘘袁守诚,又听说那泾河龙王竟然胆敢自夸自己的功夫比那大刀豪侠还是厉害,便都想:“这二人大肆吹嘘袁某人固是不该,那泾河龙王却也是忒狂些了。那大刀豪侠乃是何等的高人,又岂是你们能够比拟的?”
那樵夫却不加理会,仍然接着说道:“这还没完,他还让我俩来给你报个信,说他即刻便来向你讨教。”
袁守诚微微变色。当下他先检测了一下二人伤势,知无大碍,便也就不理会二人了,只是自顾自地呆呆出神。
何宇道等人见了,也都沉默,惟恐自己一开口出声而分了袁守诚的心。
杨罡却是个极不安分的。他扫了一眼叶复古,只见那叶复古也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他便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便嘻嘻一笑,同时将腰一弯、双臂向前凌空一抱,然后向叶复古吐了下舌头。
叶复古见了,立即想起刚才那等奇耻大辱,只气得七窍生烟,大叫了一声:“狗杂种!”也不顾什么“大家身份”了,将身一欺,右手直抓向杨罡衣领。二人本相距一丈之远,叶复古又非庸手,只瞬息之间,他便已提起了杨罡。
杨罡“啊”了一声叫道:“你奶奶的……”叶复古却早将他向旁边的墙上狠狠地摔去。
袁守诚、吕一勉“哎呦”了一声,同时冲出救人,但毕竟晚了一步。
杨罡当下眼见自己便将头破血流,不由得暗暗说道:“可惜老子还没在这花花世界玩够哩。”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忽觉斜刺里一股极大的力袭来、将自己托住,随即只觉有一只手掌牢牢地抓住了自己。杨罡心内一喜:“一定是袁先生救了我。”睁开眼睛看时,只见抓住自己的却是一个四十来岁的青衣汉子。
那青衣汉子将杨罡缓缓放下,然后盯着袁守诚问:“你就是袁守诚么?”
袁守诚听了微微变色,接着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那青衣汉子听了说道:“早闻得你这般那般了得,因此老夫就一直等你主动来找我比划比划。唉!谁知你却那么散懒,一味地在这里高乐!没办法,我只得自己老着脸皮找上门来了。不然,江湖只知长安有你这么个神算子,根本不将老夫当回事。”
何宇道上前抱拳问道:“阁下便是泾河龙王么?”
那青衣汉子冷冷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问我的名号么?”接着又盯着叶复古说道:“你刚才那一抓是雪峰堡的‘雪峰千臂抓’吧。那么你一定是那个狗屁不通的雪峰堡主叶复古了?怎么你的人品竟连一堆狗屎也是不如?堂堂一堡之主,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竟也下得了杀手!雪峰堡的人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叶复古大怒说道:“放你娘的……”忽见青影一闪,同时听见“啪啪啪啪”四声脆响,自己的两颊早已肿了起来。再看那青衣汉子,只见他仍立于原地冷冷说道:“我现今杀你,易如反掌。但如此一来,江湖上的那些无知小辈必会耻笑于我,说我借机剪除了八月十五的一个敌手。哼!就你那三脚猫的把势,也配接我两三招?但无奈人言可畏。说不得,只得让你多活几个月了。还不快滚!”叶复古此时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一听得这话,连连一溜烟去了。
那青衣汉子又扫了一眼何宇道、骆谷子、林敬生夫妇说道:“你们也通通滚吧!”
何宇道“哼”了一声拂袖而去。骆谷子也顾不得“者也之乎”连连跟上。
林敬生却上前抱拳说道:“在下江南……”
只见那青衣汉子圆睁怪眼骂道:“你他妈地絮叨个鸟?快快给老子滚得远远地才是正经!”
林敬生夫妇听了,只得郁郁去了。
吕一勉便也引着众师弟要走,却见那青衣汉子叫住说道:“你们便是‘魔王十三少’么?武功也只是平平呀。不过老夫倒一直挺欣赏宁老儿的!哪天叫他来找我比划比划。看在他的面上,赏你们一粒‘龙王丹’,救你师弟的命吧!”将指一弹,一粒丹药直向吕一勉飞来。
吕一勉却将身一闪,任由那丹落在地上。
那青衣汉子见了先是微微变色,随即哈哈大笑说道:“好!好!有骨气!魔王堡的人岂会受他人施舍?你小子还有几分骨气,没给他宁老儿丢脸!如此看来,宁老儿的眼光还是有的!”
吕一勉淡淡说道:“家师英雄盖世,似你这几下子打猫打狗的手段,也只勉强算是个三分英雄,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头论足的?”
那青衣汉子听了,也不恼怒,只是“哼”了一声说道:“刚才我听说那个徐茂功奉旨领军三千扫荡京城四周五十里以内的各处盗贼,你自己看着办吧。”
吕一勉不由得脸色大变。魔王堡正在长安城西北四十里处。虽是恩师手段高强,料无什么可忧,但那徐茂功的名气实在太大,不由得他不担心。因此他当下想了一下,然后便走至袁守诚身前说道:“久闻先生贤名,吕某碌碌不才,直到今日才得有幸一见。”
袁守诚暗忖:“这人多半有求于我。”便笑了笑说道:“吕二侠言重了。不知袁某有什么地方能够略尽薄力么?袁某一定尽力。”
吕一勉喜道:“先生快言快语,当真是妙极了!既然如此,吕二在这里就先谢过先生了。”指了一下杨罡说道:“这位小兄弟虽是混迹于市井之中,但难得他一身侠骨,正是我辈中人。吕二斗胆,请求先生收录指教此人,他日吕二一定厚加报答。”
袁守诚心想:“我正孤寂,有个人陪着也是好的。”便微笑道:“吕二侠言重了。这个小兄弟便交与袁某,吕二侠尽管放心便是。”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其实令师虽行事偏颇,但袁某观他他平日里的所为,仍不失为一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对于这点,袁某也一直是打心里地倾敬,他日有时间一定登门叨扰。”
吕一勉说道:“如此就多谢了。”回头招呼杨罡,却见杨罡正怔怔出神。吕一勉便说:“兄弟,还不快过来谢谢先生收录之恩?”
杨罡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跟着先生,我只想跟着二哥。”原来杨罡生性散漫,唯恐跟着袁守诚备受拘束,因此他才这么说。
吕一勉摇头苦笑道:“你我一见如故,我又何尝不想带你一同前去拜见家师呢?但一来家师生性不喜接见外人——这倒也还没什么大不了的。唯一要紧地却是家师有个千金,是个极不好惹的主。她生性孤傲,又杀人不眨眼。我唯恐她不喜兄弟,一言不合竟……”
杨罡心想:“有机会一定要见见这个女魔头。不知道她长得如何?多半是母夜叉一般的模样了。”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对吕一勉说道:“如此就多谢二哥了。”当下拜见了袁守诚,袁守诚连连扶起。
吕一勉见了放了心,便令人背着莫一行,也不理会那青衣汉子,径自去了。
当下那青衣汉子扫了一眼那渔夫、樵夫说道:“你们这两个无知小子、井底之蛙!今日睁大了你们的狗眼看仔细了:是我龙王的手段强些,还是这个街头摆摊卖卦的略胜我一筹!”他便是泾河龙王。
那渔夫、樵夫一起大声说道:“你便是再练上几十年,也是打不过袁先生的。”
龙王冷冷说道:“我没工夫跟你们夹七夹八,纠缠不清!”转过头来,盯着袁守诚缓缓说道:“你可以出招了。”
袁守诚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和你打的。”
龙王便哈哈大笑说道:“大名鼎鼎的神算子竟也怕了!”
那渔夫、樵夫怒道:“放你娘的狗屁!袁先生英雄盖世,怎么会怕你这么个乱臣贼子!”
袁守诚却接着说道:“你纵使打败了我又有何用?没地白白地浪费了自己的气力!我劝你还是省些气力,这样你八月十五那天还能多活几个时辰。”
龙王大怒,忽然将身一欺,闪到袁守诚跟前。那渔夫、樵夫大骇,连忙叫道:“先生当心!”却见那袁守诚仍然是微笑着一动不动,对于龙王的袭来如同没有看见一般。那龙王当下在袁守诚身前立定身子,也不打话,只是以他那双精湛的目光冷冰冰地盯着袁守诚。

袁守诚嘿嘿笑了声,也是凝聚目光,冷冷地盯着龙王。
渔夫、樵夫看了,相顾失色,都想:“倘若这两个人当真打起来,即便是先生胜了,也必定会身受重伤。”
杨罡在旁边看了,觉得有趣,便走到两个人跟前,笑了笑问:“你们要打就立刻打呀?这么干盯着有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只听见袁守诚忽然哈哈大笑说道:“龙王,你果然英雄盖世,估计袁某不是你的对手。”
龙王嘿嘿笑了声:“估计?估计?这么说,你还是不服我了?”想了下,盯着袁守诚说:“你也不是浪得虚名。”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好!好!好!我且再容忍你几个月,等我杀了李世民,再来找你算账不迟!”说完,飘身去了。
袁守诚叹了一声,招呼杨罡过来说道:“跟我回家吧。”收拾了卦摊,别了那渔夫、樵夫便走。
二人当下转过了这条街,直走入了个巷子。又行了片刻,袁守诚当先,引着杨罡入了一个院子。杨罡见那院子空空,心想:“这先生也够寒酸的。”随着袁守诚进了屋,只见屋内虽是设施简陋,但四下里倒也还干净。
杨罡心想:“这先生一身本领,我便是学得上一分,也是终生受用。”念及这些,突然双膝着地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袁守诚先是一惊,随即冷冷说道:“我是看在他姓宁的也还算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才答应了他徒弟的请求,收录下了你。袁某一生孤僻,独自一个人散懒惯了,不想凭空地让自己多上一分牵挂!拜师一事,从此休提!”言毕,拂袖入内。
若是换作别的血气方刚的少年,受了如此冷淡的言语,多半会赌气而去。但杨罡本是个市井无赖,平时什么冷言嘲讽没有听过?当下他自嘀咕了一声:“希罕么?”老着脸皮,跟着袁守诚入内。
此后杨罡日间与袁守诚出去摆摊卖卦,晚上回来休息。那个杨罡,天生一副别人该服侍他的心里。袁守诚收录了他,本拟让他帮自己收拾收拾院子、房间,做作饭菜,哪知杨罡却是只顾一味地自己高乐:日间在街里,只顾追逐戏耍;回到家后,往屋里一躺,等着袁守诚把饭菜端上来,自己老实不客气地边吃边说“这个太淡了”、“那个该少放些辣子”,吃完后倒头便睡——袁守诚反成了他的奴仆。直把袁守诚气得七窍生烟,暗自后悔不该答应了吕一勉,给自己找来这等麻烦。但大丈夫一言既出,不好轻易反悔。好在杨罡还没做出什么太出格的,否则袁守诚非得趁机把他轰走了事。“管你姓吕的到时面子上下来下不来?便是宁老头也管我不得!”
那袁守诚每日早起必先打上一路拳法、掌法方才用饭,晚睡之前却要打坐一个时辰、温习一下内功。杨罡初始也不在意,“你自忙活你的英雄抱负,我自做我的清秋大梦!”这日晚饭过后,袁守诚又盘膝打坐,修习内功。杨罡于傍见了忽然想到:“你不肯收下教我,难道我不能自己依样学么?”便也依着袁守诚的姿势,打起坐来。
修习内功,姿势标准固是重要,但如若修习的人不明其间的心法要诀,仍然是一般地修习不成。那杨罡只是依样画葫芦地学着袁守诚的姿势,至于要诀之类的却是半分也不晓得,哪里能修习得成内功?当下杨罡坐了一顿饭的工夫,不但觉察不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异状,反累得自己腰酸背痛。想要就此倒头睡觉,但转念一想:“我若睡了,这老东西心里不知如何笑话我哩。”念及这些,只得咬牙挺住。
袁守诚修习完毕,睁目看时,只见杨罡竟坐着睡着了。袁守诚心内先是冷笑,但随即也不禁暗自佩服杨罡的耐力。
又如此了两三日,杨罡日日早上盯着袁守诚的拳掌套路,偏偏那袁守诚打得快极,自己纵然是看得云头雾里,仍然是不知所以;晚上依着袁守诚的姿势打坐,却只是徒徒累个半死。这日晚上,杨罡又打完了“坐”,躺下睡时,却哪里能够睡得着?他便开始盘算:“如何得个法让这先生教我?”此时他已深知自己修习武功,离不开袁守诚的指点,心内便也不在好意思骂袁守诚为“老东西”了。盘算了一通,忽然想到:“我明日须得勤谨些,讨讨这位先生地喜欢。”于是他次日清晨早早的就起来,忙前忙后,把饭菜做好。
袁守诚初始见他早起,也没放在心上。待得听到他在外做饭地声音时,先是一惊:“这小子今个打哪里出了太阳?”随即明白了他的用心,便也不加理会,只是在屋高卧。
此日杨罡便如换了个人一般,在街上卖卦时,他也不到处戏耍了,只是老老实实地立于袁守诚身旁;回到家后,立即忙活起来。袁守诚见了,心里暗自冷笑:“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且看你小子能装下去多久!”
哪知如此了十余天,杨罡日日如此。这下袁守诚倒有点过意不去了。这日晚间,袁守诚心想:“也罢!也罢!明日好歹随便传他几招吧。”
次日清晨,杨罡早将饭菜做好,然后等着那袁守诚走出屋去,他便连连尾随而出。
袁守诚心想:“我堂堂一代宗师,说出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一般,是万万收不回的。我既说不教你武功,就半点也不能教你。但现今我是自练自的,你于一傍偷偷学去,却与我无干!”便缓缓地打出了自己幼年的一套“乾坤切”,“我可只打这一遍,学的多与少却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杨罡于一旁见了,不禁一怔:“今日先生怎么练得这么慢?”却唯恐少看了一招半式,不敢多想,只是凝神默记。
袁守诚一路“乾坤切”打完,足足用了一个钟头。看那杨罡,只见他仍呆呆出神。袁守诚只觉好笑:“这路‘乾坤切’也够你研究几个月的了。”也不理会杨罡,自进屋吃饭。
杨罡立于原地又默想了一遍方才进屋,却见那袁守诚已吃完了饭、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杨罡迟疑了一下说道:“先生,我……”一时却不好意思说出口。
袁守诚知他心意,便微笑道:“哦,你不舒服么?那你今天且在家里将养一天,明日再陪我去吧。”
杨罡听了,心里真真喜出望外。虽明知道以袁守诚的精明,多半他已看穿了自己的用心,却仍不免做作,这样两个人的面子都下得来。他便装腔作势、以手捂胸,一脸痛苦的说道:“如此,就多谢先生了。”
袁守诚心里只觉好笑,便也不做理会,径自出去卖卦去了。
这日直至黄昏,袁守诚方才归来。还没走至大门外,早听见杨罡练武发出的呼呼声。袁守诚心想:“难得这孩子勤谨。”不禁对杨罡先时的厌恶之心又淡了几分。又想:“且看看这小子辛苦了一天,学会了几招?”便也不进院子,只于门外细细来看。这一看登时大惊失色:那杨罡竟将一十六路“乾坤切”从头至尾一招不差地打了个完完整整。袁守诚当下叹道:“此儿真真是个天生的习武奇才呀!”不由得对杨罡更增了几分好感。又觉杨罡空会招式,内劲却半分也无,只觉得无限惋惜。
杨罡打完了一遍,正打算再练一遍,忽听到袁守诚的叹惜声,连连看时,只见袁守诚正立在门口看自己呢。又抬头看了一下天,这才想起自己光顾练习,竟忘了做饭。杨罡这一下不禁慌了手脚,连连一溜烟地进屋忙活。
待做好了饭菜,端上桌时,只见那袁守诚只是坐在桌边怔怔出神。杨罡心想:“先生今天怎么了?难道那个泾河龙王又找他麻烦了么?”招呼了几次,袁守诚方才回过神来,草草吃了。
饭毕,杨罡早早地坐在了袁守诚的身侧,等着袁守诚打坐。哪知袁守诚却只是呆坐不语。杨罡心急如焚,偏偏又不好意思开口,便只得坐在那里长吁短叹。
原来袁守诚见杨罡天资颖悟,是个万里也难挑一的习武奇才,便深悔那天杨罡拜师之时不该一口回绝。如今他有心收杨罡为徒,但偏偏自己那天把话说得太绝了。出尔反尔,算什么好汉行经?此事若是传扬出去,自己这个“天下第一——神算子”的脸还往哪搁去?但若不收杨罡,只觉自己暴殄了天物,这等良材美质,就这样浪费了岂不可惜?盘算了老大时候,方才渐渐有了主意:“我只假装不经意间让这小子偷学去了几招,等这小子学得多一些了,我却中途不给他偷学的机会了。这小子聪明绝顶,自然心里明白该怎么做。那么他定会主动求我收他为徒。我先是假意不允,直等到他苦苦求时,我再勉强应他。”主意一定,登时眉开眼笑。
杨罡见了,心内诧异。他自始至终都以为一定是那个泾河龙王给袁守诚出了什么天大的难题,才把袁守诚愁成了这样。如今见袁守诚终于舒展了眉头,便也代为欢喜。
袁守诚当下盘膝坐下,杨罡仍是依样画葫芦地坐好。袁守诚心内冷笑:“似你这般,就是坐上一年,又有何用?”想到杨罡再是“奇才”,终究离不开自己的指点,心内颇为满足。
约过了半顿饭的工夫,只听那袁守诚摇头自语:“不对,不对。书上可不是这么说的。”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册子,匆匆扫了一下,也不合上,便随手扔在一旁,却刚好落在杨罡眼前。
杨罡心内一怔:“先生今个怎么恁地粗心?”随即隐隐猜到了袁守诚的心意。他便也老实不客气地拿来那册子,从头翻阅,依册子上的图样修习。这天晚上便觉得自身暖烘烘地,心知自己辛苦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了进益,更加欢喜无限。他既摸准了袁守诚的心思,便将那册子自己收藏了起来。
次日一早,只见那袁守诚惊呼:“我的‘**八荒阴阳簿’呢?”满头冒汗地在屋里一阵翻找。
杨罡心里暗笑:“这先生死要面子,竟这般作态,也难得他竟一点也不脸红。”便假意说道:“是不是昨日丢在街上了?”
袁守诚点了点头说道:“多半如此。”戏已作足,便顺梯而下。当下袁守诚叹惜了一声说道:“天数如此,丢就丢了。”与杨罡收拾了东西,仍旧上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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