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正邪善恶本难辩,是非恩仇怎能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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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罡当下一路疾奔,想要就此离开魔王堡,一来怕连累了吕一勉、莫一行二人,二来内心深处实在是希望与宁淑玉多混闹一会、委实不愿意就此离开了她。因此他当下只于堡内四处穿梭。无一时,云一扬、吕一勉等人全都惊动起身出来。杨罡见了心内暗叫“糟糕”,知道这回要想离开可就不大容易了。
云一扬“哼”了一声说道:“这小子好生猖狂。快布剑阵。”令声一下,十二位师弟各自长剑在手,占好了方位,将杨罡困在了中间。
杨罡见了将脚步一停说道:“怎么着?魔王堡的人就会倚多为胜么?”心想既然打不过你们,只有用言语将对方挤住,希冀对方因此而撤了剑阵。
云一扬只当没听见,连声地发号施令,剑阵布置得如铜墙铁壁一般将杨罡团团围住。
杨罡见了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宁魔头的脸真让你们这些不成器的弟子丢尽了。”
一言未毕,只听得一人怒喝了一声说道:“放你娘的狗屁!”杨罡连连看时,只见宁天成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前。杨罡见了顿时魂飞天外:“这回可绝对跑不了了。”后悔自己为什么昏头昏脑,因为想跟人家宁淑玉多胡混一会而在这里多做逗留?可知“红颜祸水”这四个字半点也是不假。
宁天成盯着杨罡缓缓说道:“你敢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么?”
当此时节,杨罡只得将牙一咬说道:“你可是成名的前辈英雄,不该为难我这个后辈才是。”
宁天成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正不知如何理会之际,只听得宁淑玉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与你较量较量。”长剑直指杨罡说道:“出招吧。”
杨罡想:“这丫头的武功和我半斤八两,我就算是打败了她,自己也已经累得半死,到时候随便上来一个人我就只有挨打的份了。”便哈哈笑道:“好男不跟女斗。我乃是堂堂七尺男儿之躯,没地闲着没事自堕了名头陪你这个丫头片子舞弄花拳绣腿。”
话音没落,只听得一人说道:“这话却也有志气!”
众人听了,一起看时,只见一个五十上下的道人已经轻飘飘地落在了院子里。杨罡认得那道人正是玉真,先是一惊想:“他怎么来了?”惟恐这个牛鼻子拿自己去见太宗,只想立刻溜掉。忽然想到牛鼻子好象和宁魔头有什么深仇大恨,若是激得他和宁魔头拼命,倒是大妙。想了一下上前和玉真招呼一声。
玉真细看了一下方才认了出来,便冷笑了一声说道:“龙王呢?”
杨罡听了乍做惊讶:“不知道呀。”心想师父传了我一身本事,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吐露出他的藏身所在的,要不然这些恶人前去害了师父,自己岂不是连只禽兽也是不如?
玉真“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他。
杨罡想:“该当如何激得他和那个老魔头拼命?”自己实在不知道他们俩有什么深仇大恨,有心想挑拨离间,但这个“间”实在是无从挑拨起呀。

当下玉真盯着宁天成缓缓说道:“家丑不可外扬,咱们是不是应该找个僻静之处好好议议?免得让外人听到了笑话。”
宁天成听了点头说道:“是这个道理。”盯着杨罡说道:“你现在趁早滚蛋!”又吩咐云一扬:“把这个狗杂种送走,然后你亲自带人把守住堡内各处要道,休让一个外人入内。”
云一扬躬身领命。
宁天成便准备引玉真入内,忽然听到一个人长笑说道:“清平世界,两位天山派的高徒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敢正大光明的在徒弟们面前分说个清楚,却偏偏要躲到角落里去密谋?”宁天成听了大怒,将右手翻出,长臂陡然间一伸,已经把贺一鸣的长剑拿捏在手,随即一招“飞上云霄”使出,长剑迅疾掷出、直击左首房屋之上。只听得一人“嘿嘿”两声,随即只见黄影一闪,那人已经落在了院子里了。
宁淑玉认得那人正是和颉利一起来的平百刃,但奇怪的是如今的平百刃的目光早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呆滞,而是变得凶狠精悍。宁淑玉心想:“这人去而复来,多半有什么阴谋诡计。”向吕一勉使了个眼色,吕一勉会意,与文一奇等人悄悄出去各处查看。
宁天成见平百刃去而复回,也是吃了一惊,微微变了下色,随即淡淡问道:“阁下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平百刃笑道:“老夫听说玉真来找你清算清算旧账,也就跟着赶了过来凑凑热闹。”
宁天成听了淡淡说道:“如此阁下还是请吧。”吩咐云一扬:“送客。”
云一扬听了正准备动身,忽然听那平百刃笑道:“宁堡主,何必这么小气呢?老夫只是想在你们家多待一会,又不吃你的,喝你的,干什么这么急着把我打发走呀?”
宁天成听了说道:“既然阁下喜欢在这里住下,一扬,还不快把客人安顿到客房去?”
平百刃冷笑了一声说道:“早听说宁天成敢做敢为,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丈夫,今日一看,照那个泾河龙王可差得远了。”一个劲地摇头叹息。
宁天成听了大怒:“那个泾河龙王算个什么货色?怎么能够和我相提并论?”指了一下杨罡说道:“这就是那个老匹夫的传人,十足的无赖一个!”呼呼地喘起了大气。
杨罡听了心里大怒,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师父再是不济,却也敢做敢当。不像宁堡主那么缩头露尾地。”
宁天成听了不怒反笑:“好,好,好啊!”忽然间冷冷地盯着杨罡说道:“小子,别怪老夫不给你师父面子。你现在可以出手抵抗了。”
杨罡听了心下也自害怕,嘴上却兀自强硬:“打就打,谁怕谁来着。”
宁淑玉见了心想:“爹与这个无赖一打起来,肯定会大大地削耗内力,而如今又有两个强敌在此,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爹爹意气用事。”便笑了笑说道:“爹,现有两位前辈高人在此,以你老人家的身份,若是和这个无赖计较的话,不免让外人耻笑。”
宁天成猛醒,便冷冷地扫了杨罡一眼说道:“老夫不与你一个后生计较,没地自堕了名头!改天叫你那个死鬼师父来,跟老夫比划比划几招。”
杨罡知道宁天成此时有两大高手同时来找他梁子,是不会随便地耗费内力和自己动手的。趁火打劫原本就是他的天性,如今既然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危险,便无论如何也得好好地奚落奚落宁天成、痛痛快快地出上一口恶气。想好了言语,正准备说将出来,却听得宁淑玉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杨罡只觉心里一荡,情不自禁地向宁淑玉看上一眼,只见她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杨罡见了登时便打了个寒噤,心里也突突害怕起来。这时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人家一个丫头片子的目光瞪视之下,竟将方才那满腔的英雄气概,于刹那之间就丢弃得干干净净。
这时候吕一勉等人已经回来,站在宁淑玉旁边缓缓地摇了摇头,意思是外面并无什么异状。宁淑玉听了愈加起疑,更是放心不下。她便叫了贺一鸣等人悄悄随同自己而去,要亲自查看一下。
玉真见平百刃在这里纠缠不清,自己无法与宁天成好好地清算一下旧账,终于忍不住了说道:“姓平的,你究竟想干什么?”
平百刃哈哈一笑说道:“老夫只是想让道长和你师弟把你们的事光明正大地讲出来,其余地就没了。”
玉真听了脸色惨白:“你……”顿了一顿说道:“你好恶毒。”
平百刃笑道:“恶毒?随你怎么说。”见玉真渐渐目露凶光,便淡淡说道:“你打得过我么?”
玉真听了脸色更是难看,显然他知道自己确实打不过对方。
宁天成见了心想:“原来他们已经打过架了。”
平百刃接着说道:“你们天山派称雄西北已经有了好些年头了,过去一直以为你们天山派武功确实有什么独到之处,谁知……唉!”只是摇头。

宁天成听了大怒:“你胆敢辱我师门,宁某但凡有一口气在,便不会与你甘休!”
平百刃听了冷冷问道:“既然你们师门的武功好,你怎么还学那个‘盗得经’呢?”
“魔王十三少”中只有文一奇精通文史,但就是因为他精通他才更加奇怪:“[道德经]可是道家典籍,从来没听说它会跟武功扯上什么关系呀?”云一扬等人则想:“原来师父是因为练了那个什么‘道德经’的功夫才被开除出师门的。”
宁天成听了更是怒不可遏:“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盗得经’怎的?难道就因为他是盗跖传下来的,就不该学么?”
文一奇听了更是惊奇:“盗跖不是春秋时候的大盗么?只听说他武功既是卓绝,又是怪异,却一直不知他用的什么功夫。”
玉真听了宁天成的话就忍不住插口说道:“宁师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竟然还是执迷不悟,唉!那‘盗得经’招数狠辣,实非我名门正派子弟该当学的。”
宁天成听了仰天打了个哈哈:“名门正派?你看见那些名门正派整日里都干些什么勾当了么?自标清高,哼!依我看来,他们个个都是伪君子!哪里及得上那些所谓的邪门歪道的真小人半分!况且我辈学武,所为何来?就是行侠仗义,管尽世间的不平之事。武功的正大与阴邪,岂为首要大事?正大光明的武功若是让那些奸邪之徒习去,不是一般的害人?阴邪狠辣的下九流的武功若是让英雄豪杰学去不是一样的可以拿他来行侠仗义?因此啊,只要人品好,学什么武功都是一样。”
玉真听了只气得脸色惨白:“荒谬!荒谬!”
平百刃却笑道:“宁堡主不愧是个好汉子,老夫真是恨今日才能与你相识。”
宁天成却冷冷说道:“你不是说我天山派武功浪得虚名么?好,今天老夫就用天山派的武功领教领教你的‘金沙掌’。”
玉真听了冷冷说道:“你早已经被开除出师门,亏你还有脸面用咱们天山派的功夫。”
宁天成听了只当未闻,盯着平百刃缓缓说道:“出招吧。”
平百刃早听说宁天成神功盖世,心里一直不服,他这回去而复回,目的就是要和宁天成分出个高下。如今他听宁天成说只用天山派的功夫,不禁暗喜:“你师哥的天山派的功夫何等的精纯,尚且打我不过,更何况是你呢?”面子上却故意摇头说道:“你若是只用天山派的功夫,一定是打我不过。你还是用些别的吧。”他虽然直至今日才见得宁天成,但这些年来一直听说宁天成的大名,对于宁天成的脾气早已经摸透了。他知道他越是说人家用天山派的功夫打不过自己,人家越会只用天山派的功夫来和自己拼命。
宁天成乃是何等人物?又岂会不明白平百刃的这点伎俩?但他自忖自己这些年来还是一直没将师门的功夫扔下,对付起这个人来应该不成问题。
因此他当下喝了声:“出招吧。”身子已经轻飘飘地退后了三步。
平百刃微笑道:“如此,老夫就占先了。”也不等对方答应,呼的一声一掌已经拍出。宁天成见了也是呼的一掌拍出,正是天山派的嫡传功夫“白雪飘掌”的一记起式。平百刃见对方这掌虽然看似平淡无奇,但此掌之后却至少伏着三记厉害后招,因此便将身向左一偏闪避开了,同时手掌也转变方向、改拍对方左臂。
宁天成只是以一套“白雪飘掌”随手化解对方种种凌厉攻势。玉真于侧看了心里唏嘘不已:“宁师弟的功夫可比我强的多了。就这套‘白雪飘掌’吧,我耻为本派掌门,造诣却不及他的七分。”“魔王十三少”见师父施展神功,便一齐留神观看,然后与自己的功夫相互印证,以弥补自己功夫的不足之处。开始时众人还都看得明白,等到时间久了,宁天成所用的招式也就越来越晦涩一些,“魔王十三少”中看得糊涂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
这时宁淑玉已经回来,她见爹爹与人动手,自知爹爹神功盖世,因此也不怎么担心,只是与众人一起留神观看。此时宁天成已经使完了那套“白雪飘掌”,便变掌为拳,改使一套“凝雪冰拳”,这套拳法每打出一拳,都必须运起天山派的嫡传内功“玄冰内力”,因此宁天成每打出一拳,众人便觉得一股寒气袭上身来,“魔王十三少”中内力稍微差一些的登时便有些抵受不住,不自禁地退后到了数步以外。
玉真见了更是惊奇:“看来宁师弟的武功果真远远在我之上。只是可惜他误入歧途,否则他定会成为我天山派百年罕见的一个武学奇才,将我天山派彻彻底底地发扬光大。”
杨罡见了也是惊奇不已:“这个老魔头的武功竟然如此吓人。”想了一下龙王的本事,隐隐觉得龙王也未必能够打得过这个魔王堡主。
不知不觉之间,宁天成已经与平百刃拆了一百多招。平百刃见对方神功卓绝,也是暗自骇异:“这家伙雄霸中原十几年,果真有真的手段。”决定用自己的绝顶神功“金沙掌”。这“金沙掌”乃是当年英雄门七星之四沙老四的成名绝技,最是厉害霸道。据说当年沙老四运起此掌曾经将一锭黄金击得如碎沙一般,“金沙掌”三字也因此而得名。平百刃此时“金沙掌”虽然才只修到第六层、远远不能碎金为沙,但一掌击在人的身上,毕竟也是非同小可。
当下平百刃忽然间暴喝一声,运集周身力道,右掌呼的一声拍出。众人听那掌声平平,均是相顾骇然:“这么轻柔的一掌恐怕连一只小狗也是拍打不死,又如何能够伤得了人?”宁淑玉心里明白,连忙叫道:“爹爹小心!”玉真也曾听闻过这个“金沙掌”的名头,知道这掌拍打出来,似柔实刚,击在常人身上,登时便会毙命,因此他也顾不得计较宁天成的种种“大逆不道”,也是连忙呼叫:“师弟当心!金沙掌。”
宁天成哈哈大笑,待到平百刃的右掌击到自己身前一寸左右之时,忽然身子向左一个急速转身,正是天山派的嫡传轻功“踏雪无痕”,落脚之时,已经停在了平百刃的身后。如此一来,平百刃的右掌就拍了个空。
平百刃也是变招奇速,他见宁天成竟然闪到了自己身后,先是翻出左掌向后一抄,逼住了宁天成的凌厉攻势,同时身子也是迅疾般的一个转身和宁天成又是面对面的相对。平百刃当下大喝了一声右掌拍出,还是一招“金沙掌”。
宁天成见了心里大怒:“难道我便怕了你这个‘金沙掌’了么?”运起内力也将右掌翻出,硬接了对方一掌。
两掌相交,平百刃登时觉得一股寒气直袭自己周身各处要**,原来宁天成已将天山派的“玄冰内力”通过手掌注入平百刃的体内。平百刃心里明白,不禁暗暗忧虑:“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不就会冻成了一个冰人?”当此境界,只得一咬牙拼着被对方击伤连忙收劲将身一抽,退后了数步。
宁天成见了,想要趁机追赶,忽然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原来自己也已经中了对方“金沙掌”的掌力,若不是自己神功卓绝,此时胸内早已经碎裂,性命也已经不在了。宁天成便只得站立原地不动,暗暗运功疗伤。
玉真见了叹了口气心想:“宁师弟虽然已经被开除出师门二十余年,但他本门的功夫还是远胜于我。”又想:“自己耻为天山派掌门,自己门派的声誉反而要借助一个被开除出师门的人来维护,我这个掌门做得还有什么意思?”长啸一声,飘身去了。
云一扬见了目视宁淑玉,宁淑玉摇了要头,云一扬见了便也不做阻拦,任由玉真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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