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掌心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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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说话间,忽听外面一迭声叫起,陈老伯慌张失色地跑进来,说:“贤少,张癞痢他——,你——你快出去看看。”
因有陈义歆在,所以陈老伯没敢说出张癞痢在干什么。
巫贤飞奔出去,不觉吃了一惊,只见院中众人围着花姑娘兴奋异常的举手叫着:“烧死她,烧死她!”
花姑娘身体四周已堆起许多柴火,张癞痢手拿火把燎花姑娘的脸,嘴里骂着极难听的秽言秽语。花姑娘扭头躲着火。
原来,张癞利怕花姑娘报复,故而,趁着巫贤不在的当儿,擅作主张,要烧死花姑娘。
巫贤大声喝止:“住手!你们想干什么?都给我让开!张癞痢你个王八蛋,快把火把丢了!”
张癞痢举起手来,笑看着巫贤说:“贤少,我听你的,你叫丢我就丢。”
说时,他往后一扔,火把掉在了柴堆上。巫贤怒极,冲过去,便给了张癞痢一拳。
张癞痢跌倒在柴堆上,**上着火,直跳起来,疼得又叫又嗥,就地打滚,将火扑灭。
巫贤想救花姑娘,哪里还来得及,柴堆燃起熊熊火焰,花姑娘被烧得难受,挣扎起来,凄厉的叫声响彻天空。
陈义歆跑出来,只看了一眼,便大叫一声,晕倒地上。
院子里弥漫起一股焦肉的味道。
捆缚花姑娘的红绳已经烧断,花姑娘全身着火,两手乱舞。她蹦出来,见人就扑,众人逃之不迭。
“拿水来,拿水来!”巫贤叫道。可是没人理他。
天上乌云散开,月亮悄悄露出脸来,光华大盛。巫贤抬头看去,月已升上中天,亮如银盘。
院中一个火人扭动挣扎,她忽然不动了,仰天发出一声悠长的嘶叫声,身上白气溢出,火即刻灭了。
花姑娘以尸气逼灭火焰,身上犹然冒着烟,散发出难闻的焦味,她的头发尽烧成灰烬,脸也被烧烂了,两颊只剩着几根筋,白森森的腭骨露在外面一张一合,发出骨头碰撞声,像是要咬人。
众人见了她恐怖的样子,早吓得战战兢兢,又见她伸着两只焦烂见骨的手想掐人,越发恐惧,慌不择路,四散奔逃。
张癞痢心虚之人,早两脚发软跑不动,就地朝门爬去。将到门槛,花姑娘忽从天而降,挡在他面前。
他看见那双烧焦的腿,两眼发直,慢慢抬头上望。花姑娘伸手掐他脖子,他跳起来,撒腿飞逃回去,扑通一声跪在巫贤面前,抓着他脚又哭又求:“贤少,救我,救我!”
巫贤一脚把他踢了开去,他四肢并用又爬回来,磕头求巫贤救他。
巫贤抓他衣领,一把将他提起,说:“张癞痢,都是你小子干得好事,想我救你也可以,你且一五一十地交出来。你是不是奸过花姑娘的尸身了?”
“我没有,贤少,冤枉啊,我真没有。”
巫贤见他不老实,一脚把他踹到花姑娘怀里。
张癞痢听见脑后嗅气之声,惊骇地掉头看去,花姑娘焦烂的脸就在他鼻子尖前,他想跑,可是两腿发颤不听使唤。
花姑娘逼近脸,嗥的一声叫,吓得张癞痢屎尿俱流,她张嘴咬来,张癞痢溜身逃跑,脖子却被掐住了。
“贤少,救——救我!”张癞痢透不过气,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交代,是——是我干的!你,你快救我!”
原来,张癞痢一直垂涎花姑娘美色,无奈入不了手,花姑娘死后,尸身放在家中的那几天,张癞痢见她虽死犹然貌美,不禁淫心大炽,加之屡为花姑娘所拒,令他怀恨在心,便想借此泄恨。遂假借洗尸为名,趁机奸污了花姑娘尸身,因要防花姑娘亡魂托梦向人诉说屈辱,故又割了她舌头。
巫贤正要出手救张癞痢,忽见一道身影从院外飞纵进来。
“何方妖孽,胆敢在此作祟!”那人尚在空中,手一扬,也不知射出了什么东西,只见花姑娘背上噼啪作响,迸出火花,痛得她大叫一声,撒手放开了张癞痢。
“毛师傅,你回来了!”巫贤惊喜地招呼道。
来者正是毛师傅,毛师傅名正一,乃正一派传人,因他长着一字眉,又浓又密,人皆称他为一眉道人。他是个性情怪僻的人,长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平时是一脸庄朱,面皮紧绷,道貌岸然,但在朋友面前,却又常出诙谐之举,笑起来像个顽童,不过,他在镇子里也就只有巫贤一个朋友——或许只能算半个。
他常夸巫贤有道根,要收他当徒弟,巫贤执意不肯,他竟几次三番动了歪主意,想迫巫贤就范。
有一次,他居然摄了巫贤的魂魄封在潭桶之中。(潭桶即为装骨灰的陶罐子,潭桶用于装鬼时,得挑黑色的,以防光照,上须用符封口;另有一种大的潭桶,形如装酒的坛子:在古时的丧葬文化当中有一种很特殊的二次葬,所谓二次葬即死者初葬之后,等尸体皮肉烂尽,择吉日将死者骸骨取出洗净,放入陶瓮之中,再次安葬。另外夭折的小孩也有使用瓮棺葬的,不过,瓮上会开个小孔,以供其灵魂出入。仰韶文化已发现此种葬法。潭桶装鬼极有可能就是源于此习俗。)
巫贤魂魄被封在潭桶中,人自是痴痴呆呆,犹如行尸。毛正一便骗巫贤姨娘说要治巫贤的中邪之症,需得拜他为师。所幸巫贤姨娘极是聪明,放刁撒泼,逼着毛正一放人。毛正一被她纠缠不过,只得撒手。巫贤姨娘更威胁他说,往后,巫贤要出个什么事,惟他是问。

打那以后,毛正一便不敢再对巫贤动歪念了。
毛师傅边躲避花姑娘攻击,边问:“巫贤,这是怎么回事?”
巫贤说:“此事说来话长,毛师傅,你先把她制住,我再跟你详谈。”
毛师傅凌空翻身,退后一丈,扭头就走,说:“不关我事,我走了,你自己收它吧。”
“毛师傅,你,你!你别走,我制不住她的!”
毛师傅转身站住,眯眼笑道:“要我帮你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想请我出手,你总得有所回报吧,这就叫公平交易。”
“毛师傅,你!”巫贤气极,说,“算我看错你了。我早跟你说过我不会作你徒弟的,你何必死缠不休,牛不喝水强按头有什么意思呢?”
“有没有意思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毛正一厌倦地摆摆手说,“唉,算了,你不答应,我也懒得罗索,总之,你自己想办法收它吧。”
“我要收得了,也不会请毛师傅您老人家出手了。”巫贤恭维道,“谁不知道毛师傅你道法高强,顶天立地,嫉鬼如仇,对付这一只小小的僵尸,您老伸个小指头就够了。毛师傅,算我求您了,帮个忙吧。”
毛师傅被他哄得满脸笑嘻嘻,别提多得意,待听到帮忙二字,他脸就落下来了,斩钉截铁地说:“你少拍我马屁,说了不帮就是不帮。我走了!”
毛正一甩袖背负双手,果真走了。
巫贤跳脚骂道:“毛正一,你个牛鼻子老道,你不帮就拉倒,我就不信我真治不了她。”
巫贤侧耳细听,他以为能激怒毛师傅,哪知人根本不搭理他,早走了。
毛正一边低头走,边笑:“小子,今儿个总算求着我了吧,我要不好好整你一整,你也不会服软。我且过一会再来,到时,我不开口,你也得求着拜我为师了。”
毛师傅想到得意处,不觉奸笑两声,一时没看路,差点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撞上。
少年站住,喘气吁吁地说:“师傅,可算追上你了。你咋跑这么快,害我腿都跑断了。”
“振英,你来得正好,一会有好戏看。”
“什么好戏?”
“有个不知好歹的小子在捉僵尸呢。”
“僵尸?在哪里,在哪里?”
振英兴奋地东张西望找僵尸。
毛正一拍他头,说:“往哪里看呢?在里头。”
振英摸着头,嘻皮笑脸地说:“师傅您赶路辛苦了,您先歇会。圣人有云:有事,弟子服其劳。那僵尸就让徒弟我去帮你收拾好了。”
不等毛师傅开口答应,振英已迫不及待地跑进去。毛师傅伸手抓住他衣领,把他扯了回来。
“师傅,你拉我干什么?你就让我一回吧。我跟你学了这么多天,总得试试吧。不试,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神棍呢?”
‘啪’振英头上又着了一下打,毛正一唬道:“小兔崽子,敢怀疑师傅的本事,找打你。”
振英抱头求饶:“师傅,弟子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我这一回吧。”他又笑求道:“师傅,您就让我试一会吧,就一会。”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让你试,不过,得再等一下,等里头那小子撑不住了,你再出手。”
振英好奇,悄悄跑到门口,探头望去。花姑娘闻到生人味道,回头瞧来。振英吓了一跳,激动地拍手叫道:“哇噻,师傅,快看,里头真有只僵尸,而且还好凶啊,肉都烂到见骨头了。”
毛正一不屑地说:“小孩子没见过大馒头,不就是只僵尸,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院子里噼啪作响,巫贤正和花姑娘打得不可开交。
振英看得有滋有味,说:“师傅,那小子谁啊?挺厉害的嘛,跑得比风还快,不会是用了什么法术吧?”
“那是行神术。”
“哦,原来是行神术。”振英目不转睛地盯着里头看,一面说,“这么说来,他跟咱们是同道中人啦。”
“也是也不是,他小子那法术是祖传的,他们祖上是上古巫师,学的是仙术,跟咱搭点边,但不是一路的人,只能说是同道不同教吧。”
“师傅,那你说咱们要不要救他呢?”
“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被僵尸掐住了脖子。”
毛正一急得骂道:“兔崽子,那你还不快动手!”
“好咧,我来了。”
振英飞跑进去,一拳打在花姑娘后背,谁知没把她打伤,反把自个手给震疼了。
他甩手道:“我的妈呀,僵尸的身体果真够硬的。”
花姑娘转头朝他喷出一口尸气,振英闭气退开,道:“小样儿敢唬我,看我怎么收拾你,我让你尝尝我掌心雷的厉害。”
他咬破指尖,在手心上画了两个同心圆,其即为雷纹。
雷为天枢,其性善,其主生,其体阳,其象阴,故甲内庚壬为阳雷;雷有雷纹,霆有霆纹,霆纹中间一点,外有两个同心圆,内圆粗,外圆细。霆为地之机,其性恶,其主杀,其体阴,其象阳,故乙巳丁辛为阴霆。又有雷霆互用之纹,其纹由半个雷纹和半个霆纹合成。雷霆互用则乾坤同体,日月合璧,静则金丹,动而雷霆。
振英口诵召雷咒,右掌推出,叫道:“吃我一记掌心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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