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大闹清风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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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清风楼,巫贤让那小女孩和她奶奶一块进去,说一回有好戏看。
三人拣张空桌坐下,巫贤叫来刘掌柜,把钱掼桌上说:“这些钱赔你个碗总够了吧?”
刘掌柜还当他拿了多少钱出来,原来也不过几个铜子,心里瞧不起,也不答话,扫走钱,‘哼’一声走开。
“小二,来三碗阳春面。”巫贤直着嗓子大咧咧叫道。
婆婆瞧出巫贤存心要闹事,心里七上八下,想走又不好意思走,怎么说巫贤也是帮过她的,现在又请她们吃面,实在难开口。
面上来后,巫贤也不吃,囡囡早饿极了,狼吞虎咽起来,巫贤见她吃得欢,心里也觉高兴,对她说:“小妹妹,慢点吃,别咽着。一会,叔叔给你寻个大元宝来,再请你吃顿好的。”
他站起来,走到曲尺形的柜台前,那边上放着好几坛酒,有一坛已经开封。
他有的没的寻些话,问刘掌柜:“掌柜的,那是谁家的小姐,怎么她住着你家的楼,倒好像是你主子似的?”
刘掌柜停下算账,翻眼瞧了一下巫贤,神色间似乎不屑理他,只淡淡地说:“她是我们家老板冯员外的千金。”
“冯员外是谁?咱们镇上有这么位员外爷吗?”
“冯员外不是咱们镇上的,他住在省城。”
“刘掌柜,你说得冯员外莫非就是省城第一富的冯进财冯老爷?”一个客人插话问。
“可不就是嘛。”刘掌柜说,“全省城二十多家清风楼,谁不知道都是我们家老爷的,就连京城也有我们的分号。”
那客人拍案叫道:“怪不得了,我说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家小姐,原来她是冯老爷的千金!”
和他同桌的两个朋友似乎不大相信他,他争辩道:“你们别不相信,我可是真在省城见过冯小姐。冯小姐在省城里那可是出了名的侠女,专好打抱不平,更难得是她还有一副菩萨心肠,时常派米施粥救济穷人。不过,说来你们或许都不信,这冯小姐还有一桩怪脾气,就是专喜欢和巫师作对,尤其是那些不学无术,骗人钱财的神棍,倘不被她见着还好,要不然,二话不说当场就拆你台子,打你个半死。她又好武艺,身手颇了得,二、三个汉子都难近她身。上一回,我进省城就碰巧看见有个神棍被她打得抱头鼠窜。我也就是那回见过她一面,现下想起来,才知原来是她。”
“哼!”刘掌柜说,“我倒是从没听说小姐她讨厌巫师,也许她不喜欢神棍确是有的,但有真才实学的巫师,我们小姐敬重还来不及呢。”
趁着刘掌柜和人说话的时机,巫贤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一包药粉倒进酒坛里。虽然是他问开的头,但他对冯小姐的侠义之事并不感兴趣,她讨不讨厌巫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不过,话说回来,一会儿,巫贤就得扮演一回神棍的角色,也不晓得万一被冯小姐瞧见,会怎么收拾他?
下过药之后,巫贤不动声色地归位就坐,现在,只须等待有客人要酒喝就行了。
清风楼的生意一向很好,根本不必他等太长时间,陆陆续续地便有几位客人进店要酒要菜。
不多一会,便听到一位客人嚷道:“掌柜的,你来,你来一下,这酒是怎么回事,酸不啦叽的能喝吗?”
“怎么会呢,我这才刚开封的酒。”
“怎么不会,不信,你自己尝尝。”
刘掌柜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果然酸得不行。
“是不是很酸,我没说错吧?”
“要不,我给你另换一壶?”
那客人倒也好说话,没为难刘掌柜。
刘掌柜只得倒掉酒,重新添上,谁知,又有几桌客人嚷嚷起来,说酒酸。
刘掌柜挨桌尝,果真都是酸的。
“我日!”刚才新换上酒的那位客人突然骂道,啪一声将酒杯砸碎在地上,他发脾气了。
“掌柜的,你开的什么玩笑,这种酒你也敢拿出来给我们喝!”
刘掌柜这下可是急了,脑门出汗,低声下气地给客人们陪不是,一面心想难道那坛酒坏了。他跑过去用指头蘸酒放嘴里尝了尝,味道很正,一点也不酸啊,这事可真怪了!
“各位,稍安毋躁,稍安毋躁,我再给你们换过就是了。我这酒绝对没有问题,不信,你们都来尝尝。”
有几位客人上去尝了尝,酒果是好的。
“怎么样,这酒是好的吧?我们清风楼是金字招牌,怎么会出售劣酒给客人呢?除非是想砸自家招牌了。”
一个客人不耐烦地摆手说:“算了,算了,既然是好的,你再给我们换过吧。”
哪知道,酒换过之后,从酒壶倒进酒杯,一尝又是酸的,这下可不得了了,客人们顿时便要闹将起来,砸他招牌。

刘掌柜惊慌失措,安抚了这个,安抚不了那个,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巫贤瞧见心内暗笑,他所下的药粉无色无味,又岂是这些人能识穿的。
“让我尝尝。”巫贤假装不知,过去倒了杯酒,装模作样地尝了尝,直皱眉头说酸。
跟着他又到酒坛里蘸酒尝,奇怪地说:“真是怪了,这坛里的酒明明是好的。刘掌柜不如你再开一坛看看。”
刘掌柜正无法可想,听巫贤这么一说,便去开了第二坛,巫贤头一个拿酒吊勺酒试尝,同时又悄悄地在里头下了药粉,用酒吊搅了一搅。
不用多说,这第二坛酒尝过之后自然还是好的,可一到装进酒壶,上了桌,再倒进酒杯,却又变成酸的了。
众人吃惊的面面相觑,他们哪里知道是巫贤下了药的缘故。这药有一桩稀奇处,混入酒中后,倘若不见光则什么事也没有,但一见光立即就会使酒变酸。
药的主料有二味,一是酒花,二是醋毛,皆易得之物,并不稀罕,反倒是几味辅料较为难找。
酒本身不宜长时间被阳光照射,时间一长,就会变酸,清风楼的酒坛子因是放在照射不到阳光的阴凉墙根,所以即便混了药仍相安无事,但一上了桌,从壶倒进酒杯时,不免要被阳光照到,其时又是正午,太阳很烈,因此很快就变酸了。倘是夜里,巫贤这药就毫无用武之地了。
众人见得如此咄咄怪事,皆咋舌不已。
巫贤故意骂了一句:“难道见鬼了不成!”
一个客人顿时叫起来:“他说得没错,一定是见鬼了,八成还是个喜欢捉弄人的促狭鬼,要不就是刘掌柜你——”
他本想说刘掌柜冒犯了哪家的鬼,但话到半截,没敢说下去。
“我看不像,”巫贤反驳道,“大白天的就算有鬼,也不敢出来啊。也许是哪路神仙精怪也说不定?”
众人闻言悚然惊惧,若是神仙,他们倒不怕,只是那精怪可就有些危险了。会干出这等刁结促狭事的,显见得不是神仙,定是精怪无疑。
刘掌柜唬得脸色发白,双眼望天,提心吊胆怕起来了。
“大家不用怕。”巫贤宽慰众人说,“依我看来,十有**是碟仙,它虽淘气顽皮,但还不至于会害人。”
刘掌柜听他说得有门有道,又夙知他和毛师傅相交甚厚,便苦苦央求道:“巫贤,贤少,你既知道它是碟仙,想必一定有办法请它走的对不?这事就算我求你了,拜托,拜托,千万帮我这个忙,把它请走。”
“这个——只怕不容易啊。”巫贤故意拿架子,好让刘掌柜自个掏出钱来。
刘掌柜会意,说:“贤少,我知道你行的,只要你请它走,我绝不会让你白辛苦,定有重谢。”
“刘掌柜千万别这么说,大家乡里乡亲,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我怎能要你钱呢?我是担心你有什么地方得罪了碟仙,所以它才跟你捣鬼,要请它走,只怕会有诸多要求,到时,你未必肯——”
“放心,放心,甭管它开什么条件,我一定照办,一定照办。它要不走,我这店可就要关门大吉了。”
“那好吧,我就权且试试,看能不能请得动它。”
“贤少,你——你别试啊,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小,全指靠着这家店活命呢,求你务必一定要竭尽全力去办,你放心,要办成啦,我绝不会亏待你。有劳,有劳。”
巫贤心中窃喜,吩咐道:“刘掌柜,麻烦你拿一个干净碟子,二双筷子,三支香,一碗清水,一碗豆来。”
刘掌柜吆喝着催伙计赶紧去拿来,转眼工夫,一应东西就都摆上桌。巫贤把每样东西检查了一遍,这才开始作法请碟仙。
他先把豆子和水摆在正前,碟子放正中,四支筷子并排紧贴放在碟上,又命刘掌柜倒三杯酒来。
他先一杯浇地,嘴里念念有词,嘀咕一阵后,他再含一杯在嘴里喷在筷子上,双手呈剑指,夹住筷子,立于碟中,放手后,那四支筷子竟立着不倒,众人啧啧称奇。
巫贤又将三支香点上,望空拜过,再将香一支支插在四根筷子的间隙里,筷子依旧不倒,众人越发称奇叫好。
巫贤随手进挎包掏出一张符来,夹于左手两指间,右手剑指将符捋直,又在其上描符,嘴里含含糊糊地念着咒语。
念完,他将符往香头上一过,右手剑指点去,那符当即无火自燃,更奇的是那符烧化成灰,纸灰完好更不下落。
巫贤将纸灰放入第三只酒杯中搅碎,和酒一起倒在地上,这才开始步罡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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