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鬼烧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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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子一见瞎子的样子,慌了,急说:“大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可别吓我啊。”
瞎子知道出去是死,待在里面也横竖一个样,于是干脆重新坐回长板凳上,用右手拍了一下大腿,叹口气说:“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罢,如何上天要亡我的话,横竖是躲不开的。横竖还有时间,就告诉你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吧,纵使是死,也死得明明白白。”
李小子看到瞎子的这个架势,就知道瞎子即将告诉自己的将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于是难得地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表情来,洗耳恭听起来。
沉默了半天,瞎子才悠悠说开:“你可发现神台香炉上燃烧着的三支香有什么特别之处?”
“特别之处?”李小子转头疑惑地看了看香炉上的三支香,说,“是了,那三支还燃着的香摆得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瞎子顺着往下问。
李小子想了想,说:“我不知道自己这样说正不正确,但平时香炉上的香都是随随便便插上去的,然而现在的那三支香却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摆着,两支香交叉插在香炉上,第三支香则插在另外两支香的中间。如此一来,三支香摆成的形状就很像、、、、、、很像、、、、、、”
“三叉戟。”瞎子接过来说。
“是的,不错,就像是三叉戟。”李小子一阵兴奋。当一个人想形容一个物事,搜肠刮肚找形容词而无法如愿以偿的时候,旁人顺时抛出一个恰如其分的形容词来的感觉就是极其兴奋的。
“哎,对了,瞧你这么说,你倒好像以前见过那东西似的?”李小子的脑筋转得很快,想通了这层,就对瞎子说。
“哼,”瞎子内心一阵翻涌,说“那东西到死我都会死死记住的。想当年,如果不是、、、、、、唉,还是算了,那个故事说来话长。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慢慢告诉你吧,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其实这‘三叉戟’就是鬼物烧的香,所以我们习惯把它叫作‘鬼烧香’、、、、、、”
“我们?”李小子讶然出口,内心想法万千。
其实自李小子遇见瞎子的那刻起,他就对瞎子充满了好奇。理由是瞎子他好端端的不在那些大城市或乡镇里摆摊算命,跑来这穷乡僻壤算命不是明摆的说不过来嘛,所以他以云游四海,增长见识为名,但是李小子压根儿就不相信他那一套,现在见他要告诉自己他的一些经历自然是高兴,因为可以根据他说的东西推断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想不到话到中途,他就转了话题,不禁大是懊恼,心理直骂瞎子老奸巨滑,但也无可奈何。及至听到他说“我们”,发现又有了一丝转机,于是打狗随棍上,出语相问。
“哦,不好意思,我是指我们道门。”瞎子见自己说漏了嘴,想想自己的师门,这么说也不算说谎。
道门?这么说瞎子也是道门中人了?怪不得他也会“九字真言”,这样一来,瞎子的身份就不是算命先生那么简单了。李小子正如此胡思乱想的当儿,瞎子沉吟了一会,说了下去:“其实说是道门也是不正确的,因为我们那一派所修的功法,表面上和道门的没有什么差别,但内中却是大相径庭。”
“那你到底是什么门的呀?”李小子斟酌着瞎子的话,却完全不得要领,不耐烦地质问。
“这个你不必知道,再说就连我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应该归于何门何派。”瞎子真是愈说愈玄了。
李小子像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完全糊涂了,见瞎子并没有往下说,知道是自己岔开话题了,为了继续打听下去,只好暂时放下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想了想说:“那么你所谓的‘鬼烧香’又是什么意思啊?很厉害的吗?如果我猜想得不错的话,你应该是专门收治鬼怪的一类,但为什么你刚才如此狼狈啊?”
瞎子自然明白李小子话中的意思,不就是说自己弱嘛,可是瞎子并没有在意,呼出一口气,继续说下去:“所谓的‘鬼烧香’,我想你凭字面意思,你也能猜出个大概,就是到庙里烧香的鬼。”
“什么?到庙里烧香的鬼?”李小子睁大了眼睛。敢到庙里烧香的鬼该是怎样的一个凶鬼或厉鬼啊?
“是的,”瞎子说,“由于庙宇里供奉着开了光的神佛,所以能驱除污秽的东西。鬼魂怕的就是被高人开了光的东西,所以鬼魂一般是不敢到庙宇里去的,就更谈不上烧什么香了。而敢到庙宇里烧香拜佛的鬼魂的力量一般都是极其强大的,这些鬼魂有的是因为蒙冤而死,或者有内心有所挂牵,所以才不惧神佛之光到庙宇里烧香祈祷,祈求神佛完成自己的心愿。但是有的鬼魂却是纯粹因为生前是穷凶极恶之人,不敬鬼神,所以死后也不惧鬼神,照常出入庙宇的。遇着这些鬼魂生人最好是远远地避开,否则冲撞了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当然今晚有些特别,毕竟是鬼节,诸天神佛都离位上天,回避夜行的百鬼了。所以在神佛重新归位的这段时间里到庙里烧香是很正常的。也就是说,在七月十四的夜晚有些胆大妄为的鬼魂也是敢到庙宇里去的。但是遇着烧‘三叉戟’香的鬼魂是绝对冲撞不得的,因为这类鬼魂全是穷凶极恶之徒。”

“那么,那些鬼魂到庙里烧香是所为何事呢?”李小子的脑筋转得很快。
“他们到庙里烧香的目的大致可以分两大类,一类是有求于神佛,二类是自恃能力强大故有意挑衅。前一类是鬼魂心有未遂之愿,凭着自身积的怨气也无法办到的事情,只有求助神佛。所以说两者俱是能力极强的主儿,是招惹不得的。”瞎子解释说。
“哦,”李小子恍然大悟,“这么说,你的意思是指庙里现在可能就有着那么一个厉鬼或者冤魂。”想起刚才凶猛如斯的鬼魂也不敢贸然闯进小庙来,而眼下这个厉鬼或冤魂却敢捋仙佛的胡须,胆敢入到庙里来点香,两相对比,两者的差距可想而知。要和这样厉害的主儿为敌,就是想想,李小子也觉得后怕。
“那你能感觉到他或她在这个庙里吗?”李小子凑近瞎子边仔细打量四周,边语气恭谨说,生怕得罪了藏在暗处的主儿。
其实在发现庙里的异样情况后,瞎子立马就运气凝神,洞察起庙里的情况来了。可是却没有任何发现,见李小子有此一问,于是摇摇头说:“可能那主儿已经走了。”
听瞎子这么一说,李小子倒轻松起来了。刚才被瞎子搞得神经紧张,现在知道不用死那么早了,打心底舒了口气。
看见李小子的样子,瞎子好奇地问:“既然你那么怕死,那你为什么半夜跑到鬼榕那里拦截鬼魂呢?”
“谁说我怕死了?我只是、、、、、、只是神经有些紧张而已。”李小子反驳着。
“好,好,算我说错话,这总行了吧。”瞎子说。
见瞎子软了语气,李小子不便再说什么,只得从实招来:“也就是为了一个打赌,几天前和村里的几个伙伴定下的。他们说我不敢在今晚到鬼榕那儿呆上一晚,我自然不服气,于是就摸黑去了鬼榕那儿了,接下来的你就全都看见了。那么,大叔你呢,你为什么也到鬼榕那里去呢?”
“还不是为了你啊。我在你家借住了几天,恰好今晚发现你偷偷溜了出去,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于是就尾随而来了。”瞎子说得很诚恳,但李小子只是半信半疑,正想出言相询,却见瞎子弹跳而起,转身往身后的神台望去。这个动作吓了李小子一大跳。
唆的轻微一声,一个白蒙蒙的影子从盘古的木塑像中冲出来,直往屋顶飞去,无形无质地穿过瓦片,飞出外面了。动作快得瞎子都来不及反应,就更别提李小子了。
一时间,庙里静得落针可闻,两人的额头都渗出了汗珠。刚才的那个就是瞎子口中厉害的主儿了,没想到那主儿竟然狂到附身在盘古的木雕像中,也可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的第一恶鬼,或者第一戏谑之鬼了。
可是两人都不知道那主儿在玩什么花样,两人就那样背靠背地站着,全神戒备,仰望着屋顶,时刻提防着那主儿从上面攻下来。
久久没有声响,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当精神高度紧张的两人听出声响的时候,外面传来的已不是阵阵的阴风声,而是凉风翻动地上枯叶的细微声了。
两人松了一口气,看来鬼魂大军已退,而那神秘的主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一声清亮的鸡鸣从村里某家农户的鸡舍里传了出来,看来天快亮了。
两人精神一松懈,身体立即瘫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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