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红纱梦境幻雾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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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游荡着,一面最后看看我所熟悉的世界,一面冥思苦想一个严肃的问题——我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回魔界去?
上次去的时候是被逸云绑架去的,可是现在我被逸云那孩子一生气丢了出来想要自己再回去可没那么容易了,就算逸云说我是魔界圣君,可是这二十年我从来没发现自己有什么特殊能力啊……
阳光倾泻而下,将我包裹其中,我有些茫然地站在大街上,一时不知何去何从。太阳并不是特别毒,然而却莫名让我有些眩晕。恍惚间,仿佛有个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小蓝……小蓝……』
那个人不断地喊着我的名字,我的神思竟也被他牵引了。那个人的声音很特别,温柔中又带着一丝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仪气势,而那磁性魅惑的嗓音竟让人迷惑深陷,无法自制的就相信他想要跟着他走。
『小蓝,闭起眼睛,我带你回来。』他言语间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让人觉得安心异常。
我很想问问他究竟是谁,只是,意识却渐渐融化在那一片眩目温润的阳光之中。
不知道近期之内连续穿越时空三次会不会产生后遗症……好不容易站稳脚跟,我花了几分钟恢复,才终于不再是满眼金星,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原来是在一处花园中。鲜花烂漫,锦簇芬芳,嫩草茵茵,古木繁茂,环绕四周的除了花就是叶,各有各的特色,形态奇异,焕发着自然的清新美好。
那是在大城市里住惯了的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美景,看管了钢筋水泥高楼大厦,总觉得最自然纯朴的就是最美的。我一时间什么都忘了,只想好好的欣赏一番,忽然却听见一个怒气冲冲又满是别扭的孩子气的声音。“那家伙不是圣君!我凭什么要再去把他找回来?!与其把时间花在那种不相干的人身上,倒不如狼台辅你赶紧娶了公主早生贵子继承大统的好!”
我微微一愣,这声音不是逸云又是谁?一听见逸云的声音,我的神经立刻高度紧张起来,赶紧躲到一排灌木后面,偷偷循声望去。
坐在石凳上的是逸云,他正气鼓鼓的撑着脸咬着嘴唇,离得太远我看不清楚他的眼神,但想来一定也是愤愤然地。他穿了一身白衣,滚着月牙黄的宽边,淡金绣腰带,雅而不俗,而且,说句良心话,真是很称他那张漂亮的面孔!在逸云身后站着的是一个金色长发的俊逸男子,身形修长,一身深蓝色衣服,很像是从前在电视里看见的古代官袍。逸云喊他“狼台辅”,我暗暗猜想,这个“台辅”因该是官职,说起来,上次逸云似乎也曾经提过他要见我,能够直接面见君王的应该是很大的官了吧。
“浩主公何必这么急性子,”被称作狼台辅的金发男子朗声笑道,“圣君刚刚还朝,多有不适也是正常。”
“他那个样子那里正常了?!呆呆傻傻,又无自知自觉,连最起码的责任感都没有,就知道逃跑!”逸云激动地拍了一下面前的石桌,那一下用得力道之大,连我远远看着都怕他会不会手疼……想不到,逸云原来是这样一个性格激烈的孩子,可是看他把我当作圣君的时候那么低声下气的样子,我忽然觉得心口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或许是我还完全没有身为君王的自觉,然而,我真的不喜欢每个人都在我面前低着头一幅卑微的模样,我没有透视眼,看不出每个人面具底下那么多真真假假。
“原来,浩主公只是恨铁不成钢。”狼台辅看似恍然大悟一般冒出这么一句,“也难怪,浩主公是圣君身边最亲近之人,自然对圣君也是爱之深望之切。”
瞬间一抹红霞染袭逸云双颊,刚刚的激动也全转成了悠然惆怅,“他根本没把我当作他的什么人……而且,他也早把我忘了……”
他这句话怎么说得得像是弃妇怨妇一样……我不由自主浑身打了一个冷颤,那个狼台辅应该算是个大官了吧,他站着,逸云坐着,而且他还口口声声称逸云为什么“浩主公”……我越想越觉得诡异,越想越觉得全身发冷,我……不对,按照他们的说法是以前的我,究竟和逸云什么关系……?
我被没底的猜测搅得有些心慌意乱,一时走神,竟不小心碰出一片响动。逸云警觉,立刻高声叫了起来:“谁?出来!”
我刚斗争了半分钟要不要出去受死,逸云已经跳了过来把我从灌木丛后面拖了出来。看来我是天生就没有躲躲藏藏的命,在家被老爸拎,到了魔界又被逸云拎……我只好望着逸云,尽量露出一脸最灿烂的微笑。
“你……你怎么回来的?”逸云一时间竟有些瞠目结舌。
那个金发美男子看见我则是一脸欢喜却又早就了然的神色,他郑重地在我面前一跪,倒身就拜,“臣,狼烨,恭迎圣君还朝!”
见狼烨跪我,逸云先还有一丝犹豫,结果看了一眼我的笑脸,立刻又是眉头一拧,别扭的转过脸去,死也不肯喊我更不要说行大礼了——不至于吧,我可是很真诚很友善的在对你微笑啊,难道我笑得很白痴吗……?
狼烨本还要劝逸云,我赶紧摆摆手,“算啦!反正我也不喜欢别人跪我,不跪反而自在,多好!你也不要跪我啦!”
“如果圣君不喜欢,可以免浩主公跪,但对下臣绝对不可。”狼烨恭敬的“纠正”我的说法,“君王自有君王的威严,若不分尊卑没大没小,如何威仪天下?”
他说得振振有词,而且听起来似乎挺有道理的,我琢磨了一下,这个世界的一切似乎都是按照古代的封建王朝制度,那我也没办法用什么人权保护法来告诉他人人平等的道理,只好暂时默认。“总之逸云你以后不要跪着低声下气跟我说话啦……这样总可以吧?”
“我跪的又不是你。”逸云冷淡的白了我一眼,“我不承认你是圣君!我宁愿……”他忽然顿了一下,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伤痛,“宁愿相信他已经不在了!”
“喂喂……”想当初是谁一厢情愿把我抓来这里口口声声说我是他们的圣君的?结果现在,我连老爸老妈都不要了来给你当这个圣君,你又说你不认我……我一直强行保持微笑的面部肌肉僵硬的抽搐了一下,心想逸云这牙尖嘴利的小孩儿好没良心!
然而,一时气愤也只是一时的冲动,静心想想,我又有什么资本要人家心甘情愿当我是圣君?要我写两道程序做几张数学卷子什么的还行,把治理一个魔界的担子扛到我肩上,别说要他相信我,就是连我自己也都不敢相信自己——我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我根本什么都不会。
“呼……”我长叹一口气,“万事开头难……我一点一点慢慢学吧!”那个台辅狼烨看起来倒是温文尔雅又很亲切,向他请教应该问题不大,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凭我这个高材生的天才头脑有什么是学不会的?!
逸云听我这么一声感叹,扭过头来盯着我看了许久,最后轻笑一声,“只要你学得会,我就认你!”
我差点没被他这绝色笑容给噎死当场!这孩子长得这么漂亮,原来竟是属“毒蛇”的,明摆着认定了我肯定学不会所以故意挑衅的嘛……
自从和逸云打了这个赌,我是憋着一口气拼命得学,然而学起来才发现竟然有那么多东西都是我完全没有接触过的,首当其冲的是文字。
古代的社会,使用的也是古时候的繁体字,我这个文科恨不得交白卷的纯理工科物种连写简体汉字都还经常缺一撇少一捺的,要我来认这些繁体古文不是折我的寿吗?可是逸云隔三差五酸不拉唧的就来两句冷嘲热讽,脸上还挂着那种好看又诡异的笑容,根本容不得我有半点懈怠。
终于有一日,我实在受不了那些比复变函数还要复杂的鬼东西了,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大声为自己的悲惨哀号:“谁来告诉我我上辈子到底是怎么死的?死了还留下这么一大堆麻烦事情遗害这辈子啊!”
“不是‘上辈子’和‘这辈子’,圣君一直都活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起些死不死的话来?”自始至终忠实地给我充当陪读角色的狼烨笑道,“二十年之前,圣君只是‘支解’了罢了,并不是死。”
“肢……解……”我不由自主地一哆嗦,“肢解……是什么意思?”怎么听着就觉得像什么变态杀人事件呢……我顿时想起以前在报纸上看过的变态杀人狂把人分尸之后冻在冰箱里每天吃一块儿的事情。

“所谓‘支解’是指魔族释放自己所有的魔力,魔力无存的时候躯体也会完全消散。但消散不同于死亡,魔族‘支解’之后,会在某个地方再次‘聚化’为魔,并且在短时间内成长恢复,所以圣君仅仅花了二十年就已经恢复到近一百年的程度。”
狼烨说的时候很轻松,就像在讲述白天看得见太阳晚上看不见太阳那种稀松平常的事情,我却花了半天才弄明白这所谓的“支解”与“聚化”就像是把机器人拆开了再重新拼合回来一样,可是,既然“聚化”之后会恢复如初,那……我下意识的低头望了一眼胸前那一对一直对我不离不弃的“馒头”,“这个……怎么解释?”
“因为上古时代神王伏羲的诅咒。”说到“诅咒”二字,一贯温文如狼烨竟也皱起眉露出难得一见的愤慨神色,“神王伏羲曾对我魔界蓝夜尊王下咒,凡继承蓝夜尊王至纯血统者百岁成年之前均会表现为半男半女的双性特征,必须要与男子交合方能解除咒术恢复男身。只是,没想到‘支解’之后的‘聚化’竟也逃不过这诅咒!”
我立时浑身冒冷汗的从椅子上摔倒了地上,“与男子交……交……”结结巴巴了半天,我最后还是没把给那句话说完整了,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一时之间实在没办法接受!原来是这样!难怪逸云言辞之间总有些不明的幽怨与暧昧,难怪狼烨见了逸云也要恭恭敬敬的喊一声“浩主公”,搞了半天,这个“浩主公”就和什么什么贵妃之类一样是一个封号吧!逸云他竟然是我的……“那个什么神王伏羲是变态吗?!怎么下这么损的诅咒?!”我又是震惊又是生气,恨不得把那个神王伏羲抓出来鞭尸!“他想干吗呀?他和魔界有仇吗?”
“上古时的恩怨,已不是我们可以了解得了。”狼烨摇摇头,“不过,说是诅咒其实它也无伤大雅,只要行成年之礼,与献祭之人结合就不碍事了。虽然,不明了伏羲究竟为何下如此诅咒,但魔族王室继承人到百岁之时行成年礼也已经是传统。”
“所……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只要我和逸云……那个……那个什么什么之后我就可以把这个东西甩掉了……?”我面红耳赤的说出这句话,差点没把脸给烧熟了。
然而,狼烨接下来一句话害我直接咬到自己的舌头,只见他一脸祥和微笑,极为认真地说,“臣下已经替圣君安排妥当,今日今夜便是行大礼的吉时。”
今……今……今夜……?!
天啊……拜托你晚一点黑吧……
我几乎是被架着丢进作为礼堂的大殿里的。我这才发现,原来我这个圣君是这么没地位的,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强行逼婚吗?我干瞪着关得严严实实的门,殿外是层层“重兵”把守,想逃根本不可能。
我心虚得朝大殿上望了一眼,浓烈鲜艳的红色纱账,一盏盏火红的灯围绕周围,轻纱重重中若隐若现的人影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妩媚,本是一幅绝美的画面,只是我干本无暇欣赏,我心里早就乱成一片了。真叫我和逸云做那些事儿吗?就算我不排斥同性恋也没说过要身体力行啊!再说,这种事情没有感情基础也是可以随便做的吗?
“你站那么远做甚么?”逸云轻撩纱账,探出头来,他只披了一袭纯白薄衫,长长的拖拽着,隐隐约约显出衣衫下美好的身体线条,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一段光洁莹润的胸脯,他并没有向我走过来,只是站在重重纱账见喊我,“为何不过来?”
火红纱账,纯白衣衫,交错成一派妖娆冶艳的华美画面,逸云的皮肤光滑洁白,不知道捏在手里含在嘴里会是怎样一番滋味?我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很没骨气的咽了一口口水,赶紧又扇了自己一巴掌。都在想些什么啊……真是禽兽……
逸云微微皱眉的望着我,然后一步一步地走近,走到我面前,他不说话,只是低头伸手就来解我的衣带。
他的手一伸过来,我就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的推开了他。其实只是本能的反应,并没有针对他的意味,然而逸云的手却在半空中停滞了。
“讨厌被我碰到吗?”他低着头没有看我,声音很轻很柔。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口干舌燥的想要解释,结果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解释。
“只是仪式而已。”逸云的声音听来几乎没有感情的波澜,“不这么做你没法恢复男身。”说着,他伸手扯下我的腰带。
没有了腰带的束缚,衣衫敞开来,空气直接侵袭上皮肤,引来一阵战栗。我吓得往后跳了一步,“逸云,别这样!”
“为何?你又不吃亏。”逸云淡淡的应答。他越是冷淡的皱着眉,我越是能够强烈的感觉到他心底其实也是抵触的。
“既然不愿意,为什么一定要强迫自己这么做?”
逸云的手又是一停,“我没有强迫自己,伺候圣君本来就是我份内的事,我自愿的。”
“但是现在你还没承认我吧……”说到自己的糗事,我有一点尴尬,可是事实就是事实,由不得人否认,“我也不愿意这样,太亵渎感情了。这些亲密的事情只能和真心相爱的人做,不是交易。”
湛蓝眼眸中霎时闪过一丝惊异,逸云抬起头,自我与他打赌之日起第一次正视我的眼睛,“你的意思是说,你宁愿不恢复男身也不愿意勉强我?”而后他竟大笑了起来,又是第一次,从我与他见面至今,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得那么开怀,这样天然的笑容真是赏心悦目,瞬间竟让我忽然觉得好想一直看见他如此的明媚笑靥……
“我该说你蠢还是该说你好心?”逸云忽而敛起笑容。
他问的我一愣,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跑回红纱缠绕的床边上去了。
“要睡床还是地板随便你!反正我也还没承认你就是圣君。”他说完就自己爬上床去向里侧卧着睡了。
我呆磕磕得望着他半晌,然后也觉得好笑起来。怎么可能有床不睡睡地板,我又不是白痴!我毫不客气地爬上床去和逸云抢被子,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只记得那天的床特别软,被褥特别的香……
眼前是一片朦胧森林,怎么都穿不透,身后却是一片喊杀声。晃动的火把,沸腾的人声。我拼命地往前跑却怎样也跑不到尽头。
突然,我隐隐约约看见一个溶洞,于是想也不想得就钻了进去。逃命要紧!不钻进去难道被后面的追兵砍死?
然而,刚进溶洞我立刻被吓得跳了出去,那溶洞里面竟然有个人!我揉了好几次眼睛想要看清楚那个人,可以就是一片模糊,只看见一片翻飞的黑色,黑色衣衫,飞扬青丝。
『得御天者得天下,小蓝,来幻镜之森,取走御天剑与碎魂刀。万不可使御天剑落在他人手中!』
我猛然忆起这个声音起,当日我在大街上徘徊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再次来到魔界的时候,就是这个声音不知不觉间引导我,将我带来了这里!
“你等一下……什么御天剑碎魂刀的?我完全不明白啊!”那黑衣人身形与声音都越来越模糊缥缈,我一时情急,大叫道,“你到底是谁……?”
“你醒了?”
声音好像变了啊……我揉了揉眼睛,先看见床的帐顶,这才发现原来不过南柯一梦,梦中的我,长发飞扬,一片撩人的火红。然而等我想仔细看清楚的时候,却看见一张放大的逸云的脸出现在眼前一厘米的地方。“哇啊啊啊啊——!你……你怎么会在我床上?!”我本能的一挥手惊叫起来。
这一挥手正正好打在逸云毫无防备的脸上。“你打我做甚么?”那小子平白无故被扇了一耳光,正郁闷又愤怒的盯着我,“早知道昨夜就叫你睡地板!”
我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想清楚昨夜的事情,知道完全是我自己神经过敏。我不好意思的笑笑,爬起来穿上衣服就要出去。
“你去何处?今日不用上课了?”逸云在我身后奇怪的喊道。
“去幻镜之森,”我答道,“去找那个御天剑和碎魂刀。”
逸云眼眸顿时一亮,“你想起来了?”
他兴奋溢于言表,却叫我好不尴尬起来,我只是记挂着那个奇怪的梦境,并没有思考别的,也没有想起一点有关过去的事情。
见我默不作声,逸云轻叹了一口气,也起身穿好衣服。“我陪你去,你一个人如何晓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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