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风云变雷霆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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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暂时叫递归回去了之后,无极竟当真信守承诺要教我一百招。
因为神界的法术体系与魔界有冲撞,所以,无极教我的全是真刀真枪的硬功夫,足足一百招的一套刀法,一招不少。
我第一次见无极施展功夫,竟差点连心魄都丢没影了,从前看小说时曾经看到一个形容词叫做“人刀一体”,我当时曾经嘲笑作者夸张,再怎么无间无隙人和刀总还是分割的个体吧,直到现在我看到无极,我才知道,原来人与刀当真是可以化为一体的!
为了给我做示范,无极和那个正牌圣君蓝炽痕对招拆招,没想到打到后来蓝炽痕那家伙竟然较真起来一直斗了整一个下午也没分出胜负,最后还是无极抽了个空跳出战圈死活不和那家伙打了,这才罢手。我在一边看得头晕目眩,差点没厥过去,直觉得眼珠子都错了位了,好不容易头不晕了,仔细的想想,似乎也记住了不少,哼哼,果然是有这个天分吗……
“你我再如此缠斗下去,还要不要教他了?”无极好笑,把手中的刀往地上土里一插,说什么也不理会蓝炽痕死缠烂打了。
“此番看在小蓝面上先放过你,日后定要跟你分个胜负高下!”虽然嘴上抬杠,蓝炽痕依然笑着收了刀,那笑容俨然满是兴奋的嗔怪。
眼看他们两个是越来越英雄惜英雄了,我却无端端的想起逸云,不管是被我丢在梦扬山谷中的逸云,还是被留在东琉候府的逸云……我又深深的不安起来,这个局究竟该如何来解啊……
“一心不可二用!”蓝炽痕又一巴掌拍在我脑袋上,“刀诀都记熟了?两眼发直就开始做梦!”
我只得又回过神来,背刀诀。“中孚抵小过小过犹既济既济趋未济甲乙对壬癸丙丁对庚辛戊己为中子丑合化土寅亥合化木卯戌合化火辰酉合化金巳申合化水午未合化日月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连续相生生生不息风雷交变山泽相形水火不容乾坤相激震兑离巽相激坎艮三增五减上七而出九……”一路背下来,竟也只错了不到十个字,又背诵了两三遍就一个不差了。
“想不到你记性竟是比我还好!!”蓝炽痕大呼惊奇,“我这几遍可背不下来!”
“光背下来有什么用!我都不懂啊!”我长叹一口气,记性好是一回事儿,这些乱七八糟的古文我可真是一个字都不懂,倒不如刚才看来的那几个招式明白。
“不错,刀诀招数不重要,重要的是心领神会,等你把一百招都习得精熟了,记得招数反倒不如忘了的好。”无极笑着弹了弹刀鞘,“这套刀法是从御天剑正传中化出来的,御天剑法,与剑同名为御天,概指天地之间万生万物均为我所驾驭,世间万物皆循五行五灵相生相克之道,故此剑法精髓便在于化五行之力为剑之力。刀法由剑法衍变而出,自然与剑法如出一辙。除总诀外共有五式,总诀乃其根本关键,日后你那一百招还得靠它融汇贯通,从今开始每日必需咏颂三遍,否则隔些时日你又该忘了。第一式,御风式,皆为轻巧之术,讲求的是轻盈迅捷,以快制敌,以轻卸重。第二式,惊雷式,讲究招数的精奇,出其不意方能克敌于先。第三式,水柔式,此一式故名思义自然是以柔克刚的刀法,柔不是无力,而是将力由外化为内,你的内功修为若是跟不上是发挥不了奇效的。第四式,烈炎式,讲求攻势的迅猛狂烈,正与前一式相反,是刚劲的招式,与你本来的刀法套路相近,习来应该也最容易。最后一式,遁地式,此一式乃若有若无隐隐约约之招,不为进攻伤人,只为护身脱险。”
无极将招数一项项拆出来详加剖析,我硬着头皮去听去记竟也是越听越懂,半生不熟的也都囫囵的死记硬背下了,然后他又叫蓝炽痕陪我喂招实践,他从旁指正着,不知不觉间天都已经黑了。
本来无极说叫我先回去,休息的时候自己详加体会,明天再练。可蓝炽痕那家伙怎样都不答应;“既然你刚才说了那第三式水柔式内功修为若是跟不上就没有功用,你明知他内力不济不能运用自如又何必拿二十招没用的东西来凑数?这二十招不能算数,还算你欠着!”他笑的诡异,满眼飞扬的全是算计小阴谋的神采。
“你这家伙也也贪心太甚了罢!”无极哭笑不得,“叫我教他上乘的内功心法也可以,只是你难道就不怕撑死了他?原本要他两三日之内将这套刀法生生记下已经是为难他了!”
“你把心法口诀先拿来,让他自己日后慢慢研习不就好了!你只管把你们轩辕家的那个甚么甚么诀的拿来!”蓝炽痕也不管,就是不依不饶胡搅蛮缠,一脸赚大了的开心表情,最后无极实在没办法磨他不过,只得又传了我一套内功心法口诀,他不告诉我这套内功心法到底叫什么名字只是再三叮嘱我自己静心修为绝对不可以泄露给别人知道。
多亏我脑瓜子好用,反正是先给背下来了,全当是背古文背单词。我一边背,一边偷眼打量他们两个,总觉得蓝炽痕那家伙怎样说话竟是处处在无极面前撒娇,而无极偏偏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只要蓝炽痕撒娇,到最后总是会妥协。这个发现实在是令我心里不是滋味,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其实,既然蓝炽痕是我的过去,那他和无极怎样密切我只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只要我一想起逸云就会罪恶感泛滥,像蓝炽痕那家伙那么敏锐又聪明难道就一点都没看出身边的逸云是怎样一种心情吗?而且,按照逸云的说法,当初可是这家伙自己主动找上逸云的啊……还是说,这就是自古以来所有称帝做王的家伙的通病——都已经三宫六院了还要出去寻花问柳拈花惹草——花心!!然而,我又觉得我其实也没什么立场说话,要说花心什么的,我自己不也是心里想着无极却又把逸云摆在身边吗……
这一天下来是腰酸背痛,也不想回去,恨不得就地躺倒了就睡。正当我们准备撤了回去休息的时候,忽然听见天空里一阵鸟鸣,蓝炽痕顿时眉开眼笑,打了个唿哨伸出手去,一只黑色大鸟在空中盘旋了几下便俯冲下来,降落在他手臂上,鸟嘴里衔着颗透亮的琉璃珠。“这妖兽名唤锦玄,被我驯了来传信,想必是溪禾与狼烨有捷报了!”他将鸟嘴中的琉璃珠取出来,平托于掌心,以法术微微加力,琉璃珠渐渐散出金色的灵光来,在天空中印出字迹,却是一封书信。
“用鸟送信不怕被人打劫吗?”我忍不住插嘴。
“你以为甚么人都能有本事从锦玄嘴里抢东西?”看罢书信,蓝炽痕已和手掌瞬间将那颗珠子捏得粉碎,“再说了,这琉璃珠只有我才能启动,别人夺了去也没用。”
“战事如何?”无极浅笑着询问,然而语气听起来倒像是对结果如何早就了然于心一般。
“就只爱明知故问!”蓝炽痕与他笑闹着,“我布的阵自然一切顺利,溪禾的大军后天便可以到了,兵分三路绝对把这谟城围得水泄不通。到时候,咱们再从里头敲开城门就大功告成了。你有何不放心的?”
无极摇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小心的好,要知道一步棋差满盘皆输。”
蓝炽痕扬起一抹狂傲的飞扬笑容,“东琉候是我的亲娘舅,他能有多大的本事我如何不晓得?若不是你来搅这浑水他只怕连这反旗也是有贼心做没贼胆抗!”
听他这么说,无极依旧是笑着叹了口气,“你倒真是个狂妄的小子!要知道,王座就意味着流血,你要夺城要平叛,扬言兵不血刃恐怕也自视过高了罢。”
蓝炽痕根本不理会无极的说辞,他只拉过我,对我说,“你这两天要加紧练习了,否则到时候上了战场被人砍了可别说我不护着你!”

“我也得上战场——?!!”我这次可是又被当头砸了一棒子,虽然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是已经在鬼门关前晃荡了这么久的我,实在不想继续在这种鬼地方晃下去了啊……
然而,蓝炽痕却完全不把我的那点可怜的小心愿放在心上,“你不是想知道如何做这个圣君吗?只有上过战场打天下的人,才真正明白该如何治理天下,只有打江山方知江山得来不易!”
这两日除了练功还是练功,简直可以说是废寝忘食,我也来不及和逸云解释每天都干什么去了,出于丢下他一个人的愧疚,我把递归叫来让递归陪着他玩。逸云那种好奇心重的孩子竟然什么都没问,这倒让我有些奇怪起来,只不过实在是没功夫深想。直到我回到着四十年前的第五日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我莫名其妙的觉得心慌意乱,就好像预感到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坐立不安起来。昏暗中,那颗电紫色的雷灵珠正不安分的闪耀着,能量不断的续集,几乎就要冲破珠体而出,外面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雷声鸣动,电光大作风雨起。
“出甚么事了?”感觉到我这边的异动,逸云也跑过来。
“不知道,灵珠怪怪的……”我指着正在闪动的灵珠。
逸云凝视着雷灵珠端详半天,“我听说灵珠都是有妖兽守护的,灵珠的力量会与妖兽产生共鸣,而妖兽也会被灵珠的力量吸引,该不会是有夔出现了吧!!”
“‘葵’是什么东西……?向日葵?”
“是夔!”逸云无奈的在桌面上刻下一个夔字,“夔是传说中的妖兽,其状如牛,苍身无角,只有一足,光如日月,声如雷鸣,出入水则必风雨。”
“也就是说,是雷灵珠引来了传说中的夔?!”我吃了一惊,直等到明天溪禾的大军就到了,破城指日可待,没想到临到头却突然出这么一个乱子,这个妖兽夔要是惊动了东琉候调整整个漠城的守备部署还是小事,万一妖兽大开杀戒,还没等夺回漠城,这城只怕就该先变空城死城了!!“逸云,你快去找圣君,我先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你行吗?”
逸云一句话差点把我气晕过去,拜托,人家我好歹辛苦了这么久了,没功劳也有苦劳啊!“你快去吧!我还有递归呢!”我气乎乎的把他推出去,自己则叫出递归,把雷灵珠揣进怀里也偷偷跑了出去。
出了屋子才发现原来外面已经相当乱了,连负责看守我的士兵都偷懒不知踪影。递归不安的发出低鸣,浑身的筋肉都绷紧了,连毛都立了起来。天上地上全都是黑的,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府里的下人也没几个在外面的,我知道只要雷灵珠在我手上,那只妖兽来了也会跟着我跑,于是决定干脆逃出候府往城郊无人的荒地去,这样就算妖兽来了至少也不会伤及无辜。刚跑了不远却迎面遇到东琉候的大对驻军,其中一个军官一看见我就大喊:“蓝将军怎么在这里?”
天黑,又下着雨,火把不明,我根本看不清楚那个人的脸,估计他也是看不清楚以为我是蓝炽痕,我本来还担心被抓回去呢现在倒正合了意。“我想起些事情正打算回营去。”我顺着他的话胡诌,企图蒙混过关。
“那可不凑巧,刚才有个孩子来找将军,我才告诉他将军去了军师那里,没想到将军这么早就要回,想必已经错过了。”那军官也不对我起疑,“将军这就要走没听说府上起乱子吗?君侯急调二千精骑过来不知道要做甚么,将军也不必回营了,一道去见君侯便是。”
“有个孩子去找我?”我细细一想猛地心底一惊,逸云个子小小的被人错当成孩子是经常的事情,如果蓝炽痕去了无极那里,逸云再找过去……“对不起,我突然想起重要的事情,先走了!!”我掉头就往无极的别苑跑,手心也在不停的冒着冷汗,我开始在心里后悔,早知道就不该让逸云去找那家伙了!!
我一眼就瞧见逸云的背影,孤孤单单的站在门口,淋着雨。屋内的响动就不要说了,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只是天昏地暗看不清逸云脸上是什么表情。这种时候,那两个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逸云!!”我将他拉进怀里,用手去堵他的耳朵。“别听!走了!!”
一道雷电从天而降,映得逸云满脸煞白,他面无表情的扯掉我的手,依然是盯着那扇门不愿意走。然后他走上前去,在那扇门前匍匐跪下。“圣君,属下逸云求见,有要事禀奏。”
“逸云你进来吧。”
蓝炽痕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然而在门外的我却被他这一句话激的勃然大怒。我一把将正要推门进去的逸云拽回来,“蓝炽痕你给我滚出来!!”他竟然叫逸云进去?他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残忍的话?!难道他就没有感情没有心吗?!他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门打开了,蓝炽痕就披了块类似床单的不明物体站在我们面前,笑得灿烂,嚣张也是嚣张的活色生香。“火气这么大,竟然叫本座给你滚出来?”
“我没空跟你瞎闹!!真不知道你搞得什么鬼!!连无极都跟你一起胡闹!!”我快气疯了,“东琉候急调了两千精骑入候府,而且雷灵珠也不正常,你还在玩什么呀!!”
“你忘了?现在你是圣君,我是小蓝,这些事情应该怎么办,你拿主意呀!教了你这么些日子了,该让我们看看成效了吧。”蓝炽痕一点也不紧张的玩着身上那块“大床单”,嘴角挂着笑意。然后他冲逸云招招手,“逸云,你过来。”
“圣君……”逸云还没反应过来,冷不防蓝炽痕扬手一道红光拍在他额头上,他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便昏了过去。
“蓝炽痕……?!!你——”我难以置信的盯着他,赶紧去查看逸云,然而逸云倒在地上一点反应都没有,“你把他怎么了?你竟然对逸云也下手?”
“没事儿,我只是把他的记忆消除了。你的事情他还是什么都不记得比较好。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应该已经回赤焰城了。”蓝炽痕盯着我的眼睛,完全无视我的不解与愤怒,“记住,你是这个魔界的圣君,漠城一役功败垂成都在你手上。我可以这么做是因为我相信自己,只是不知你有没有那份自信的豪气?”然后他把逸云抱进屋里,哐当一声关了门。
我站在瓢泼大雨里呆愣半晌,竟意外的觉得全身冷得直发抖,来了五天,我这才发现他的冷酷绝情,那么绝情的一个人,竟然是从前的我……
忽然递归仰天的长啸把我低落得神志重新拉了回来,它一直对着天空西北角嘶吼着,血红的眼睛泛着寒光。我抬起头,西北角的天空中一片苍白的光芒,硕大的牛身妖兽时隐时现,城内喊叫声四起,一片混乱狼藉。
我咬着牙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没错,这是我的魔界,我是这个魔界的圣君,所以,就算是孤军作战,我也必须义无反顾地上战场!
注:
1。锦玄——玄鸟,锦玄是蓝炽痕收服后赐给它的名字。
《山海经_海内经》云:“北海之内,有山,名曰幽都之山,……其上有玄鸟。”玄鸟是一种全身漆黑的鸟形妖兽。
2。夔——《山海经_大荒东经卷十四》云“夔,兽,流波山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黄帝得之,以其皮为鼓,橛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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