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这一位走了。
朵红把他送到大门外：“来电话。”
“会的，可要是太忙了，抽不出时间来打电话，你不会怪我吧？”
朵红不满地看他：“男人全这样！”
他瞟了她身后一眼，也放低了声音：“你知道，现在正是我的事业草创时期……”
“商人重利轻别离啊！”
他对她摇头，笑笑。
当天晚上，他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朵红在厨房里洗涮，听得电话铃一声接一声地响，以为客厅里没人，从厨房出来扫一眼，见丈夫坐在那里好好的，就说：“你怎么不接电话？”
他翻了她一眼：“我知道是打给谁的？”
“那你也接呀——打到咱家来，不就是找咱的吗？”
“我是你雇的服务生呀？”
“你这人！”
“我这人怎么了？我这人还不够意思呀！”
朵红听着他话里有话的样子，心里郁闷，因惦记着老东北，顾不上跟丈夫争吵，只好自己擦了手过来。
她那里从厨房一出来，丈夫站起来就走了。她拿起电话，却已经挂断了，心里说不出的怨恨，又不知该怨谁？一个人守着电话坐了一会儿，那电话却又一点动静没有。
她叹口气，刚要离开，电话就又响了。房间很静，电话的响声像一把刀子，在空中哪里扎了一下，她赶忙抓起来，就听那老东北在电话沉吟了一下，才说：“你好吗？”
她忙问：“一路上可顺利？”
“他在吗？”
她没有说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小声说：“你知道我这一天都在想什么？”
“不知道。”
“我今天一直都在考虑，他怎么肯留我住下？就不怕你跟我私奔了？”
她突然恼恨起来：“不允许你这么说他，这么看他！你把他看成了什么？把我们看成了什么？”
“我并没有说什么呀？”
“不允许伤害他，伤害他等于伤害我！”她叫起来。
“对不起，不是故意的。”他连忙道歉。
她气咻咻地：“我的丈夫，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如果没有这一点，我当初不会嫁给他，他是一个很宽容的人，我不允许你亵渎他的宽容。”
“实在对不起……你这样一说，我也感到不好，心里很惭愧。”
“算了！我们还是结束吧！以后你不要再来了！”
“不能结束！我这里一切才刚开始，一结束，我的一切也就全都结束了。你也不替我想想……”
俩人都沉默了。
电话里，她清晰地听着他的喘息声，忽然浑身燥热……她仰起头，天花板的吊灯上，有一根细细的纤尘扯住了她的目光，她盯着那纤尘，感觉他与她之间就如同那根灰尘连接起来的纤纤细丝一样，随时都可能断掉，却又分外让人牵挂……
过了好一会儿，朵红才说：“挂了吧，不说话，长途挺贵的。”这才听得他在电话里说：“不知我还能不能再去你家，真觉得是欺侮了你的丈夫。”
“是我们，我们欺侮了他，或者是你欺侮了我们。”
“我发现你跟我，跟他，还有我跟你，跟他，我们都是一体的。”
“哦！”朵红深深地叹口气，“你说，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呢？”
“不知道。”
一年的时间不知不觉中蹉跎而过，春天又来到了这座小城。
这一年，那老东北隔不了一月两月就来一趟朵红所在的这座小城。他来这里呆得时间大都很短，也就半天一天。按他的说法，见不到她的时候，总是牵肠挂肚，想得肠子都要断了，可是一见了，又感觉淡淡的，便又匆匆离开。朵红每听到他的表白，心是甜蜜的，却也十分忧伤。有时就想，他若要真的不来了，忘掉她倒好了，那样她就可以跟他有一个了断，可是现在，看他那样痛苦的样子，她怎么忍心？
他不来的时候，便常常有电话打来，如若正巧丈夫不在家，他便会跟她聊上半个一个小时，聊他对她的思念，也聊他自己小时候的事，聊他读过的书，做过的曲子。有时高兴了，还会哼上一两首，她这边听着，心里是着急的，总怕丈夫会突然回来，可又不能表现出来自己的焦急，又怕伤了他。
有时她正在接听他的电话，丈夫果然回来了，她那里还没来及跟他道别，丈夫就砰地一声把门上，上楼去了。朵红讪讪地，赶紧撂了电话。也有的时候，他的电话偏巧就给董林接了，那董林便会在电话里跟他装模做样地聊天，然后就把电话撂了，根本对站在一旁磨磨蹭蹭的她，连看也不看的。
有一天都半夜了，他突然就打来了电话。听到电话半夜里骤然响起来，她很害怕，凭感觉就知道是他打来的，一接听果然是。好在她与丈夫是分房住的。电话就在她床头上。然而她还是很不安，说：“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我白天总想你，可是没时间，只有晚上，才有时间给你打电话，影响你休息了吗？真是抱歉！”
“我倒没什么，只是毕竟家里还有其他人……”
她这里还没说完，他就急忙道歉不已，说一想她一着急，就什么也顾不上了，真是太自私了，请她原谅。就说得她不好再责备他了。
他就又说：“如果以后忙起来，不打电话了，千万别见怪，放心，我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你的，除非我死了，我这一辈子，以前也有过一些女人，到你就止步了，以后就只有你了，千万要珍惜。”
“你也要珍惜我们，珍惜我的家人才好。”
“一定的……你真是个好女人。”
“我知道我不好，可已经这样了，我只是不想让别人太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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