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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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隶觉得现在自己过得像个苦力,早上五点,下午五点,一天十二个时辰,一半都奉献给了大剥削者朱由校。又是暮色苍茫的时分,他才能从皇宫里出来,回家吃口热饭,而等他舒舒服服的泡泡脚、休息下来,思考什么的时候,皇帝早就不知道钻进哪个漂亮女人的被窝里去了。
一提到女人,武隶就苦哇,比黄莲还苦!天天呆在皇宫里,眼瞅着给朱由校扫地抹桌子的女人,都个顶个的亮丽养眼。他老武呢?家里那位就不提了,想起来伤心,外头到有个瓶儿,可惜如今是连见一面都难。人家都明说了,除非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我瓶儿是不打算与你私会了。我也是贱!武隶心想,爱啥面子呢?跟瓶儿明说家里有个母老虎,不就好了吗?有什么难处,与瓶儿商量着,何必自个憋屈去?
其实但凡男人爱上女子,总想在她面前表现得十全十美。都说男人征服欲强,所谓的征服,不就是让自己在爱人眼里是个值得托付、值得去爱的人么?惧内这种有损男子汉气概的事,除非是被人揭发了,没谁会去与别人说的,尤其对方还是心爱着的女人。
什么破步辇嘛!武隶坐了这东西几天,肚子里牢骚不少。没个防震系统,还慢,还有噪声,真不如步行,坐得浑身不舒服。如果不是太累的话,谁用这东西。其实不是步辇不稳当,而是武隶心里始终有牵挂。瓶儿的事不能拖着,男人就得负责么!可是具体怎么操作就头疼了,上回打算让秦欢帮着给瓶儿捎个信,可惜遇上梦蝶这桩更急迫,也就搁下了,就这两天再去一趟罢,跟秦欢商量一下,更何况那梦蝶的手段必定多,如果她能出个主意,必定比两个大老爷们强。
正胡思乱想的当儿,步辇突然停了,“这么快就到了?”武隶撩起侧帘,暗红色油盏灯笼高高挂着,路边一溜的酒楼瓦肆,并不曾到府邸,“怎么回事?”武隶推开五尺七寸高、二尺四寸阔的左辇门,就要询问车夫,却见步辇前立着两骑,马上人穿着酱紫色皂隶服,显是某达官贵人的亲卫随从。马上俩人见武隶推开辇门,握手抱拳道,“武大人好,魏公公请大人**一叙!”说罢递过来一块令牌。武隶接过来看,玉雕的狮头,黄金铸的神龙,金玉镶嵌死死咬合,上头刻了四个大字“御赐厂臣”。“魏公公?魏忠贤?”武隶一惊,要见最终BOSS了,真紧张啊。恐怖感油然而生!拜史书所赐,在武隶印象中,魏忠贤好像是地狱里逃出来恶魔,长着三尺獠牙,餐饮活人血肉,寝卧新鲜活剥人皮,还有一对迷人心智的魔眼,是欢喜时爱作践人,恼怒时总把人撕成肉干玩的主。
两骑领着武隶的步辇往西走,越走越远,越远越荒凉,眼看着快出了京城,武隶心里打起鼓来。怎么回事?打算把我弄到某个无人之处悄悄宰了?然后做**肉馒头卖钱?武隶瞧着自个胳膊腿,身无二两肉,做馒头的价值不大,何况现在人爱吃肥肉,不大喜欢排骨。莫不是找个无名山洞,然后将自己锁在里头,冰刀雨箭、蛇虫鼠蚁的折磨,弄得他欲仙欲死……错了,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时,外头骑者说了一声“到了”,车夫停住步辇,取下垫脚,替武隶打开辇门。一阵晚风扑进辇中,带着湿漉漉的水汽。武隶踏出步辇,此处已是京城极边缘之地,几家舞榭歌台象是从湖里爬出来的螃蟹一样,疏疏落落的围湖坐落。风流之地,烛光火炬亮如昼,黑夜看来,倒像是几只经过长途飞行后、疲倦的停在野草花下的萤火虫。月色下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印入眼帘,放眼望去,银色的湖水与长天交融,更远处是次第的群山,黝黑严峻。耳听得风吹湖水拍堤岸之声,轻轻的、温柔的,仿佛是喃喃的情人耳语。身前可以触摸的水是如此柔和,远处的只能望见的山却是教人恐惧,冷暖交融的气氛让武隶觉得迷惑,或许是幻象丛生,走火入魔了?
三个厂番给武隶见过礼,那头领作揖道,“武大人请,厂公已等侯多时了!”
“好……好!”武隶见着西厂的人就紧张,厂卫的人可不好伺候,忒可怕。他本来还有些轻松的心情,顿时坎苛起来。武隶看过满清十大酷刑,据说那还是只是清朝捡了人家明朝厂卫的牙惠。炮烙、割鼻剁肢、人皮灯笼高高挂……想想就要晕倒了!
厂番头领见武隶神游物外,等了片刻还不见他环转,便催促道,“武大人……武大人请!”耳旁骤然响起人声,武隶一惊,神思回到现实,身边厂番正赔笑引路。“真丢人啊,厂卫的人也不是鬼面獠牙,怕什么!”武隶想想自己莫名其妙的恐惧,几句自嘲后,一振长衣,便入了那临湖的宁和轩。
且按下这头不表,单说城北西祠胡同大槐树下老张家。若读者您的记性不赖,当晓得这是武隶牵肠挂肚的瓶儿的家。隔着半条街,胡同口上有一栋木石结构的两层宅院,朱红的松木大门上,圆头铁钉、狮口铜扣,这便是瓶儿闺中密友赵小娘子的家宅。赵小娘子家境殷富,又是独生,因此父母替她招了个上门女婿,夫妻二人与赵小娘子的老父母住在一起。一家人吃罢饭,大堂里女婿帮着老丈人核对家庭经营的米铺的账目,丈母娘自在喝茶,赵小娘子约了瓶儿在二楼的闺房里刺绣闲聊。
近来瓶儿气色不大好,赵小娘子看得明白,自打上次与武隶一会后,瓶儿精神头一直不好。赵小娘子看得纳闷,悄悄问过她,才知道瓶儿决意是要武隶娶她,否则就不在想见了。“唉!女人啊……”赵小娘子看着瓶儿眼下的模样就心疼,作女人真是苦,狠心的男人,爱也不是,不爱也不是。赵小娘子一分神,手头上的针线便刺到了她手指上,“哎呀!”她忙把手指头含到嘴里**。
瓶儿见她心不在焉,取笑道,“海棠姐,你想什么呢?总不是想该和赵大哥……吧?”“死丫头!”赵小娘子笑着啐骂道,右手在她头顶轻轻敲打一记,“也不臊!”瓶儿笑着躲闪开,拿起赵小娘子绣的花,瞧了瞧道,“还是姐姐有富贵气,绣出来的鸟儿也是丰满的,我绣的东西总是瘦骨嶙峋,苦答答的。”“什么富贵气,你不知道”赵小娘子瞧了瞧房门之外,凑到瓶儿跟前咬耳道,“男人就喜欢瘦瘦的女子,好象面人一般抱着、搓着、玩着……”这一句话即有八分荡意,且贴着她耳根子将出来,听得瓶儿身子也软了,痴痴笑道,“姐姐与赵大哥也是那般玩耍取乐?”赵小娘子未料到一向内敛的瓶儿今天也调笑她来,大羞之下,便顺口含住了她的耳垂,轻轻一咬,心笑道个小蹄子,也敢取笑我了。听得瓶儿一声闷哼,扯着她的手不肯放,赵小娘子索性一把搂住她的腰,杏眼斜看,瓶儿双颊酡红、呼吸微喘,竟然是一副动情的模样。赵小娘子瞧得心痒痒,一双小手便开始在瓶儿身上胡乱游走。瓶儿羞答答扭了几下,含笑打了赵小娘子肩头一掌,啐道,“好顽劣的姐姐!”赵小娘子玩得兴起,凑嘴过去在她脸上一吻,得意的咯咯娇笑。
瓶儿欲发娇嗔,只是突然肠胃一阵翻涌,一口酸水涌到喉头,她连忙捂住口,跑到痰盂边吐了出来。赵小娘子瞧在眼里,迟疑了一下,问道,“妹子,你不是和武隶做了那事吧?”“尽瞎说!”瓶儿一脸端庄,否认道,“没影的事,可能是晚饭吃坏了肚子,有些难受哩,你想到哪里去了!”“那就好!”虽然赵小娘子满腹猜疑,但瓶儿矢口否认,她将信将疑,也不好说什么。
俩人绣着女工,那赵小娘子想起丈夫枕头边上与她聊的事,便说道,“听说辽东那边仗打得厉害,朝廷十几万人都给辫子兵打败了。”瓶儿对这些国家大事不甚了解,也不大关心,闷声听着赵小娘子讲话,“唉!输的这么惨,咱小老百姓可有苦头吃了!”“苦头?”瓶儿纳闷道,“总不能叫咱们女人去战场上厮杀吧?”“咱们女人不能打仗,还不能干活么?”赵小娘子颇有些鉴湖女侠的气概,道,“越是打败仗,朝廷就越要加税,咱们的日子不就越难么?你赵大哥家乡下的二叔,本来也有十来亩薄田的,如今抽税重,今春天干不见雨水,田里怕也难有好收成,饥荒拉得紧,眼下正盘算着将田地盘卖出去。”“卖田?”瓶儿吃惊道,“乡下人卖了田地,以后拿什么生活?一辈子翻不了身的!”赵小娘子叹道,“可不是么,我爹娘也这般劝他家人,可人家说了,‘眼下人饿得抗不住了,哪里还顾得了将来,亲家公心肠好,就把那些田地盘下来罢!’”瓶儿想了想,道,“姐姐家富裕,暂时借些钱粮与他家便是了!”
“借粮?”赵小娘子心虚的压低声音,“为这事你赵大哥没少跟我闹别扭,可我爹爹也说得对,如今乡下人连缴税吃饭都供不起,哪来的钱换债?常言说救急不救穷,我家只是开米铺的,毕竟不是管赈济的官家。”瓶儿忧道,“那怎么办呢?乡下人过得那么苦,还是赵大哥,这么下去不是坏了你们夫妻间的义气么?”

赵小娘子轻声道,“可不是么?我爹说了,买下亲家二叔的田,任由他家种去,每年收些地租便是了。”
瓶儿问道,“那收来的粮食完税吃饭都不够,怎么缴租?”
赵小娘子声音越发低了,道,“种田么,总有个丰年荒年的,丰年收了再补荒年欠的,还能过得去。”
瓶儿听得一阵惊心,寻思着好好的一个中等人家,转眼沦为别人的佃户长工了,叹道,“这个世道也怪,我公公说,他们年轻的时候,田里收成可好了,一亩地比眼下多收三成,也不懂老天爷是怎么回事!”赵小娘子啐道,“呸呸,骂老天爷要挨雷劈的。”瓶儿又道,“听说我陕北姥爷家那边饥荒得更厉害,连官府的粮仓都空了。”
“可不是么!”赵小娘子总结一番,道,“总之是那些带兵打仗的大官太脓包了,朝廷总要换上几个厉害的,打上几场胜仗,把建酋灭了,天下才能太平哩。我爹爹听顺天府的老爷说,皇帝要派自个的老师去督师哩!”
瓶儿问道,“哪个是皇帝的老师?”
“听说是叫孙什么承宗的罢……”
赵小娘子说的这个孙什么承宗的,便是以以左庶子充皇帝讲师,礼部侍郎孙承宗。孙承宗字稚绳,高阳人。史载其“貌奇伟,须髯戟张。”“始为县学生,授经边郡。往来飞狐、拒马间,直走白登。”“喜从材官老兵究问险要厄塞,用是晓畅边事。”朱由校对孙承宗特别眷顾,史籍记载,“帝每听承宗讲,辄曰‘心开’,故眷注特殷。”
广宁之败后,王化贞弃城走,熊廷弼与俱入关。兵部尚书张鹤鸣惧罪,出行边。一年半前沈阳沦陷时一样,连日来,朝臣请孙承宗督师的奏章又一次雪片一样涌来。鉴于以王再晋、王化贞为代表的激进派,已经转变为主张放弃山海关以外领土的激退派,朱由校着急了,所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刚好因为此次惨败,阉党集体失声,朱由校顺利的拜了孙承宗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直办事,东林议案也老调重弹起来。阉党受建酋连累,一股悲愤无法发泄,草草宰了熊廷弼算是还了东林一些颜色。
眼下的孙承宗,如履薄冰!兵部尚书这个职位,可能是大明朝最烫手的山芋了。而后金已不是当年的建酋,天启朝之前短暂的征战,努尔哈赤打败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又经过萨尔浒之战,明朝辽沈极其以北的庞大疆域成为其开国的疆土,可谓实力雄厚。而明廷西南平乱的精锐回调需要时间,千疮百孔的辽东局势如何稳定下来是个极大的难题。
是以如此清爽的傍晚,孙承宗不肯去赏玩庭院中的春色,反而是关在书房里,一支毛笔、一张宣旨、一砚水墨,挥毫直抒胸臆。那素白宣纸上银钩铁画,写了两首词:
其一曰:
美人自刎乌江岸,战火曾烧赤璧山,将军空玉门关。伤心秦汉,生民涂炭,读书人一声长叹。
其二曰:
绝顶峰攒雪剑,悬崖水挂冰帘,倚树哀猿弄云尖。血华啼杜宇,阴洞吼飞廉。比人心山未险。
常说字如其人,又道笔是刀戟、文为心声,这两首词当真是写得淋漓尽致,力透纸背。头一首伤时势,悲黎民受刀兵之苦、生灵涂炭,隐约透着对辽事计无可施的无奈。古往今来,没有攻不破的堡垒、也没有能持久支撑的被动防御。出塞在即,满朝文武盼望他能守住形势,苦撑待变。可他打心眼里不相信,目前的态势下,东林议案能拯救糜烂的辽东。何止是辽东,大明的万里江山便是一座漏风漏雨的旧屋,东墙倒了,拆西墙便能补救么?
“坚守”,他又在宣纸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两笔,心思如潮,“若是在辽沈失陷前就一直采用坚守之策,让熊廷弼好好的做他的经略,倒也是条可行之计;退而求其次,便是广宁之败前,能听熊廷弼坚守,也未尝不是条路子。现如今要坚守了,精锐既去,而王再晋又自毁长城,撤尽关外城池哨卡,要凭什么守了?便是守住了山海关,广宁既失,金人无后顾之忧,漫漫边境线上,哪一处不能用马蹄踏出个缺口来?”苦恼如剥茧似的,烦人的线头长得没个边,索幸不去想它。
看这第二首,“比人心山未险”,说的便是党争。党争虽惨烈,荣华富贵与戚,身家性命攸关,孙承宗也怕,却不如辽事那般头疼。在复杂政治斗争上,孙承宗有着先天的禀赋和丰富的经验。史载,“‘梃击’变起,大学士吴道南以谘承宗。对曰:‘事关东宫,不可不问;事连贵妃,不可深问。庞保、刘成而下,不可不问也;庞保、刘成而上,不可深问也。’道南如其言,具揭上之,事遂定。”
如今又要起变化了,孙承宗从衣袖里抽出两叶信签,展开来又浏览一边了一遍,随后喃喃自语道,“客氏、魏忠贤,你怎么就敢招惹这么多人呢!”上头一封信是国丈太康伯张国纪前日差亲信送来的,连着皇后那头,下面这封是辅臣吴道南今日差人送来的,连着浙党那头,他书案上还堆着两三本奏折,那是左光斗、杨涟等东林人请他代为传递的弹劾阉党奏章。
有些在意料之中,有些却着实是他没想到的。例如国丈昨日约请他明日去赴宴,不仅仅是宴请他,还有朝中其他一些重臣,各党党魁,多是与阉党不大对付的人。按本朝惯例,历代皇后以及外戚家族在历次党争中,都是不偏不倚的奉行中庸之道。如今国丈大人却明目张胆的聚会阉党的冤家对头,并且暗中商量倒阉之计。孙承宗敏锐的嗅觉觉察到了危险的政治斗争的味道,山雨欲来风满楼,朝中这种态势,让即将出关的孙承宗觉得,后脊梁骨上架着的钢刀随时会砍下来。不管是哪头会占上风,可以肯定的是,随着原本中立的王公贵贵戚倒向一边,以后的争斗再无回转的余地。
当然,孙承宗是打心眼里希望阉党垮台,永不翻身,可惜这种结局他连自己也不相信。王振、汪直之横,刘瑾窃权、魏忠贤僭称九千岁,一次宦官弄权可能是偶然,接二连三的发生那就是制度上的问题了,只要皇帝不同意变法,就算是魏忠贤倒台了,很快就会有人取而代之,也可能那人比魏忠贤还糟糕。孙承宗思来想去,默念道,“魏忠贤啊魏忠贤,你走得太远了……”
其实他和魏忠贤还有些交情的。当年魏忠贤还是给皇宫倒马桶的小太监,一日触怒某女官,受鞭笞,在皇宫的一角哭泣时,被孙承宗撞见。孙承宗询问缘由,魏忠贤如实相告,他一时起了同情,便指点魏忠贤巴结大太监魏朝,通过魏朝攀上客氏。后来魏忠贤果然通过客氏引荐,当上了朱由校的母亲王才人的典膳,专职负责饮食供应,这样魏忠贤才进了皇长孙朱由校的生活圈子里。可以说,没有当年孙承宗那醍醐灌顶的指点,他魏忠贤可能仍旧在倒马桶,贱若蝼蚁,便没有今日的权势地位。可惜魏忠贤贵人多忘事,因他弄权的事被孙承宗劝了几次,便连昔日的恩人也恨起来,如今俩人早说不上什么交情,便是平常人们之间的客气,也没有了。孙承宗给朱由校讲课,几次因缘附会的,便说起本朝宫人乱政的弊端,讲了些看法。魏忠贤知道后大恨,已然撺掇着客氏在皇帝面前说了孙承宗不少坏话。因看出辽东是个谁去谁落马的坑,为了让他出关督师,方便捏造罪名,客氏、魏忠贤没少在皇帝耳朵边吹风。这次倒客魏,孙承宗是铁了心要参与的,否则有这样一把刀悬着,此去辽东必定要遭殃。
昨日宴会上大臣们一致认为,“讨魏阉必参客氏,只要客氏倒了,魏阉自然无所依靠,应声落地。”可是如何才能拿下客氏,皇后那头能拿出什么有力的举措么?孙承宗简直要愁白了头。正烦恼的时候,门吏来报,说是门外一位叫袁崇焕的宁前兵备佥事求见。“宁前兵备佥事?”孙承宗愕然,心想这个袁崇焕倒是消息通天,如何会找到府里来了?广宁之败时,袁崇焕作兵部职方主事,是个京官,是以与孙承宗有些接触。广宁师溃,廷议退守山海关,崇焕即单骑出阅关内外。数日后还朝,具言关上形势,曰:“予我军马钱谷,我一人足守此。”并上疏言关外之地不可弃,宁远可守。而“廷臣益称其才,于是超擢佥事,监关外军。”史载,“大清举兵,所向无不摧破,诸将罔敢议战守。议战守,自崇焕始。”广宁初败时,朝廷里仍然主张守关外城池的大臣可说绝无仅有,除了皇帝朱由校,大概就只袁崇焕了。当然现在附议的大臣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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