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会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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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贤今天心情不错,因为他自觉昨晚做了件大好事。越姬是他从全国搜罗来的五大美女之一,也是他往常最爱的玩物。每次满足了客氏古怪的**后,他总爱找越姬释放心里的压抑。将自己最喜爱的女人送给武隶,而且心里没有一点酸酸的吃醋,魏忠贤觉得自己很够义气。武隶这人有意思,值得交个朋友!或许不仅仅只是值得相交,或许他内心有更深层的意愿,谁知道呢?至少眼下他是这么认为的。
但这种愉悦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眼下朝廷里有一帮跳梁小丑在上蹿下跳,要参他和客氏。“真是脑子进水了!”魏忠贤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不识时务的书呆子。皇帝对客氏,就像儿子对老妈一样的爱。便任你乱参,又能参出个什么来?况且这些奏章都捏在自己人手中,只要走个过场,皇帝还没看到这股逆火烧起来,就被泼灭了。虽然还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并没有真凭实据,魏忠贤还是把“十狗、五虎、五彪”召集了过来。小心使得万年船么!
所谓“五虎”,是指主阉党谋议的文臣,崔呈秀、田吉、吴淳夫、李夔龙、倪文焕;所谓“五彪”,是指主杀僇的武臣,田尔耕、许显纯、孙云鹤、杨寰、崔应元;而吏部尚书周应秋、太仆少卿曹钦程等,则号“十狗”,是聚集在客氏魏忠贤旗下的一帮铁杆党羽。而其中崔呈秀与周应秋等几个位高权重的党羽,主要是客氏的直系,虽然面子上尊魏忠贤为九千岁,实际没有客氏指令,魏忠贤并不能指挥得动这几个人。宫廷内臣方面,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说来还是魏忠贤的上司,只因为客氏的关系,王体乾倒是听他的主意,故而魏忠贤能在一定程度上左右朝政。其实他真正的势力所在,主要是厂卫。至于说内操,大约就是一万头猪吧,看着挺多,宰起来也就够盆菜。
魏忠贤瞧着大剌剌坐着吃茶的吏部尚书周应秋,这家伙越发的肥胖了。原本帅气的国字脸,因为堆积了太多肥肉,竟变成了一个溜溜的圆球。看着他身体发展的趋势,魏忠贤想,“这家伙早晚变成一头肥猪!”
“诸位!”魏忠贤一声清咳,吸引了大臣们的目光,“眼下朝廷里有些不稳呐,自从广宁溃败以来,不安份的大臣们,似乎把天大的罪责都推到我等身上了!”
周应秋闻言道,“哼!那些书呆子要寻死路,我们有什么办法?”
“是啊,广宁失利,责任在熊廷弼、王化贞、王再晋,怎么怪到我等头上了?”
“庭议国事,政见不同而已,怎能打击报复?”
“有奉圣夫人和厂公在,这些小丑翻不起大浪来!”
……
看着这些人义正词严、成竹在胸的模样,魏忠贤也觉得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了?也是的,他们能翻起什么大浪来!
周应秋总结道,“厂公,倒是那礼部新任的郎中武隶,眼下皇上跟前正火热,不可不防!”
“武隶?”魏忠贤眉头一皱,心道朝堂斗争,牵扯他个无门无派的闲云野鹤做什么?因问道,“这是奉圣夫人的意思?”周应秋道,“确是奉圣夫人的意思。这个武隶要么是我等党羽,要么便是敌人,皇上跟前不能有摇摆不定的存在。”魏忠贤道,“不知夫人用什么法子拉拢他?恩,待洒家与夫人商议过后再定罢!”周应秋道,“奉圣夫人已然命人传出话去了,昨日杀的冯贵人,武隶恰逢其会,便要算到他的头上。”“这……”魏忠贤恼怒已极,这个客氏做出如此事情,居然事先没有知会他,吃准了吾不能奈何她,便成心让他在外臣面前丢脸么?更何况武隶……武隶……唉!算了,入朝做官,便如同进了大染缸,谁也别再想干干净净的出去。
按下这头不表,话接武隶那边。
一夜**后,满腹荒唐的武隶回到郎中府,才知晓只有一天时间,自己已声名狼藉了。魏忠贤矫诏杀选侍赵氏,冯贵人有娠,为客氏谮杀(冯贵人被捆绑起来,客氏用小簪子戳她怀孕的肚皮,裕妃肠穿肚烂,胎盘堕地,被虐杀而死),一日之内,两个无辜且与皇帝关系密切的人,就在皇帝跟自己研究自然科学的时间里,被矫诏杀死。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满天谣言,现在满朝文武认为他迷惑圣听,已经视他为阉党新患。已然有市井小童传唱童谣,“新郎中,好手段,内臣连,宫娥尽,帝嗣亡。”但凡有些骨气的官员,暗地里恨不得欲生啖其肉,寝其皮,以泄愤怒。武隶只觉大事不妙,一时间冷汗淋漓,恶念不断。他心道,“好一个阴险的魏忠贤,就这样陷害自己,想把他拉上了贼船?”武隶知道阉党不过是仗着皇帝的威风狐假虎威,一旦大旗倒下,死得会很惨。赶快寻着一个脱身洗清的机会才是正道。
下午,武隶寻到秦欢家,看望病中的梦蝶。梦蝶果然得的不是梅毒,吃了几天的药已经大大好转,下身溃烂渐止,开始结痂,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了。武隶记得原先那个女同学可是治疗了一两个月才好的,想来是现在没有抗生素,病毒对药物抗性不强,疗效就很大了。秦欢见梦蝶一天天的变好了,脸上的笑容愈发粲烂,梦蝶觉得身子康复在望,瞧秦欢的眼神便是含情脉脉、娇羞薄嗔,好一个妾意郎情!
武隶坐在梦蝶房间里发呆,梦蝶现在精神好了,思维便回复往日的敏捷,察言观色,知道武隶心事重重,想起自个的命到是这人拣回来的,便想替武隶分忧,因问道,“武大哥可是有烦心事?不妨与梦蝶说说,也好替大哥分忧。”武隶想起梦蝶原先是风尘骄女,人脉广,路子宽,见识过大世面,心想她到说不定真能给自己出出主意。就把自己目前的处境跟她说了。梦蝶本只知道武隶是个官,没想到他如此受宠,一时也惊讶不已。沉吟半响,说道,“大人不必担心没有洗清自己的机会。皇上春秋鼎盛,自然离不开女色。那客氏为了自家侄女能诞下皇子,日后登极大宝,必然会陆续迫害后宫妊娠妃嫔。大人只要择其中一二以救之,朝臣的误会自然冰释。”
武隶想想,对阿!客氏这样丧心病狂的迫害孕妇,肯定是为了自家侄女的儿子能坐上皇帝宝座,日后自己的儿孙也富贵延年。只要自己想办法让皇帝出面,保下一两个皇子,不就洗清嫌疑了么?因笑道,“梦蝶果然冰雪聪明,一语中的!”
梦蝶摇头道,“武大哥,这并不是关键所在。大哥要救皇子,必然与客氏为敌,至于魏忠贤,不过是沾了客氏的光而已,只要客氏一倒,魏忠贤蹦达不了几天的。武大哥既然深受圣宠,当设法离间皇帝与客氏,皇帝一旦疏远了她,群臣的奏章就能把客氏和魏忠贤弹劾死。”
武隶如梦初醒,恍然大悟。他刚刚踏入上流社会,一直没有理清头绪,不敢有所作为。今日梦蝶一番话将他点醒,武隶惊喜的看着她,说道,“没想到梦蝶竟是女中诸葛哩!”秦欢这时进屋道,“武哥现在才晓得我家梦蝶冰雪聪明么?”武隶心中有了主张,不再烦恼。四下里看看,以前自己也是混口饭吃,不觉得秦欢家多穷。如今作了官,见惯了雕梁画栋,玉宇琼楼,顿觉受不了这样的穷苦。想起秦欢一直作生意,算帐理财是一把好手,自己刚刚从仕,正需要一个信得过的账房先生,便对秦欢和梦蝶说道,“如今梦蝶的病愈在望,你们自然要喜结连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梦蝶羞红着脸看看秦欢,四目相对,好一番缠绵。武隶做主道,“不如等梦蝶好了,选个黄道吉日就成了吧!”梦蝶知道武隶身份显贵,做得了主,又听他的意思正是自个心里所想,就默许了。

“秦欢”武隶继续说道,“梦蝶习惯了奢华的日子,我看你眼下的情况,实在是委屈了她。”梦蝶不待秦欢言语,抢道,“武大哥莫说那些,先前的梦蝶已死了,如今我只愿与秦郎粗茶淡饭,白头偕老。”武隶笑道,“话是这么说,但是秦欢你不会让梦蝶苦答答的过日子吧?”秦欢心想我自然是要拼命的攒钱,不让她受穷,大不了学那些把命填在矿井里的苦力,挣血汗钱。只是他尝过生活的苦,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又是个老实人,不敢胡乱承诺。武隶道,“我府邸缺一个账房官家,薪水虽然微薄,却也比卖油要强上数倍,秦欢你考虑一下。”秦欢看看梦蝶,见她点头许可,当下不在思量,回道,“好!我愿意,谢谢武哥。”
……
夜深人静,武府孤灯一盏,灯下独坐一人,手不释卷,掩额沉思。已而书房门讶然而开,一个二八妙龄女子端着一杯参茶,走进来,微微笑道,“武哥哥,喝杯参茶。”武隶遽然惊觉,道,“夜深了,霓儿还不快快睡觉?”谢霓儿把热茶递到他手上,陪他坐下,道,“哥哥有什么心思,整日闷闷不乐的。”武隶叹口气,心道我正愁着怎么离间皇帝与客氏呢。却不能与她说,谢霓儿只是个略有心机的柔弱少女,朝堂里的勾心斗角,她见都没见过,跟她说了,不是徒然增加她的烦恼么?岔开话题问道,“成小二现在还来骚扰你么?”谢霓儿垂头道,“恩,自从他休了我以后,我就不曾见过他了。”
原来,那日武隶刚刚当了官,张氏收留谢霓儿。当晚成小二就找来,要带谢霓儿回去,谢霓儿害怕他又把她卖给债主,便不肯回去,张氏也护着谢霓儿,成小二见如此这样,当即在武隶家里大吵大闹,引来街坊四邻围观。成小二不敢说张氏,只把矛头对准了武隶,叫到:“谢霓儿是我老婆,你武隶做了官,了不起了阿,居然强抢民妇?大家看哪,这哪里还有王法阿!当官的抢人啦!”街坊邻居对这事来龙去脉一清二楚,哪个会搭理他,成小二倒是惹来几个年高德劭的长者几声责骂。成小二见众人都帮着武家,便破罐子破摔,要挟道,“只要我成小二一天没有休了她,她生是我成小二的人,死是我的鬼!你武大人要她,行!拿银子来买修书!”张氏听她说出这种混账话来,怒道,“好你个成小二,真拿自家婆娘卖银子?你这样的人,哪个女人敢跟你?说!多少银子,俺做主,把霓儿留下!”成小二叫到,“我要……要一百两!”“啐!”张氏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当场拿出一百两银子,街坊作见证,让成小二写了修书,谢霓儿就这样随着张氏到了武隶的新府邸。
“哥哥是为了朝廷的事情烦恼么?”谢霓儿一颗七巧玲珑心,猜测到几分。武隶听她这么说了,忍不住问,“霓儿,要让一个人去厌恶他原先最爱的亲人,有什么法子么?”谢霓儿听他这么问,呆了半晌,幽幽道,“哥哥要这么做,必然有哥哥的道理。只是霓儿也不晓得该怎么办……”武隶心里自嘲,我问的叫什么问题?哪个女子愿意去做这样的恶人?因此把事情来龙去脉详细告诉她,谢霓儿明白了前因后果,思量了又思量,说道,“恐怕哥哥不宜正面出马,若是一些朝廷里分量重的官员弹劾客氏,揭露她的罪状,以哥哥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四两拨千斤,到是容易。”武隶惊奇的看看她,心想现在的女子怎么都这么有内涵?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个心思,只是哥哥在朝廷里没人,到不好办。”谢霓儿笑道,客氏和那魏忠贤做下如此大恶,明日还怕没有如山的奏章弹劾他们么?只怕些梗直的大臣明日会拼死面呈皇帝,惩罚他们哩!哥哥只待水到渠成,便宜行事。”
……
一夜无话。
天色蒙蒙亮,祀祭府正门大开,五声开道罗后,一乘素狮头绣带青缦步辇缓缓出得府门。轿内武隶戴三梁五品冠,革带银,鈒花,佩药玉,绶用黄、绿、赤、紫织成盘雕花锦,结青丝网,银镀金绶环二,抱持笏俱象牙。“天要变了!”武隶看看风云变换的天空,揣度着。
半个时辰后,武隶已然入了皇城。过西华门下辇的时候,武隶极意外的发现了钱福顺,这个太监并不是客氏和魏忠贤的爪牙,这点武隶很清楚,也因为他是皇帝打小就熟悉的人,在皇宫里,这么个没什么势力的太监,又不巴结道客氏和魏忠贤,却静悄悄的独自活着。偶尔替皇帝跑跑腿,很少惹事,但是他的地位在大内却是很高的。今天武隶见他老早就侯着他了,不免几分惊讶。钱福顺见武隶下辇,迎上来笑道,“大人来啦!皇上已在御花园等大人一同造木飞鸢哩!”钱福顺被排挤,现在一般见不到皇帝,只能引个路什么的。昨天武隶和皇帝谈浮力的时候,说道空气也能浮起木制滑翔机,皇帝就决定从今天开始,两人同心合力,试着把滑翔机造出来,说好了武隶早早的就来皇宫。“顺公公好!”武隶笑容满面,两人互相谦让着进了西华门。明史记载,内宫周六里一十六步,如果把紫禁城看做一个正方形,那它的边长一里半又四步,御花园在坤宁宫北面,从西华门而入,倒没有多少路程。一路上,两人互相恭维,说了一堆没营养的寒暄话。
走了半注香的时间,御花园已然在望,武隶估摸着钱福顺要留步了,突然道旁的宫殿后闪出一个人影来,那人一席长袍裹得严严实实的,快步跑到武隶跟前,跪倒造她面前,低声哀啼不止。武隶听声音,竟是一个女子。
钱福顺“呀!裕妃娘娘!”武隶闻言不由大是佩服,天还是雾蒙蒙的,光线很差,那女子又裹得跟阁神秘人一样,钱福顺这样还能一眼把人认出来,这戏演的真不错。武隶环视左右,竟无一人,装作惊讶道,“真是娘娘么?”说罢伏地跪倒,口称死罪。钱福顺扶起裕妃张氏,裕妃止住泪水,亲手搀扶起武隶,悲悲切切哀求道,“大人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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