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酒池肉林后的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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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对于手下员工充分了解并信任的老板绝对称得上是个好老板,在这方面,杨止水做得很好。
李若芒们的担心果然是多余的,甄玄和韦之然非但毫发无损,还俨然成为了众星捧月般的偶像人物。六个人一碰面,相互寒暄两三声,鼓励四五句,便一起朝东北方向进发,去跟僧道二人会合。
路上,杨止水惊叹道:“韦君子,甄小人,看不出来你们俩儿还有这艺术天赋,刚才那算是什么形式啊?双簧?”
甄玄分明是一副艺术家的姿态道:“由于我们俩儿都是评书爱好者,所以平时就经常讨论一些有关评书的进化和发展的问题,今天算得上是小试牛刀,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还有待提高。”
杨止水更为惊讶:“是吗?原来你们俩儿平时还会聊这些东西,我们都以为你们在研究怎么害人呢。”
甄、韦二人无语。萧柏和阿玟则以干嗽和沉默来掩饰尴尬。
李若芒也颇觉尴尬,低声说道:“老大,能把‘我’字那个‘们’去掉吗?”
杨止水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点不当,连忙岔开话题道:“老韦,你那篇告示写的真不赖啊,好文采。真不愧是‘无视李杜,不看东坡’。”
韦之然生平还是第一次得到她在文学方面的肯定,激动地像个高中了状元的中第举子,强烈地感觉到这些年的圣贤之书总算没有白读,顿时有种化茧成蝶、羽化而登仙的感觉,飘飘然的说了几句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话:“太白、少陵、子瞻之流并不入在下法眼,空有一腔报国之情却碌碌无为而终,不足为道。孔孟略输文采,亦不足为道。以吾愚见,古今之中首屈一指者,唯有老庄。”
其他五人听的目瞪口呆,李若芒颤声道:“这话也只有你敢说的出口。”
杨止水忙插嘴道:“老韦,这些话你明日当着众人的面可千万别说啊,要是惹毛了他们后果可是不堪设想,说不定连咱们店都得给砸了。切记,切记。”
六人随即加速赶路,一路朝着东北而去。
李若芒读过中土历史,也知道商纣王和他最具代表性的酒池肉林,不过那只是停留在文字的基础之上,无法形成清晰立体,可目见耳闻的画面。而今天,在杭州城闫王堂的东北分堂里,总算让他见识了所谓“酒池肉林”的庐山真面目,虽然在奢华程度和人数规模上无法和原版的相提并论,可是和尚和他的那些同道中人们所表现出来的热诚和兴奋的程度,却一点都不比商纣王少:整个东北分堂的左半边是满地的杯盘狼藉。酒肉之气四溢而出,和尚虽喝的满面通红,却依然战斗力十足,还在热情洋溢的跟身边的一群酒友们玩着车轮战式的划拳,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本店的伙计,早就给灌熟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注意!这股酒肉之风也只是在左半边蔓延开来,整个店铺的右半边尚且还是一片净土,掺杂着几个道士道姑还有东北分堂剩余员工的一群人仿佛是对于酒肉的绝缘体一般,根本不为所动,他们所关注的,是桌面上几粒小小的骰子。人群之中,尤以不了道人的表情最为丰富:时而闭目凝神,嘴里默默地念叨着什么;时而搔首踟蹰,等不及想看到别人掷出的结果;时而喜出望外,时而一筹莫展。虽然亦喜亦忧,但喜的次数却根本无法同忧相提并论,其比例关系也许就同当时的清官跟贪官的数量比相似:在源远流长的贪官长河之中,只有几朵清官的浪花偶尔浮出水面,令人甚为珍惜。
阿玟就比较珍稀不了道人那少得近乎灭绝的笑容,低声道:“真希望道长下一把能赢。”
杨止水哑然失笑道:“阿玟你还真天真啊,别说你只是在这给他默默祷告,就算你到庙里为他烧香磕头再许它十来个愿都是无济于事啊。道长他这个人早已不在五行之内了,他命里倒也不缺什么金木水火土,单单就是缺财,缺财运。他这个命,从他师傅给他起的那个倒霉道号开始,就已经是板上钉钉,无可更改的啦。”杨止水瞟了她和李若芒一眼,继续道:“你要是真有这闲工夫去关心他,还不如好好陪陪你的四哥呢。”
杨止水对于李若芒和阿玟的关系依然耿耿于怀,尤其是当着阿玟的面,时不时地就要找机会风凉话。阿玟听得面红耳赤,再不敢多言。李若芒则依然沉浸在她刚才所说的“命中缺财”的那句话,惊诧地感觉到自己也正是如此,对她后来所说的话置若罔闻。
带上五成醉意的和尚和输得一塌糊涂的道士,众人总算集结完毕,便浩浩荡荡向终极战略目标前进。
王二和闫智尚是正在怡红楼的顶级客房里干大事时给人告知店里出了事的,两人顾不得将事业进行到底,便提着裤子冲了了出来。王二心头和下体的一股邪火正没处发泄,抓住传话人狠狠地闪了个大耳刮子,骂道:“混蛋!”
两人抢先赶到离此最近的东南分店,却见店门大开,店内空空如也,桌椅板凳一概不见,抓过一个因腿脚不便而没来的及遁走的无辜百姓问明原因,那人结结巴巴道:“刚......刚才有人在这......在这讲笑话,道具不够,就借......借桌椅一用,用罢后就又给人借走了。”
王二大怒,又狠狠地闪了个大耳刮子,骂道:“混蛋!”
第二站到了东北分堂,看着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几个伙计,还有旁边的几位神情专注的赌神,王二怒不可遏,又把刚才的动作在每个人脸上都复制粘贴了一遍,闪到最后,手腕都大有脱臼之势。
来到西北分堂时,两人的心情都稍稍平息了些,虽说没有客人,但至少伙计们都还在。闫智尚挑了个他认为手法最好的伙计帮王二治一下手腕,不料那伙计道:“老板,还是换别人吧,今天又有客人让我给按跑了,还给人骂了一顿。”

尽管手腕很疼,但王二还是义无反顾地狠狠地闪了他一个大耳刮子,骂道:“混蛋!”
赶到东南分店的时候,王二觉得自己终于不用再闪人了,因为这里已经打烊,店门紧闭,周围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王二已经快崩溃了,面无表情的看着闫智尚。闫智尚给他看的心里发毛,问道:“你该不会是连我也想闪吧?”
王二点了点头,言道:“有点。”
闫智尚还算清醒,忙道:“别在这耽误时间了,快去总店。”
跟各分店的杂牌军不同,分派到闫王堂总店的五个人可都是闫智尚的嫡系部队。在这五人中,廖达和胡为中精于按摩,金大全和郑通则是大夫,专管寻医问病,但最得闫智尚赏识的,还是一个叫做方柳梁的人,此人在江湖之中都算得上是有些名气的。中原武林有两家最负盛名的暗器流派,即“御医门”和“缥缈孤鸿门”。其中的“御医门”门人不多,可个个都称得上是医术和暗器方面的高手,只不过他们即为御医,自然是久居皇宫之中,绝少在江湖上走动,属于绿林好汉中的白领阶层,阳春白雪级的人物。而与之相反的是,“缥缈孤鸿门”的门徒遍布天下,素质也是参差不齐,三六九等,不过整体上还是会被人划分到下里巴人一类。方柳梁师出“缥缈孤鸿门”,算得上是混得比较不错的一个,甚至被称为名利双收也不足为过:他在江湖上有个叫做“孤家寡人”的另类绰号,主要是说他艺高人胆大,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桀骜不驯。而自从被闫智尚高薪聘请之后,他始终都被闫府的上上下下视若上宾,锦衣玉食,收入不菲。
正是由于有他这么一个人物的存在,使得一路之上高奏凯歌的整骨堂铿锵八人组们遇到了莫大的挑战,即便是八仙,想过海也没那么容易。杨止水随便派出“人渣二人组”上去找碴,话还未说满几句,就在甄玄刚刚试图展示自己语言天赋的时候,方柳梁已经看出他们一群人此行的目的,二话不说,突然出手,一个箭步便一脚飞踹过来。
由辩论会演化成擂台赛的时间实在太快,以至于甄玄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大难临头,按理说,平时被杨止水狂殴惯了的他本该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危险有着超出常人的预判性,然而这一次,对方实在太快了。
其实就连一直精神高度集中的李若芒,也是在已经无法出手相救的这么一个尴尬时刻才意识到对方的行动,眼看着甄玄就要中招,李若芒急在心里却又无计可施。
还好不了道人属于目光如电级的高手,虽然从来没人知道。
形同竹竿一般的他身形一晃,便飘然而至,挡在甄玄身前,左手架开方柳梁的飞腿,右手呈擒拿手之式,疾速抓向对方的心口。
方柳梁叫一声“来得好”,出手相隔,两人随即便战在一处。
李若芒连忙拽着呆若木鸡的甄玄跟大伙儿一起躲在一旁,为他俩儿打造一片专属的战场。
假如李若芒知道方柳梁也是出自暗器名门时,那他一定会自己拙劣的拳脚功夫而深感惭愧,因为方柳梁目前所使出的这套掌法在他眼里绝对称得上高明。
方柳梁刚一交手就感觉的出对方实是劲敌,当下不敢怠慢,一出手便使出了自己的得意武学“虚无缥缈掌”,于大量的虚招之中突然掺杂一两下杀招,令对手防不胜防。不了道人看穿他的意图,迅速变擒拿手为龙抓手,根本不理会他的虚招,只是一味的朝对方的要害部位攻去。
方柳梁知道自己的招数已被对方看破,连忙变招,找个空隙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来,点点寒光便向道士刺去。
不了道人随身并未带来兵刃,连忙闪身躲开,方柳梁本欲紧紧跟上,却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给镇住,只见他随身所着的道袍上的两只衣袖突然像充满空气一般鼓胀起来,却也不知是因为何故。然而,待得不了道人卷土重来之时,他才惊骇的发现袖筒之内裹卷的竟然是一股股真气。
不了道人抓紧袖口,使得真气不致外泄,现如今两只臂膊挥舞起来便似两只攻击范围极广的神兵利器。方柳梁本想用匕首去刺,却在匕首在尚未接触到对方之前即被衣袖内四溢的真气所荡开,不了道人跟上一脚,方柳梁应声倒地,将总店内一张精致茶几连同一套贵重细瓷茶具统统砸得粉碎心。方柳梁心中愈发惊骇,当下也顾不得疼痛,迅速爬起身来,纵身跃到一旁,老老实实地干起自己的本行:改以投掷暗器作为阻碍对手进攻的主要手段。
不了道人挥一挥衣袖,将暗器拨开,可再欲出招时,对手却已离的自己更远,各式各样的暗器也飞来得更多,不了道人如法炮制,又逐一将其打落。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方柳梁觉得只要能坚持到对方的内力耗尽之时,便可算是大功告成。
不了道人心中略急,苦苦的思索着能一招制敌的方法,而包括以杨止水为首的亲友团们也倍感焦急,李若芒趁别人不注意时,偷偷的把放在一旁的一盒银针拿在手里,准备出手相助。
此刻总堂外已经满是围观的老百姓,前拥后挤,接踵而至,都翘首企盼着能够免费看场好戏。
这也是闫王堂自开业以来受关注程度最高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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