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乾清宫
［天启二年五月中旬，发生了山东徐鸿儒领导的白莲教起义。
五月十一日，朱由校接到山东巡抚赵彦的报告，大惊失色，立即派太监宣首辅叶向高，内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孙承宗到乾清宫，商议处置办法。叶向高、孙承宗来到乾清宫，叩拜之后，皇上赐座。
朱由校 朕昨日得山东巡抚赵彦报告，说山东白莲妖贼徐鸿儒造反，（展开赵彦的奏折边看边说）自称“中兴福烈帝”，还建了年号叫作“大成兴胜”元年。叛贼把家口迁到梁山泊，在卞家屯聚众杀牲，以红巾为记，宣告造反，分兵攻占了魏家庄和梁家楼，又合兵攻打郓城，郓城知县余子翼望风而逃，郓城已经沦陷。现在叛贼正在分兵进攻邹县和滕县，邹、滕二县不保朝夕。还掠夺运河漕船。阻断运河航道。山东乃神京肘腋，又是运河经过之要地，如何容得叛贼猖獗？请二位中堂看怎么平定？
叶向高 （离座回奏）据老臣了解，那徐鸿儒乃山东巨野人，后来迁居到郓城。早在万历爷时就创立了白莲教，这些年一直以看病为名，发展教徒，宣传教义。还与北直深州王好贤创立的闻香教、景州于弘志领导的棒棰会勾结联络，准备一同起手。近数月来，他们看到广宁失陷，辽事危急，奢崇明，安邦彦在西南造反，朝廷无暇内顾，便约定今年八月十五共起叛乱，企图先夺山东畿南。然后进攻京师，谋篡我大明江山社稷，其志不在小，不可等闲视之。至于处置方案，我已与孙大人商量过了，请孙大人详奏。
孙承宗 （亦离座）微臣与首辅大人以为，白莲教、闻香教、棒棰会之兴起，固然在于徐鸿儒、王好贤、于弘志之流狼子野心，图谋不轨，亦在于山东、畿南一带连年加派，水旱频灾，民不聊生，只得梃而走险。其追随者虽名为教徒，其实多为灾病饥民，因此，虽然眼下看来气势汹张，但只要处置得法，并不难平定。一则，饥民啸聚，揭竿而起，训练不足，战具缺乏，其战斗力不足为虞；二则贼本拟八月十五起事，阴谋早泄，临时提前至今，仓促勉强，准备并不充分；三则叛贼三教，心志不一，本属乌合，易于分化。有此三条，臣以为平定不难，请皇上不必过虑。
朱由校 （听到这里，显出高兴的神色）先生所言处置得法不难平定，如何才能得法？
孙承宗 首辅与臣主张，对白莲教叛贼要剿、抚并重，立足于剿；主、客兵并用，立足于客。所谓剿抚并重，就是既要派重兵弹压，又要招抚分化叛贼，安抚百姓，特别是山东、畿南州县，应取消加派，蠲免税役，消解民怨，助民生聚，使叛贼莲妖失去民助，断绝兵源，其势必不可长久。同时以重兵剿杀首恶。量得鸿儒难逃覆灭。所谓主客兵并用，立足于客，是既要令当地州县卫护城乡，又要调集外地军马围剿叛逆。山东等地守备空虚，兵力不足，不调客兵，无法镇压反叛。臣主张立即下诏派前总兵杨肇基、游击将军陈九德率二万军兵，星夜兼程，前往邹、滕诸县剿杀叛贼。令山东巡抚赵彦指挥御史王一中，侍郎陈道亨，都司廖栋，杨国盛等，调集当地兵马，防守兖州、曲阜、济南、徐州等地，以防不测。并伺机会同杨肇基等围歼莲妖。主客军马悉由赵彦统辖指挥。同时令山东、北直、顺天等地方官严加警惕，不得疏忽。臣以为如此部署少则数月，多则年把，莲妖必肃，午门献俘之日可待也。
朱由校 （听罢大喜）如此朕就放心了，卿等赶紧起草诏书，令赵彦、杨肇基等不舍昼夜调集兵马，前往邹县、滕县围剿。免除山东等地加派、租税，以解民困。兵部要及时掌握情况，随时报告。
叶向高、孙承宗 臣领旨。
朱由校 西南平叛的进展情况怎么样了？
叶向高 西南倮儸族首领奢崇明是在去年九月杀死四川巡抚徐可求占领了重庆叛乱的。在重庆得手后，奢崇明又攻克了贵州遵义，在包围了成都之后，自立为帝，建国号曰大梁。新任四川巡抚朱燮元守城得法，叛军久攻不下。此时，石柱宣抚司掌印女将奏良玉率三千士兵开到成都增援，兵部侍郎张我续提督川、贵、陕、湖广等地官军陆续入川。叛军首领罗乾象兵变反正，在叛营四下放火，险些捉住奢崇明，官军乘机进攻，里应外合，大破奢军，奢崇明连夜逃走，成都被围困一百零二天，已经彻底解围了。
今年二月，贵州水西土同知安邦彦自称“罗甸大王”，宣布脱离朝廷，呼应奢崇明叛乱。攻破多处城池，以数万之众包围了省城贵阳。三月份，孙承宗大人调集邻近抚镇派遣精兵星速应援，又调湖广土汉官兵二万人，云南镇臣沐昌祚部马兵一万人，广西泗城南州兵马一万人，四万大军经由都匀直抵贵阳。进展情况请孙大人奏禀。
孙承宗 奢崇明败军已经只剩下重庆一城，虽然尚有数万之众，但已成犹斗之困兽。我官军经周密策划，由监军副使丘志充、杨述程，总兵杜文焕等率军从正面进攻，女将秦良玉的弟弟秦民屏绕击敌后，已经攻克了佛图关、二郎关，三军已然兵临重庆城边，重庆指日可下。安邦彦被困在贵阳城下，他采用截断各处通往贵阳道路的办法，企图阻遏援军靠近贵阳城。已经严申都御史、新贵州巡抚王三善，限期解贵阳之围，倘贵阳有失，巡抚及以下将官定被正法。如今贵阳已守了三个多月，虽然尚未解围，但安邦彦已经是腹背受敌，贵阳之围必解，水西叛军必破。只是四川贵州等地，山高谷深，草莽林密，行军艰难，取胜尚待时日，请皇上放心等待。
朱由校 （听完孙承宗的奏报，脸上露出笑容，连连点头）好，好。卿等就去拟旨，即送内宫批红，驰送山东等地。
叶向高、孙承宗 臣遵旨。（退出乾清宫）
［二人走在从乾清宫到内阁值房的路上，边走边说。
叶向高 辽东大患未解，西南叛乱未平，神京肘腋又冒出个徐鸿儒，真个是内忧外患哪！孙大人觉得，徐鸿儒会不会闹大？
孙承宗 （摇摇头）我看成不了气候。
叶向高 奢崇明和安邦彦呢？
孙承宗 奢、安叛族虽然凶恶残忍，但毕竟远离中原，还构不成对江山社稷的危胁。
叶向高 老天保佑，但愿如此啊。
孙承宗 下官最挂心的还是关外那个努尔哈赤啊，努尔哈赤屡屡打击我军主力，抢占了关外大片土地，这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哪。
叶向高 王在晋赴关之后情况如何？
孙承宗 王经略赴关之后，虽然不断有疏奏报来，却只是描摹山海形势。尽管生动具体，文辞秀丽，宛如亲游，却很少题及有何措举。只是最近一疏提出在山海关之外再筑重关。理由是外关破，内关尚可守，而外关之兵无可逃。其工四千余丈，除去城楼不计，花费白银百万两。下官觉得事关重大，心中实在没底，已经将该疏报请首揆定夺了，不知首揆意下如何？
叶向高 我已拟票批准，报到皇上那里，内廷照拟批红，先发白银二十万两，听说已经开工修筑了。
孙承宗 （吃惊）首揆已经批了？皇上也已经批了？
11 内阁值房
［六月十一日，孙承宗入阁当值，首辅叶向高拿着四个大信封走到承宗跟前。
叶向高 这里有四封信，都是写给我的。事关兵部，请孙大人看一看，全是反对王在晋要在山海关外再修一道重关的事。这两封是山海关监军阎鸣泰和袁崇焕写来的，认为劳工伤财，无益有害。这两封是兵部分理军需主事沈棨和赞画军需举人孙元化写来的。王在晋曾请他们估算筑重关的费用，他们亦认为筑重关不可行。孙大人知道，阁票是我拟的，皇上也已经批准了，要再改变可不容易。我自觉这件事批得轻率了，好在刚刚动工，改也还来得及，我打算亲自到山海关去看一看。请孙大人看看这些信，给我出出主意。
孙承宗 （接过四封信，未及细阅，笑着）这本来就是兵部的事，我是兵部尚书，山海关应该是我去，怎么好劳烦首揆呢！再说首揆主持内阁，岂可一日离京？
叶向高 孙大人大病新癒，我是担心你的身体哟！
孙承宗 （摇着手）无妨无妨，在下一向健壮，偶染小恙，不足为虑。
叶向高 真的无妨？
孙承宗 无妨无妨。
叶向高 那就有烦老弟辛苦一趟。我这里还有一个折子，是王在晋刚刚发来的，说是他赴关之后，简汰将吏，整搠兵马，议筑边墙，修备已周，从此可战可守。是否如此，请一并阅察，回奏圣上。
孙承宗 （一一点头）好好。
叶向高 孙大人何时可以成行？
孙承宗 重关修筑已然开工，此事一日不可拖延，依我之见，当即以六百里快报急驰赴关，令王经略暂停施工。我立即将行边视察事揭报皇上，恩准后立即出发。若皇上批准及时，我当可在十五日左右成行。
叶向高 大人打算带多少人出行？
孙承宗 还是人少一点利落。我想带两个人出去，一人是兵部职方主事鹿善继，此人公道正派，深有见地。另一人是中书舍人宋献，此是最近皇上亲荐到兵部任事的，加上车夫一人，随行一人，一共五人，单车就道，大人以为如何？
叶向高 如此辛苦孙大人了，就请大人速速具揭。
［孙承宗立即铺纸挥毫，草密揭报皇上，须臾挥就。
孙承宗 请首揆过目。
叶向高 既是密揭我还看吗？（读着）“……以经略王在晋简汰将吏，整搠兵马，议筑边墙，修备已周，从此可战可守。但彼中形势未尽见闻，如近之月坨滦水，远之登海津门，议尚未确。即关门险隘，及宁远觉华，仅按籍料理，胸中终未晓畅。自请行边相视，并请兵部主事鹿善继、中书宋献同行。”行，就这样报吧。
12 兵部
［孙承宗出发之前，在兵部交代有关事宜。兵部官员在场。
孙承宗 本阁部明日即将赴关阅视，皇上的批示是：“大学士孙承宗诣关门相度商议，忠猷可嘉。鹿善继、宋献并准随行。令左侍郎张经世暂署印务。”本阁部回京之前，兵部事务由张经世大人负责，各位有事多向张大人请示，张大人亦要大胆承当。
张经世 中堂大人要去多长时间？
孙承宗 来去各十日，阅视也要十日左右。估计一个月可回。
张经世 请中堂大人保重，请鹿大人、宋大人关照好中堂大人。我等盼望大人早日归来。
［此时司礼监太监李永贞率领数位太监前来传旨。
李永贞 孙承宗大人接旨！
［孙承宗率领兵部官员跪接圣旨。
李永贞 （读圣旨）“大学士孙承宗：览卿具揭，恭请亲诣关门相度，具见为国急公，勤劳至意，朕心甚悦，特加太子太保，仍赐玉带一围，大红蟒衣一袭，银一百两，紵丝四表里，以示隆礼股肱，以壮行色。其卿抵关，将阅过边镇兵马战守、议筑边垣、榆关险隘并犒赏事宜逐一详慎，急则差官驰报，缓则俟卿速历边关事完还朝后复命。”
孙承宗 臣谢主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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