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集客魏覆亡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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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皇极殿
[朱由检终于熬过了这个漫长而阴冷的秋夜,二十四日一早,他就接到了例行的百官劝进表,他也照例两次辞答不允。第三次则“不敢固辞,勉从所请”,终于在二十四日午时在新落成的皇极殿登上了皇帝宝座。皇极殿上正在举
行登极大典。
赞礼官:颁《即位诏》!
王体乾: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我国家列圣,缵承休烈,化隆俗美,累洽重照,远垂万祀。我大行皇帝,仁度涵天,英谟宪古,励精宵旰,锐虑安攘,海宇快睹,维新疆土,勤恩恢复。万机总揽,六幕提休。方启鸿图,忽宾龙驭。爰膺顾命,及于眇躬,侧聆凭几之言,凛念承祧之重。文武群臣、军民耆老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拒弗获,乃仰遵《遗诏》,于八月二十四日祗告天地,即皇帝位。以明年为崇祯元年。朕以冲人,统承鸿业,祖宗功德,惟祗服于典章;吏治民艰,将求宜于变通。毗尔中外文武之贤,赞于股肱耳目之用,光昭旧绪,愈茂新猷。
[颁诏声音传遍紫禁城、北京城、全国各地。
8席市街客氏私宅
[在初来乍到的新主人与大权在握的老奴才之间开始了相互试探。双方都小心翼翼,魏忠贤投石问路,朱由检打草惊蛇,表面上不动声色,暗下里都在使劲。
[魏忠贤悄悄地来到席市街外宅斜对面的客氏家,打算与客氏商议对策。两人一见面,客氏先就哭了。她扑在魏忠贤的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
客氏:(抽抽答答地)我这一出宫,咱俩这还算怎么挡子事?实指望老了以后,咱俩在这席市街享清福,没想到先皇就那么不经活,二十三上就归了天。撇下咱们可怎么熬!
魏忠贤:(一边替客氏擦泪,一边也抽着鼻子)你快别这样了,你这一啼哭,我这心里就更乱了。虽说我还在宫里头,我比你还苦啊!
客氏:不是新皇上没怎么着你吗?
魏忠贤:你哪里知道,咬人的狗不叫唤。新皇虽然只有十七岁,但他却与先皇大不相同。叫作事必躬亲,乾纲独断。大小政事,包括任免升降、生杀予夺,外廷内宫,大权全部集中于自己手中。还有,新皇虽然年轻,却颇有心机,城府很深哪。他似乎对咱们的事都知道,只是不表现出来。
客氏:真像你说的那么邪唬?
魏忠贤:你听我说,九月初一,我上疏乞求辞去东厂职务,他批答不允,温旨慰留。九月二十五,我上疏乞请停止为咱建生祠。皇上批的是“其前赐额许如故,余止之。建祠祝厘,自是舆论之公,厂臣有功不居,更见劳谦之美,准辞免,以成雅志。”你看看,不温不火,恰到妙处,生祠是不准建了,还说了咱一大堆好话。
客氏:可是,九月初三,就下令让我出居外宅,多狠。初四那天,我独自到仁智殿,把珍藏着先皇小时候脱落的胎发,牙齿,痂,指甲等物摆列在案上,痛哭一场,然后点火烧掉。想不到我落了个这么个结果。
魏忠贤:这样做合情合理呀,让你出宫,其它待遇不变。咱谁都没有话说。你虽说封为奉圣夫人,但你毕竟是先皇的保姆,先皇已然崩逝,你再赖在宫中就没有道理了。可这对于咱家来说,损失多大呀!
客氏:你没内线了,也没内助了。
魏忠贤:还有,新皇即位之后,除王体乾疏辞慰留不准之外,李永贞以下各内官疏辞者,一律批准。李朝钦、裴有声、王秉勤、吴光成、谭敬等人都歇了菜了,咱的左膀右臂一个个地都没了。原信王府内的太监们被一一委以重任。徐应元,王文政,王永祚,李承恩等均得荫封。什么叫一朝天子一朝臣哪,这回我算是知道了。咱是再有劲也使不上了。
客氏:你给人家给架空了。
魏忠贤:还有更利害的哪!那天,皇上突然提出要亲自检阅内操,我还挺高兴。一阵演练之后,皇上装作很满意,让大家伙儿出宫到兵部领赏。谁知一出宫门,就再也回不来了。皇上命令自己的心腹太监们牢牢把住宫门,不许放一个进宫,而让他们在宫外自动解除武装。皇上略施小计,便把咱们六七年练成的内操给解散了。你说利害不利害?

客氏:可是了不的,好嘛新皇上!
魏忠贤:皇上一不待见,外廷那些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小人们也都变了脸。头一个便是兵部尚书霍维华。你还记得不,还在熹宗皇帝病危的时候,他就通过自己的亲戚内官陆荩臣得知皇上将崩的消息,便写了“让荫”给袁崇焕的奏折。后来见了咱又不冷不热的,以后又赴辽督师,远离北京,这小子没安好心。接着是南京通政使杨所修,吏科都给事中陈尔翼,还有李蕃。他们倒还没有把矛头指向我,而是弹劾新任兵部尚书崔呈秀和吏部尚书周应秋。说什么“崔呈秀夺情,周应秋贪墨”。这以后,云南道御史杨维垣又参崔呈秀,说他与冯铨争权,唆使吴淳夫攻冯,尔后使吴不数月而升卿贰;说他越级任用私人,让倪文焕补缺河南道,让自己的弟弟崔凝秀任浙江总兵;说尤可异者是不祥之人经理三大殿工程;说崔勾结咱的掌家王朝用,内谀厂臣,外擅朝政,悬秤卖官等等。
客氏:皇上什么态度?
魏忠贤:皇上一方面下旨批评杨维垣“率意轻诋”,却不予追究。另一方面却又准许崔呈秀三辞回家守制。崔呈秀如今只好回家陪着他的小媳妇儿萧灵犀喝酒去了。
客氏:你朝中第一员大将就这么拉倒了。有个文词儿,叫作潜移默夺,步步削除。咱们完了!
魏忠贤:这些日子,我是整日提心吊胆哪,不知哪天,不知哪天哪!咱们得拿辙出来呀,不能巴巴儿地等死啊。
客氏:(强忍着泪)有什么辙呀?我是没咒念了。你不是能么?你说怎么办吧。
魏忠贤:我这不是没办法才来找夫人的嘛!
[在客氏面前,魏忠贤慢慢地又有了些精神,说着说着气头上来,大骂霍维华。
魏忠贤:狗日的霍维华,我早就看出他不是个东西,装模作样地要把自己的封荫让给袁崇焕,先皇大行之后,立刻就攻崔呈秀。简直就是个投机分子!
客氏:(撇撇嘴)你不是说过用人要用“顺”么?霍维华不就是个“顺”?
魏忠贤:(咬着牙恨恨地)狗日的是假顺,伪装得比孙子还孙子。还没怎么着就想当爷了!没他妈的好下场!还有杨所修、李蕃那帮子势利小人,明着是攻崔呈秀和周应秋,其实是冲着咱家来的!我日他个亲娘祖奶奶的,都他妈的没有好下场。
客氏:(似乎倒不在乎下场好坏)好下场?什么算是好下场!谁末了也得是个死。要紧的是活着的时候舒坦,要紧的是如今咱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魏忠贤:(琢磨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一个注意)如今皇上最亲近的内官是新提拔的司礼徐应元。老徐当年是咱家安排到信邸去的,没有咱的安排,就没有他徐应元的今日,按说他不该忘了咱这老哥儿们。不过也没个准儿,这个年头谁阔谁变脸。他要是辜恩不报,咱也没办法。只是我堂堂九千岁,反倒低声下气地去求他,我豁不出去这张老脸。
客氏:(觉得可以试试,便符合着)我看行。徐应元当初愣把赵老娘娘挫磨死,真翻出老事来他也有一笔账。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顾什么老脸哪!你快去找徐应元,多多地带银子,当初你们还是赌友哪。
魏忠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用手打着自己的脸)我他妈的熬了好几十年,才从孙子熬成了爷爷,不承想今儿个又得重新去给人家当孙子,还是去给当年自己的孙子当孙子,我他妈的成了重孙子、嘀嗒孙子。我这一辈子怎么就这么窝囊啊我!(说着说着,禁不住就老泪横流下来)
[魏忠贤只好收起往日“九千岁”的架子,带着厚礼去求告原信王府管事太监徐应元。徐应元与魏忠贤往年关系不错,是多年的“赌友”,后来又是魏忠贤安置徐应元到信王府当管事太监的。徐应元收下珍宝礼品,满口答应替魏忠贤说话,魏忠贤这才安心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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