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高阳孙宅
[腊月初一这天，孙承宗睡到半夜，忽然被院子里的喝叫与打斗声惊醒。
承宗翻身跃起，随手拔出宝剑冲出屋门，见南州已经与一个黑衣人在院内阶下斗在一处。黑衣人持刀，南州持剑。南州边打边喊，并着意护住正房承宗卧室的门户。孙承宗站在门前，朝阶下二人大喊了一声。
孙承宗：二位住手，来人能报个姓名吗？
［南州听到承宗的喝令，立即向外一跳，收住宝剑。黑衣人愣了一下，却并不理会孙承宗的问讯，反而一个旱地拔葱，从院中跳上台阶，举刀向承宗砍过来。承宗已有准备，用秋吟宝剑向上一格，同时飞起一脚，正踢在黑衣人的胸口。孙承宗虽说上了年纪，但他身高力大，又一直练武不辍，这是黑衣人不曾料到的，因此出手莽撞了些，缺少防备，结果吃了亏，一下子扑倒在台阶上，手中的单刀也脱手飞出。南州立即赶上来，用剑逼在那人的脖颈子上。正当承宗对南州喊“不要伤他！”的时候，从房檐上飘飘乎乎又跳下一个黑衣人来，一边高喊着：“孙阁老留情！”承宗展眼一看，见此人二十几岁年纪，生得面皮细白，体格高壮，细腰乍臂，显是有些功夫。此人虽然带着刀，却在鞘内。他抢步来到孙承宗面前，深深施礼。
张道睿：请孙阁老剑下留情，我等乃是东厂的缇骑，受命而来，并无意加害阁老。这两位弟兄交手，实在是误会。”
［此时，二郎孙鉁等弟兄们都已经起来，各自带着兵器围到院子里来。
南州：（用宝剑指着倒在地下的黑衣人对从房上跳下来的那人质问）黑更半夜，你们到我家房顶上乱窜，想干什么？
张道睿：（看了看南州，又回过头去对孙承宗）实不相瞒，我等弟兄奉东厂命令只是监视和骚扰孙阁老，并不曾奉命杀害孙阁老，请孙阁老体谅。
孙承宗：（指着地上的黑衣人冷笑）你问问你这个弟兄，他刚才有没有对老夫下手？
黑衣人：（连忙分辩）是小人一时糊涂，想举刀吓唬吓唬老大人，并不想行凶，没想到老大人功夫高超，反让老大人踢了一脚，大人脚重，正踢在小人心窝上了。小人委实不敢伤害阁老，求孙阁老饶恕小人这遭。（说着，挣扎着翻过身来，跪在地上连连向孙承宗磕头）
张道睿：（跪拜在地）卑职这位兄弟冲犯大人有罪，亦是小可交代不清，小可情愿领罪，只是请求阁老将他交付卑职惩处。
孙承宗：你既是东厂的缇骑，姓什么叫什么，官居何职，受何人指使，是什么差使，你说清楚了，我便饶你。
［孙鉁从室内搬出一把太师椅，请承宗坐定，又抱出皮氅为父亲披在肩上御寒。
张道睿：小可姓张名道睿，现官锦衣卫正千户，在东厂当差四年了。此番是北镇抚司许显纯大人所差，让我们几个到高阳来监视孙阁老，是怕孙阁老有不满皇上与魏千岁的举动，还有……
孙鉁：（追问）还有什么？
张道睿：还有，还有就是，就是不要让孙阁老活得太自在了，常常搞点骚扰、捣乱什么的。我说的是实话。
［承宗听了，觉得十分滑稽，不禁摇着头苦笑起来。
张道睿：（接着说）卑职与几位弟兄就这点事，确实不敢行刺阁老大人，这次的确是误会了，求阁老大人体谅卑职当差的难处。
孙承宗：（听此人说话像是山西口音，便问）你是山西人？
张道睿：卑职就是山西人，阁老大人能听出来？
［停了一会儿。
孙承宗：（忽然问）你父亲叫什么？
［大家都很奇怪，老人家怎么会问这么个问题呢。
张道睿：（郑重地回答）家父张铨，生前为辽东巡按御史，是沈阳沦陷时殉难的。
孙承宗：（哈哈地笑了起来）我早就看出你长得跟你爹相像，你知不知道老夫与你爹是同年，还是好友？我听你说的是“老西”话，长得又与乃父很像，已经估计到你是张铨的儿子了。
张道睿：小人知道孙阁老与家父同是万历三十二年的进士，而且是那一科的榜眼，父亲在世时常常向我说起。小人对孙阁老亦是衷心敬重。当年小人在山西老家的时候，还曾经为山海关官军打造运输过军械铁器。这次差使，卑职是一百个不愿意来，只是官身不自由，许大人所差，我只好到高阳来应付应付。这一回，这位兄弟把动静弄得大了一点，惊动了孙阁老，这倒真的不是卑职的本意。晚生这里向阁老大人赔罪。
孙承宗：（见张道睿说话很诚恳，又体谅他是英烈张铨的后代，便不再过于计较）。既是这样，请起来说话。
［孙鉁弟兄、南州、候果等围上张道睿说起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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