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领会意图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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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可是聋子都听出来讽刺的意味了,苏琦气的脸通红,憋气道:“还未请教,何谓混?”
“混?….唔,混这个字很有意思!”
窦亨抱起暖手炉,搓了搓手道:“水字旁,一个昆仑山的昆,苏大人您想,昆仑之巅,终年水雾蒙蒙,烟雨熙熙,世人游来,仿若梦境……意思就是你这官儿做的简直就是一头雾水,一路梦游啊。”
“将军好文采!”
苏琦咬牙切齿道。
“算啦,我不写诗词好多年......”
窦亨潇洒的一摆手,谦虚道:“原来是想写本书来着,后来参观了苏大人书房才发现,有本书中很多观点都跟我想的一样,想想也就算啦……”
“何人敢与龙虎卫窦大将军相提并论哪!”
苏琦也不是善茬,嗤笑道。
“不知道那人名姓,我就是在你书房拿的,上面没著名。”
窦亨晃着大脑袋道:“只看到个书名叫《易经》。”
“狂妄!”
苏琦勃然大怒,坐在板凳上拧腰欲起,却又想到方才已经蹦过一次了,臀部一沉,强压心头怒火,沉声道:“窦将军,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似你这般每每逗弄与琦,是何道理?”
苏琦对这小子偷拿自己的书不介意,主要是习惯了,可明白过来这小子又在诳他玩,不免有些真的怒了,他长这么大,加起来动怒的次数,都没有最近这些日子一天来的多,这小子不是人哪,跟遛鸟似的天天遛着他玩,他却不知为何总是怒了后又……唉..….的那种感觉……
“我也很寂寞嘛……”
正当苏琦浑身鸡皮疙瘩竖起的时候,窦亨悠悠道:“方圆百里之内,我就感觉跟你苏父母谈的来,也对苏大人的遭遇感同身受,恨不得替苏兄受过呀……”
苏琦一撇嘴,心道百里之内连县城都见不到几个活人,城外更是荒山野岭,你小子当然没地方逛去,不过总算有良心,没白认识一场
“是你说吐蕃还打着呢吧?”窦亨问道。
“邓公爷去岁征吐蕃时,便是从下官辖州过境。”苏琦有些得意道:“下官曾督摧粮草壮丁,也算略献薄功。”
去年吐蕃的川藏部,杀明使巩哥锁南等,朱元璋大怒,命卫国公邓愈为征西将军,大都督府同知沐英为副将军,分兵三道征讨吐蕃,邓愈过境河南时,曾命地州官吏沿途召集壮丁,催督粮草,差事办的好的官酌情以为军功,苏琦当时身为郑州知州,把事情办得井井有条,等大军得胜回朝时一个军功是跑不掉的,谈起此事,不免脸露得意之色。
“嗯,云南还在元军手里吧?”窦亨又问道。
“不错!”苏琦颔首道。
“那个哈什么来着。”窦亨挠挠头道:“不管他了,反正北元还经常反攻大明对不?”
“蒙元气数已尽,些许余孽,不过回光返照,天兵一到,旦夕可灭。”苏琦昂声道。
“可灭就是还没灭,总之这天下未靖,大明还没到拔剑四顾心茫然的境界吧?”窦亨道:“还不到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吧?”
“确实如此!”苏琦沉吟少许,点头道。
“那你还让武将都去种田,重臣都到边疆守关?”窦亨瞟了苏琦一眼。
“…下官何时让武将都去种田了?”苏琦愕然。
“……屯田积粟,重臣守关!”窦亨说道:“不是你说上的奏疏中写的么,要么能被发配到这鬼地方?”
“不才确实上书陛下!”苏琦说着站了起来,神情肃穆的朝南拜了拜,重新落座后道:“建议朝廷屯垦,恢复中原民生,戍边以防外寇,可这与下官到了这里有何关系?”
“要透过表象看本质啊苏大人。”窦亨摇头晃脑道:“知不知道你得罪了多少人?”

“下官何时……”苏琦茫然。
窦亨呵呵一笑:“屯田不是垦田,那要成千上万的兵马调动,驻扎,说不定还得扎一辈子,又要军转民,军不军民不民,这是兵部的事吧?武将们都等着建功立业呢,好嘛,你让重臣去当屯田将军,去你的中原守要害,虎牢关够要害不,封你个关长,去吧,你愿意去守长城啊?”
“这….这这……”苏琦脸色微变,万没想到自己看似为民的一道建言奏疏,居然会无意间得罪了朝内的那些统兵大将。
“苏大人您想,得罪了朝内的将军们,就是得罪了兵部,兵部大员们管不了你,也不屑专门到地方找你个六品小官麻烦,却跟吏部在京的大员们天天照面。”
窦亨幸灾乐祸道:“只要口风一露,吏部能不给兵部一个交代?吏部能不敲打敲打你?圣上朱批的‘斟酌试行’,你就没领会这里面的意思?”
苏琦闻声大震,跟着冷汗就下来了,“斟酌试行”四字究竟是圣上考虑到武将们的不满,用来保护他的,还是借此警告他呢?
当今圣上是马上皇帝,开国帝王,不是守成之君,正是开疆拓土的时候,一旦认为他这是借屯田戍边固守关隘,来劝谏圣主固守局面,将注意力从兵事转为民生,那可就招忌了……
“我看吏部敲打你的念头也白搭了。”窦亨雪上加霜道:“你苏大人刚到永平府,不又把知府大人立马给得罪了!”
苏琦正想着他那本奏疏,究竟会造成什么结果呢,听窦亨这么一说更是感到“混昆仑”,莫名其妙道:“得罪知府大人?下…下官尚不知哪位大人权知永平府,又怎会得罪?下官连见都没见过知府大人啊。”
“...朝廷派来的知府前来上任后,一是听苏大人已经先帮他准备好了一座城内最好的房子,丫鬟老妈子啥都不缺,就等他过去了。二是听说苏大人一来啥都不管,先把城内最好的房子自己占了……”
窦亨砸摸下嘴道:“你要是知府,你喜欢哪个?”
“咝……”
苏琦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还用问,他肯定就是穿小鞋那个呀,心里惴惴,嘴上犹自不忿道:“吾辈读书之人,受圣人教化,岂能……”
“得得得!”窦亨不屑道:“孩子都仨了,还跟这儿装雏儿呢!”
“咳咳…”苏琦干咳几声,老脸微红。
“我知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做官也不能靠阿谀奉承,钻营取巧。应一身正气,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窦亨抱着暖手炉,摇头晃脑道:“但是,官当的大了才能造福更大的地方,更多的人民嘛,所以一些手段也就无所谓了,最终的目的还不是为人民服务嘛,是不是啊苏大人?”
“…咳咳咳…”苏琦越咳嗽越厉害,最近感冒。
“你是知州,人家知府大人是领导,你说这天寒地冻的也就是我,不嫌弃你这破院子,谁叫我跟苏大人对脾气呢,可你让知府大人来了也住这儿?”
窦亨严肃道:“做下属的,要心中时刻装着领导,忧领导之所忧,急领导之所急,领导急了你要比领导还急,不准确把握领导意图,怎么才能把工作落实到实处?院子这事算不算个事情,要看知府大人的脾气了,但苏大人都到了永平府一个多月了,这些天也没见你筹备衙门开张的事呀,苏父母倒是不急,但你就不为知府大人想想?”
“下…下官只是想,不便逾越罢了。”苏琦坐在凳子上来回扭着,忸怩道。
“唉,领导夹菜你转桌,领导上听你自摸,领导讲话你唠嗑,领导伤心你唱歌,那你还当啥官啊,没派你去修长城就是祖上积德了!”窦亨戏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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