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准备动手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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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窦亨吃完酱肉,正拿热毛巾擦脸的时候,屋外门吏通传,有人投拜帖求见。
窦亨答应一声,等门吏开门进来,拧了把手上的毛巾,一边擦脸一边取过桌上的一吊铜钱,随手扔给门吏。
“谢爵爷赏!”
门吏利落的接过铜钱,躬身将手中的拜帖呈给窦亨。
“放那吧!”窦亨没伸手接帖,示意将帖子放在桌上,一边擦脖子一边随口问道:“一个人?”
“回爵爷,是一个人。”门吏将拜帖轻手放在桌沿儿,恭恭敬敬的施礼后退回门前。
“带他过来吧。”
“是,小的告退!”门吏捏着手里的一吊赏钱,步伐轻快的走了。
少时,头戴四方平定巾,一身宽衣大袖打扮的郝老六,静静地站在了门前。
窦亨正在擦拭原本挂在屋墙上的一柄三尺装饰剑,听到屋外的动静,头也不抬的招呼道:“进来吧,随意坐!”
郝老六低着头迈步入门,瓮声瓮气道:“谢大人赐坐,草民不敢!”
“嗯,还行,起码你还知道不配坐在爷面前。”窦亨手抚剑身,淡淡道:“深更半夜的过来,是事办好了,还是打算临死把爷给捎上?”
郝老六额头青筋一迸,咬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道:“大人请让草民死个明白。”
“你不明白,爷自个还不明白呢!连踩死个臭虫,都得想个明白,爷整天不干别的了?”窦亨嗤笑出声,“怎么,善财难舍了?以你的名声,这点家当还不至于吧?
“大人明鉴,三日实在太短,如能宽限几日,草民砸锅卖铁也给大人凑齐了。”郝老六被一句“臭虫”搞的牙根子发痒,面上却不敢丝毫表露出来,越发谦卑道:“还望大人体谅!”
只听“咣当”一声,原在窦亨手中的装饰剑,连鞘带剑砸到了郝老六的面前。
“你瞅瞅,这也算是剑?没得脏了爷的手。”窦亨拽起一旁盆上搭着的毛巾,一边擦手一边冷冷道:“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事反正没人知道,舍不起财,就得敢舍命,空口白话的,体谅?你有这么大面子吗?一步之遥的机会可不多,不试试?”
郝老六闻声双眸凶光大胜,全身顿时颤栗起来,咬牙切齿的盯着面前出鞘的三尺青锋,内心剧烈挣扎少许,猛然抓剑而起,一剑倒刺进大腿,反掌削出一片肉来,抛剑重新跪倒,叩头带响:“草民狗胆,不敢冒犯大人虎威,给大人见红赔礼。”
“你是舍不得你老娘啊!”窦亨对郝老六的自残无动于衷,声音依旧冷漠:“上有老,下有小的,既然舍不得,混什么江湖?”
“大人教训的是,草民办妥了大人的差事,就金盆洗手,再不敢提江湖二字。”郝老六不知是说反话,还是心中真被触动了,脸色苍白的复又叩首道,“还望大人看在草民心诚的份上,能够宽限几日。”
“就凭地上这滩血,还不够资格让爷改口!”
郝老六听的眼神一黯,正是灰心丧气的时候,又听到了后一句:“不过爷最近身边缺人,看你还值当一用,嗯……”
郝老六闻声一愣,复又亦悲亦喜的赶紧叩头道:“小人郝通,愿效犬马之劳。”
“呢,包着!”窦亨甩手将毛巾扔给郝通,起身道:“老六啊,一会儿传个话出去,你今儿就在这歇了吧,好好养伤,爷还有事交给你办呢。”
“小人的伤不碍事,有事请大人尽管吩咐。”郝通接过毛巾摁住伤口,见窦亨不理不顾的直朝屋外走,赶紧掏出怀内的金牌,急道:“大人,您的将牌……”
“先留你那吧,过几天说不定还用得着!”窦亨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告别了这间血腥气冲天的屋子,另寻它屋去了。

当晚,拿着郝通信物的麻六,找到馆门外街角等待消息的孙瘸子等人,交待了郝老六的传话,当下冰释前嫌。麻六又吩咐孙瘸子次日领人过来搬东西,双方这才分手。
次日,孙瘸子领着二十几个在人市混饭吃的青皮,在窦亨的带领下先去宫门外,从司苑局童太监的手中领回来数百只鸭子,一直忙活到下午。众青皮赶鸭子入馆,又将十几口大箱子从会同馆搬出,当日就将箱内的一应御赐奢侈物品,换成了一串串铜钱宝钞,还从鬼市换到了等价数百贯的金银。
再一日,徐衡从江宁县回,带来了已经在衙门批红押案的房契地约文书,得到窦亨与张丞的称赞与提点暗示后,满意而归。
七月二十三,大暑。
亲自赶往江宁县方山埭左近考察过环境的窦亨与张丞,决定由张丞留守江宁县靖忠伯府,其实就是一个很大的农家院落,整饬环境。
窦亨则转回城内,带着通过郝通等人雇来的二百多帮佣短工与数十个青皮,赶着五辆骡车与数百只鸭子,浩浩荡荡开往方山埭。
窦亨的马术经过辽东数月的练习,谈不上纵马如飞,起码骑骋之时也能稳坐鞍桥。他从会同馆借出来一匹马,又让人从骡马市上买来二十多头毛驴,十几匹骡子。此时,窦亨单人独骑,一马当先,数十个青皮骑驴的骑驴,赶骡的赶骡,拖着装有御赐铠甲与官服木箱的骡车在后跟随,道路两旁是笑闹无忌的二百多个帮佣,赶着一大群呱呱乱叫的鸭子,叽叽喳喳缓缓前行。
麻六连驴都不会骑,只能跟在队尾压后,一边看顾着不让鸭子跑丢,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骡车上的郝老六闲聊。
郝通自从那晚跟了窦亨后,这几日没少套麻六的话,麻六人小却机灵,仗着比郝通早跟窦亨两日,口风把得严严实实。要不是郝老六余威尚在,又成了一个阵营,麻六都不愿搭理他,现在也是看在他成了病号的份上,随口应付。
其实,郝通打听的事情,麻六本人也是糊里糊涂,得知窦亨张丞两个爵爷要到乡下养鸭,不但郝通觉得希奇,麻六也纳闷,遇到郝通套话,也只能支支吾吾的装深沉,却倒让郝通高看了一眼,认为这小子口风严,少年老成。
二人正闲聊,见窦亨打马从队前奔至,立马噤声,离得老远就开始见礼。
窦亨盘捏着从蒋献手里敲诈来的马鞭,用鞭梢一点半靠在车辕上的郝通道:“你腿上有伤,这些个虚礼免了。”
说罢,对麻六吩咐道,“你去找孙瘸子,让他带人把队伍速度提起来,这么个走法天黑都到不了地界,懂爷意思吗?”
“小的明白!”麻六答应一声,一溜小跑去找孙瘸子传话去了。
窦亨敞开衣襟扇了扇风,见郝通一副欲言又止的拘谨样子,掉转马头凑到骡车边上,随意道:“怎么?不明白爷为何要来养鸭?”
郝通尴尬的讪笑一声,默然不语。
“以后爷交代下来的事情,有不明白的就问,平常不该问得就别乱打听。”窦亨语气森寒,又忽然哈哈一笑道,“爷就没打算自个养鸭子,爷哪会这个?”
“窦爷,小人知错!”赫通低头抱拳道。
窦亨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自顾自的接着道:“自古皇帝不差饿兵,爷最近缺钱的很,既然爷是给圣上办差,你又是给爷办差,咱都没理由饿着不是?”
郝通立马出言道:“窦爷但有所遣,尽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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