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梦无痕梦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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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道德经》徐锋读了不下千遍!
什么是不争呢?
善若水!
徐锋近乎呆滞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隐藏不住地凌厉!
那眼神中有着什么?
秋,风萧萧,思绪在纷纷扬扬的树叶中飘!
老大那堪说,似而今、元龙臭味,孟公瓜葛。
我病君来高歌饮,惊散楼头飞雪。
笑富贵、千钧如发。
硬语盘空谁来听?
记当年、只有西窗月。
重进酒,换鸣瑟。事无两样人心别。
问渠侬:神州毕竟,几番离合?
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
正目断、关河路绝。
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
看试手,补天裂。
长江浩浩江水,日日夜夜无穷无尽的从岳阳过,东流入海。
八百里洞庭,风光如画!
洞庭湖畔,温家庄,湖畔野草杂生,正是八月天时。村前村后的野草刚起始变黄,一抹斜阳映照之下,更增了几分萧索。两株大松树下围着一堆村民,男男女女和十几个小孩,正在聚精会神的听着一个瘦削的老者说话。
那说话人五十来岁年纪,一件青布长袍早洗得褪成了蓝灰色。只听他两片梨花木板碰了几下,右手中竹棒在一面小羯鼓上敲起得得连声。唱道: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他一停顿,又道:"小人李子贵,路径贵地,今日说的这段叫做‘李三姐节烈节’,大家有钱捧个钱场,无钱捧个人场”
他说的却是北方一户老实人家,如何在清兵铁蹄之下,几经悲欢离合,最终却还是落一个家破人亡!
他说一段,唱一段,只听得众村民无不咬牙切齿,愤怒叹息。
说完之后,众村民便有人拿出两文三文,放入木盘,霎时间得了六七十文。李子贵一一谢过,将铜钱放囊中,便欲起行。
村民中走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大汉,说道:“李先生,你可是从北方来的吗?”李子贵见他身材魁梧,浓眉大眼,但却是一幅书生打扮,温文尔雅,便道:“正是。”那书生道:“小弟作东,请先生去饮上三杯如何?”张子贵大喜,说道:“素不相识,怎敢叨扰?”那大汉笑道:“饮上三杯,那便相识了。我姓温,叫温键。”又道:“适才听先生说唱‘李三姐节烈记’,果然是说得好,却有几句话想要请问。”李子贵道:“好说,好说。今日得遇温先生,也是有缘。”
温键带着李子贵来到村头一家小酒店中,在张板桌旁坐了。
小酒店的主人是个跛子,撑着两根拐杖,慢慢烫了两壶黄酒,摆出一碟蚕豆、一碟咸花生、一碟豆腐干,另有三个切开的咸蛋,自行在门口板凳上坐了,抬头瞧着天边正要落山的太阳,却更不向二人望上一眼。
两人分别坐下了,温键给李子贵倒过酒,便道:“刚才听得先生说道,我们住在江南,犹似在天堂里一般,怕只怕清兵何日到来。你说清兵会不会打过江来?”
李子贵道:“而今清兵铁骑南下,所道之处,明军溃不成军,只怕不用多久,就会下长江了!”
温键心中一惊:“如今南明朝廷,当真就挡不住清兵的进攻?”
李子贵道:“虾蟆天子啊!”
温键大惊:“何谓‘虾蟆天子’?”
李子贵压低了声音,说道:“当今主上酗酒好色,追欢逐乐,不以国事为念,军国大事全由马士英把持!他竟然派内官捕捉蟾蜍,配制春药;内官们公然打着‘奉旨捕蟾’的旗号督促百姓捕捉,江浙一带称之为‘虾蟆天子’”
温键道:“想当年宋徽宗一心只想长生不老,要做神仙,所用的奸臣,像蔡京、王黼,是帮皇帝搜刮的无耻之徒;像童贯、梁师成,是只会吹牛拍马的太监;像高俅、李邦彦,是陪皇帝嫖院玩耍的浪子。道君皇帝正事诸般不理,整里不是求仙学道,便是派人到各处去寻找稀奇古怪的花木石头。一旦金兵打到跟前来,他束手无策,头一缩,便将皇位传给了儿子钦宗。那时忠臣李纲守住了京城汴梁,各路大将率兵勤王,金兵攻打不进,只得退兵。不料想钦宗听信了奸臣的话,竟将李纲罢免了,又不用威名素著、能征惯战的宿将,却信用一个自称能请天神天将,会得呼风唤雨的骗子郭京,叫他请天将守城。天将不肯来,这京城又如何不破?终于徽宗、钦宗都给金兵掳了去。靖康之变,最后北宋未亡,若干年后,南宋再亡,难道我大明又要……”
“只怕我大明支持不了南宋那么久了!”李子贵叹了一口气道:“亡国只怕就在眼前了!”
温键道:“想我堂堂七尺男儿,自幼饱读圣贤书。整日说的都是齐家,治国,平天下。而今亡国近在眼前,却是无能为力!唉,‘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温键自明日起,当投笔从戒,以后闻鸡起舞,练好一身武艺,也好驰骋沙场,保家卫国!”
说话间,隐隐透着一丝英气!
原来这温键却是一个两次未中举的秀才,在村中教书渡日!
他虽是一个秀才,却是穷苦人家出身,自幼在家中做事帮忙,却是几位长兄将其送入学堂。也博了一个秀才,以后却是屡试不中,只好村中开学堂渡日!却不似一般的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自幼得一少林高僧指点,虽说不上是文武双全,却也有几分气力,更练了几手庄稼把式!更为难得的是他竟没有半点读书人的迂腐!
说话间,天色已经渐渐地黑下来了!
温键又道:“只可惜我未遇名师啊!”
那老者却突然之间一伸手,向温键的左手命脉扣去。
说时迟,那时快。
温键心中一惊,却是手一翻,反向李子贵手腕抓去。
须臾间,两人你来我往,虽然端坐不动,两手却相互间拆了十余招!
“好功夫”李子贵道:“想不到这村野之中,却也有如此高手”
“承认,承认!”
那李子贵见温键身手不凡,只道也是江湖中人。当下说道:“在下贺贵,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啊?”原来这老者的真名叫贺贵!显然,李子贵只是他一个化名罢了,却不知他这等高手化名讲书,却又是为何?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温键!”此时,温键已有微微的怒气。
“好,阁下武功不俗,老夫再领教几招!”虽然刚才还在谈笑风生,片刻之后,就要刀戎相见。这就是江湖人!
两人便都走出了酒家!
“我们印证一下武功,点到为止即可!”温键并不想出手!
“好,请!”
贺贵却是刚才未能看出温键师承何门,用的是哪一派的武功,有心一试!
说话间,双手抱拳,人忽的一蹲,一腿扫了过去,温键却是往后一飘,轻轻的躲了过去。贺贵心中一凛,要知他这一招,是当年无臂老人的绝招“横扫千军”,发招快如迅雷,去如疾电。然而就在他发起的瞬间,那温键竟然轻轻松松的躲过,如何能不惊呢?
雯时,两人又过了七八招,让贺贵心惊的是,他全然看不出温键用的何门何派何种武功,似乎温键一直在胡乱出招,但他却又近身不得。他走南闯北几十年,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可是眼下这个温键,他却是猜不透!
是敌,是友!
念头飞快地从心中闪过。
手上仍是不停!
又过了十余招,贺贵渐渐的占了上风,温键已是只是招架之功,竟无还手之力了。
要知这贺贵,成名江湖已有数十年,而这温键,除了自幼得一少林高僧指点,数十年间,并无一人教他一招一式。他这武功,完全是自悟出来。可惜他天份极高,却一生未遇名师,所以武学修为终是有限!
“前辈好武功,晚生甘拜下风。”温键飘然退出。
“你是少林弟子?”贺贵问道。
“晚辈幼年曾得一高僧指点过几招武功,并不曾拜师。是否少林的武功,晚辈也是不知!”
说话间,温键便将当时高僧所教的武功,又一一演式。贺贵看了,不过是少林派入门的功夫。从刚从交手来看,也知他并未作假。要知当时少林声旺正如日中天,少林弟子遍天下。少林的武功,在江湖上流传盛广。一般的武功招式,除去门派绝学,江湖中人,知道的却也甚多。
“晚辈自得高僧指点之后,不敢忘记,勤学苦练,可惜也只能练到这般田地而已”温键道。
“老夫还有事,先行告辞,后会有期!”
此时,村中已有不少人围观,那贺贵也不再说甚,挤开人群,大步离去。
温键摇头叹道:“今日之事,却也是有趣至极!”
说毕,自是回家去了。
村民也都散了!
那贺贵心中,却有无数疑问,心中暗道,我也该好好调查这温键的来历,再作打算。要知他这番身负重任,当然半点也不敢大意!
又过了大约一个月,这日天已黑,温键在屋中后院练功。要知他已决定投笔从戎,自是更加苦练。忽听得一声:“好武功!”。一条人影,飞身入院,却是那日离去的贺贵。
“那日多有误会,老夫特来陪礼!”贺贵朝温键深深的一拜。
“不敢,不敢!”温键心中惊疑,却不知这贺贵今日再次前来所为何事?
“可否借一步说话?”
“先生请讲!”
贺贵道:“阁下天资聪慧,武学之道,竟能无师自通,实属难得”。
原来这几日,贺贵已经将温键的底细打探清楚,心中好生佩服。温键只学得一些基本的入门武功,却能无师自通,将武学修为练得和自已不分上下,这份天资,天下又有几人?
如果他能得名师指点,将来成为一代武学宗师,却也不无可能。可是眼下,却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说话间,竟从背上解下包袱,却是一个小孩!只见那孩子睡眼腥腥,却是还未醒来。
“老夫知道,你的妻子前几日刚刚生产。这小孩也是几日前所生,老夫求你不弃,代为收养!”贺贵说着,竟跪下了!
“这……”温键说道:“好,我答应你就是,你先起来吧!”
贺贵大喜,说道:“这个小孩,却是大有一番来历!”
“我们进屋细说”
一盏草油灯,屋中陈设亦甚是简单。
两人分别坐下了,贺贵这才慢慢说起。
原来,这小孩竟是北方武林领袖陈白的儿子。
原来自从清兵入关以后,北方武林纷纷起义,大家推举陈白为首,谋杀豫亲王多译。这陈白三十年前,就已成名江湖,练得一身黑白剑法,几十年间未有敌手,加上他义溥云天,隐隐有北方武林领袖之实。要知这豫亲王是当时多尔衮的弟弟,多尔衮是“摄政王”,实际上是清廷的“皇帝”。多铎与多尔衮乃同母所生,自小相依为命,更是深得多尔衮的信任,更是被封为“平南大将军”。正在统兵发动对南明的战争!这些人去刺杀他,自然也有保护南明的意思。
但多译身边高手如云,他自已身手也不凡,陈白他们几次暗杀,都未曾得手。反而伤亡惨重。陈白自已也中了暗算,受了重伤,只好躲在在洞庭湖的一个小岛上疗伤。贺贵出来讲书,原是奉命出来打探信息。
陈白的妻子林依云原就有孕在身,就在这小岛上生下这个孩子。不料这日岛上却又遭到一群不明身份的黑衣人的围攻,连同陈白,林依云在内的大部份豪杰都惨遭杀害。
“你好生教养就行!”贺贵说罢,从怀中掏出两本书,交给温键道:“这是‘黑白剑’剑谱和‘无极心法’,这黑白剑是陈白赖以成名的剑法,这‘无极心法’乃是道家的无上心法,但是练起来却是极其危险。陈白一生未曾修炼,他临终托付,这‘无极心法’,须从三岁起修炼,必须在十四岁前修炼完成,否则,一但长大,其心必不静,心稍有不静,练此心法却是千难万难,稍有不甚,就会走火入魔。你天份虽高,却也不可强行练之!”
贺贵说完便道:“此处不可久留,只怕有人追来,反而不妙!”
说毕,从窗中疾射而出!
窗外,北风萧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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