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回家(刺客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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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云:“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当少小离家老大回的伊妮莉再次踏进阿特拉克西亚的时候,她悲、她伤、她痛,她肝肠寸断。
她悲的不是乡音无改鬓毛衰,她伤的不是桃花依旧,她痛的不是人面全非。叫她如此哀伤的是:老树进空楼,秋风自萧瑟。兔由狗窦入,雉从梁上飞。
如果这里还是从前的话,不,只要这里还有一丝生气这就足够了。如果还能听到那熟悉的乡音,哪怕是一句“你是谁”;如果从那些被岁月磨洗得斑驳疮痍的土房里还能依稀看见一个尘满面、鬓如霜的人影;如果村口的老钟还能走向它沙哑的悲鸣……但这些,对于阿特拉克西亚,对于现在的伊妮莉来说都只是梦中的幻境。
站在村口,凝视腐朽的钟楼,她的脸上依然覆盖着万年的坚冰。没有表情、没有言语,只有那已过了不惑之年却风华依旧的身影傲然伫立,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瞳中浮动起旧日的幻影——杂草丛生的街道变得干净,墙上的斑驳渐渐散去,烟囱里升起徐徐的炊烟,一道道大门都打开,街上出现了熙熙嚷嚷的人群……
“快点啦!不然会赶不上午饭的哦!”一个女孩子夜莺般的声音将伊妮莉的注意吸引了过去——是一个尖耳朵的黑发小姑娘拉着一个懒散的少年“艰难”地前行。
“嗯……”那少年还眯缝着眼睛,好像还没睡醒似的,只用鼻子哼哼了一下,慢腾腾地跟在女孩后面。
伊妮莉看着这两个人,下意识的跟了上去,只留下身后的珍和芙萝拉面面相觑,不知是什么触动了始终心如止水的伊妮莉的心神。
看到少年和女孩走进了一座有两层楼的房子,伊妮莉也走了过去,想去敲门——可就在她的手触到木门的一瞬间,精致的门板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块腐烂已久的木头,若不是还牢牢的镶嵌在这残破房子的门框里,还真看不出那是一扇大门。
纤细的十指也不在乎会不会被木头上粗糙的毛刺弄伤,带着深深的眷恋,轻抚着这早就失去生机的木头。然后,推门。
不错,这就是当年赐予了伊妮莉最美好回忆、最深爱亲人的被她称之为家的地方——和毫无血缘关系的母亲莉莉、父亲希尔、兄长布列夫生活了整整四年的地方。
扫视屋里,一切都没变——客厅的桌子、三个卧室里的床位、厨房里的碟子……只不过,屋里所有的陈设上一层厚厚的尘土向伊妮莉昭示着家远的荒芜。
对此,伊妮莉眼中透出无尽的惆怅,心里更是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重入家门的欣喜,眼见家园破败的忧伤……这些都在她的心里紧紧地交融,并且倒海翻江。她就一个人站在屋里,似乎掉进了一个只有她自己的空间——她站在那里,缅怀着过去——想着以前在这个屋子里的欢笑、打闹、伤心、忧愁……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
突然,伊妮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飞快的跑到了玄关处,看着门口一脸迷惑,逡巡而不敢进的珍和芙萝拉。对她们露出微笑——或许是太就用冷冰冰的脸孔去对待周围的一切人和事,使得伊妮莉的笑容显得有些牵强。不过,她还是努力裂开嘴,舒展娥眉,送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给门口呆若木鸡的两位。因为莉莉曾经教导过伊妮莉——“有朋友来家里的时候,一定要笑着把他们迎进门哦!”然后,努力压制住自己百感交集的心境,用最快乐的声音对还在神游太虚的珍和芙萝拉说道:“珍、芙萝拉,欢迎光临寒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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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永远都是一个让人感慨万千的词汇;家,永远都是一个让人心神皆暖的场所。哪怕眼前的家只空有“家”的名字;哪怕眼前的“家”只剩下一具没有了“家”的灵魂的躯壳;哪怕眼前的“家”只一座随处可见的简陋的房屋,它只不过是一个能够容纳几个人遮风挡雨的空间……
但这个“家”依旧凭借着曾经的家人们在一个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残留的一丝丝的余温融化着刚刚踏进家门的灵魂——覆盖在伊妮莉心上三十余年的寒冰——卸下了她用冷漠铸造的铠甲。
也就是因为这样,芙萝拉和珍被沉醉在回忆里的伊妮莉所震慑——虽然站在房子里的伊妮莉始终不曾回过头来,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不时起伏的肩头,轻抚屋里的一切的流露出无尽温柔的双手,还有不断的在屋里的各个房间之间游走……都让珍和芙萝拉生出了这样一个念头:“这真的是伊妮莉吗?这才是真正的伊妮莉吗?这才是潜藏在伊妮莉心底的那个不为人知的她吗?……”在这个问题上面神游太虚,直到被伊妮莉唤醒。
不过,两个姑娘绝对都是聪明人,并且也都是苦命人。家对她们这一类人意味着什么,她们比谁都清楚——她们现在战斗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消灭组织?不,那不过是手段罢了。所谓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家——一个安静、安宁、安心的家;一个在里面不会忧虑、不会害怕、不会受伤的家;一个即使沉浸在黑暗里也可以安心休息的家。
所以,立刻也就明了其中诀窍——是家的力量让七年来都一直面若冰霜的伊妮莉展露出如此生涩却又迷人的笑容。
不过,既然难得看到伊妮莉发自内心的笑,那为什么要让它在眼前溜走呢?
还给伊妮莉一个同样灿烂的笑容,芙萝拉大步走进屋里,右手在积灰的饭桌上轻轻一抹。然后,食指和拇指摩擦一阵,吹掉粘在至上的灰尘,闹别扭似的说道:“哎呀!伊妮莉前辈就打算招待我们住在这样的地方吗?”接着,对还在门口发呆的珍丢了个眼色。
“是啊!”得到芙萝拉示意的珍也进门来,顺手解下背上的大剑,将其倚在墙角。又钻进厨房,在里面翻箱倒柜一阵,提着个水桶回到客厅。
“至少,也要把这间脏屋子打扫到可以烧水煮饭吧!”说着,一边提着水桶出门,一边问伊妮莉:“前辈,这个村子的水井在哪儿!”
“哦!在村尾。”看到珍和芙萝拉的反映,伊妮莉显然不大适应。
“好吧!那我也来做了。”看着珍出了门,芙萝拉也开始在屋里东寻西找,好不容易寻到了几块几十年没用过的抹布和一把拖把。然后对伊妮莉大叫:“伊妮莉前辈也别光在那里看着啊!不会是想要我们当你家的清洁工吧!”
“呵呵……好啊!”此时,伊妮莉的表情早已退去了往日的僵直;此时,珍和芙萝拉才发现原来做事一向一板一眼,又老是面无表情的伊妮莉前辈笑起来的时候竟然是如此的甜美、如此的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如果说迪妮莎的微笑是天上高高在上的女神绽放出圣洁崇高的光芒,那么,伊妮莉的笑容就是人间的精灵,平易近人又给人一种莫名的希望。

多少年了,这是自离开布列夫之后,伊妮莉笑得最开心,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这就是家的力量么?这就是游子归家后的感觉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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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房屋变得一尘不染的时候,已快要日落西山了。
让伙伴们为了这个空了三十年、也脏了三十年的屋子而筋疲力尽,伊妮莉的心里确实有些过意不去。本想拿出当年布列夫苦心收集的红茶招待大家,但是三十年的时间,结果是可想而之的。
未在饭桌旁边,三人对这这把早被时光磨成会飞的所谓茶叶,头上悬起滴滴巨汗,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烂摊子还是得由自己来收拾。但总不可能用这把惠泡茶给大家喝吧!于是,伊妮莉努力的回想,家里还有没有什么拿得出手招待大家的东西。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见伊妮莉跑到阁楼的仓库里翻出一把铲子就进了厨房。
大约五分钟之后,抱着个木桶从厨房里出来。
“这个是什么啊?”珍不解地问道。
“尝尝就知道了。”说着,伊妮莉抄起大剑,用剑尖在桶盖子上钻了个小眼,把一股殷红的液体倒进事先准备替伙伴们斟茶的陶制的杯子里。
芙萝拉先是把杯子搁到鼻子前面嗅了嗅,然后,抿了一小口。“天啊!虽然只是二流的红酒,但这年份——至少三十年了吧!很是香醇啊!”
“是吗?”听芙萝拉这么说,珍也开始品尝这杯中之物。“果然是陈年的老酒啊!伊妮莉家里竟然还有这么好的东西啊!”
“是啊!是以前父亲上洛洛镇赶集的时候买的。”伊妮莉开始讲述这酒的来历,“却一直之舍不得喝。之后,便听了哥哥的建议,把酒埋在了厨房的地下,说是过几年再挖出来喝味道更好。只是……”谈话间,伊妮莉的脸色又黯淡了下来,“他们都没有喝到……”
“伊妮莉……”、“前辈……”
“对了!父亲!……”突然,伊妮莉似乎想起了什么,抱起酒桶又背了大剑就冲出门去。
珍和芙萝拉不明所以,也只得跟了上去。
……
一直跟伊妮莉跑到村尾——跑出村子——进入一片咋从丛生的广场。
可能是草实在太多太盛的缘故,根本看不出这广场是拿来做什么的,只是依稀看见杂草的中间立着些许木桩似的东西。
之后,便看见伊妮莉放下桶,拔剑、挥剑、斩草。随着地势的渐渐开阔,珍和芙萝拉也看清了——那些木桩其实是死者的墓碑——看来,这就是村名们的埋骨之地了。几十年的无人打理,竟变成了野草和藤蔓的乐园。那么,自己也来帮忙好了……
在三个人的共同努力下,墓园很快被休整干净。
感激的看了伙伴一眼,伊妮莉走到一个坟头前,将剑插在地上,双膝跪下。虽然多年的日晒雨淋早就模糊了墓碑上的字迹,但从伊妮莉的行动不难看出,这就是莉莉和希尔一起长眠的所在。
再次抱起酒桶,微笑的看着殷红的酒水渗入膝下的土地。此时,伊妮莉心里又想起了什么呢?当年布列夫挖坑填土,自己再亲手把墓碑插在坟前……这些,只有靠旁人去遐想。看着回到家里,看到完完整整便会一个“人”的伊妮莉,珍和芙萝拉的心头也生起一股暖意。似乎自己也被同化,感受家的温暖,变得更像一个“人”。
……
但温馨的时光过得总是很快,并且,也有人说:曾经的甜美是为了将来咽下苦果时加倍的痛苦。
不错,一道有蓝色的光芒击碎了伊妮莉她们的美梦。
“切,竟然躲开了。”接着,又是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一个身背大剑的战士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个人,就在大家身边搞出这么大动静,实现却没有一个人感觉到她的妖气。是因为她像拉花娜那般一般自己的气息藏得近乎消失了吗?可这又是怎么回事——现在的她明明没有解放妖气,眼睛却已经是金色的竖瞳了。而且,看她的脸——分明是以前被伊妮莉她们救过的现任.3,使用柔之剑的安德烈。
“我是来取你魂魄的,”安德烈的声音显得机械化而不答意思情感,很难叫人把她和拥有情感的“人”联系起来,“公主殿下。”
公主?这是对伊妮莉说的吗?不过,现在没有谁会去在乎这些。伊妮莉斜眼瞟了一下暴露在星辰下父母的尸骨——拔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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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此时,阿特拉克西亚百里之外的某座森林里,一个全身纯白衣裤,腰间挂一把长刀,戴着骷髅面具看不到长相,但从身材分辨应该是个女人的人正悠闲地望向阿特拉克西亚的方向。
“你在干什么?”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一个戴着同样面具的黑衣男人出现在那个白衣女人的身后。
“怎么?担心她的安危么?”女人的声音很是妩媚,却又充满了挑逗。
“什么?!”听女人这么一说,男人的身上猛地爆发出让整个森林窒息的灵压。这样的打扮,如此的灵压,相信你也猜到这人是谁了吧!不错,此人正是萨尔。
然而,面对萨尔的灵压,女人却以同等的灵压回敬。
片刻之后,萨尔的声音颤抖着:“不可能!你不是……”
“不是已经失去战力两千年了吗?”女人慵懒的补充着,“难道,你以为我这两千年来什么都没做吗?”一边说着,她脸上的面具一边裂出了一条缝。
而萨尔似乎也看出了什么,冷静的问道:“你腰上的那把刀?……”
“紫冰。很好听的名字吧!”女人似乎很高兴萨尔注意到了她那把刀,而说完这句后,她脸上的面具也瞬间破碎。在一头碧绿长发的映衬下,那张脸显得相当妖媚。
“果然是破面啊!”萨尔长叹了一声,“千雨——千雨透。不过,你要敢动她,我一定会杀了你。”说完便拂袖而去。
“哼,与其在这里和我缠斗不如立刻去救她吗?真是明智的选择啊!杀我?被头一个拿到剑八名号的家伙这么威胁还真是吓人哪!不过……”叫做千雨透的破面抬起头,朝萨尔消失的方向大喊:“不管你怎么阻止也没有用,公主的魂魄迟早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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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鸣谢:感谢千雨透同学倾情客串的千雨透。为庆祝其出场大吉,书友们,卯足了劲撒花吧!★,:*:. ̄▽ ̄.:*?★喀喀喀喀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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