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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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瀚建元15年(即公元141年)初秋
这天清晨,天幕灰暗,天气阴沉沉的,闷热抑郁,令人们的心情也不知所谓的烦躁起来······
在一座高墙深院内,绿意盎然的小花园中,一抹娇小的身影跪在草地上。
小孩身着粗布素衣,梳着一尾俏丽的小辫儿,乌云的阴影打在他身上,也掩不住那精致绝伦的面容,遮不住那熠熠生辉的光彩。
在一片死寂中,天色越来越暗,秋雨淅沥而落,渐为秋日罕见的倾盆大雨。
草坪上凹凸不平的石子硌得小孩儿生疼,素白的衣袍早已污黑,膝下完全浸泡在淤积的污水中,小孩的双腿已经麻木不觉,大雨的寒意让他冷得瑟瑟发抖,但他还是跪着,端正笔直地跪在原地。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像过了几月或是几年,直至一阵仓皇的脚步声响起。
“小少爷!”一行动稍缓的长者疾步来到孩子身边欲将其抱起来,谁知孩子却推开了他的手,语气不稳却坚定地道:“爹爹,让我跪倒酉时才可起身。”
长者一脸心疼的搂住孩子,“下这么大的雨,您就起来吧,给老爷认个错,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孩子委屈的看着老者却藏不住眼中的坚毅,“我没错,为什么要认错。”
“小少爷,您为何总要逆老爷的意呢?”
小孩只觉鼻头发酸,故作坚强道,“我不想的,只是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哥哥们文才武功、奇门遁甲样样都要学,爹爹还请了最好的师傅教授,为何,为何我却连看书识字都不可以······”
闻言,老者长叹了一口气,别说小少爷不明白,连他这个活了几十年的过来人也不清楚这老爷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只怕这玄家上上下下也没人能明白。
玄家乃百年望族,名门世家,代代位居庙堂高位,是先郑乃至现在的大瀚帝王之左膀右臂,地位显赫可谓帝国第一大家,这是千百年来的延续与传统,因此造就了玄氏不可取代的地位。
而这一代的玄氏家主玄正德位居三公之首太师高位,且兼具宰辅之职统领六部,可谓权倾朝野。至于他的两个儿子······长子玄永乾为正二品户部尚书,次子玄永封为护国上将军驻守瀚海,防御北戎。二子年少有为,举国信服。而玄正德的幺子,也就是那在雨中罚跪的小孩是他与自己唯一的爱妻在快步入天命之年所得,起名永宁,是寄望这来之不易的幺儿能幸福安宁的度过一生。
这老来子可以说是玄家上下的宝贝,玄正德与其妻爱之逾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宝贝至极。而玄永乾和玄永封更是恨不得把月亮摘下来给他当球踢。
但和乐融融的一切却在玄永宁出生的第二年正月后改变了。

那一年的正月不太寒冷,玄正德决定带快要两岁的玄永宁前去圣域——瀚海溟宫祈福,玄夫人身体不适,因此就玄正德和玄永宁父子俩上路,永乾永封则留在家中陪母亲过年。
半月之后,父子俩回来了,但玄正德对玄永宁的态度却来了个异别千里的转变。
他对年幼的玄永宁不仅越渐冷淡,甚至是疾言厉色,还只允许他穿最朴素的衣服,吃最简单的饭菜,吃穿用度都是力所能及的简朴。大家质问过,反对过,但玄正德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强硬,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他心中的执念。不知情的人又有谁会知晓这孩子竟会是显贵之家玄氏的少爷。
再来,到了玄永宁念书的年纪,玄正德却禁止他读书,甚至连识字都不允。偏偏玄永宁不甘庸碌,他对书本的渴求,对知识的**强烈到了一种信仰的地步,爹爹不许他读,他就偷着读。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从历史传奇到人文地貌,从朝廷大事到军国要政,从奇门遁甲到六艺五经,他无一不好,无一不读。
玄永宁念书会上瘾,一上瘾就容易被爹爹逮到,这一逮,免不了就是一顿责罚。
有一次还差点挨了板子,因为他竟趁爹不在偷摸进书房,原想找些军政书籍,哪知却看见了爹爹还未写完的奏折。玄永宁一个好奇想瞧瞧,结果一瞧竟瞧上了瘾,还不知不觉在上面批注了几条建议,这下可好,被爹爹抓个现行。
玄正德脸色大变地斥责玄永宁,还扬言要用家法,幸得玄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才给解救下来。玄正德气煞,却鬼使神差地看了看玄永宁的批注,之后仅是神色复杂地瞅了玄永宁一眼便放过他了。
后来嘛,玄正德虽然还是明文规定玄永宁远离书本,但暗地里已经不再强力镇压,兴许是觉得这孩子读都读这么多了,也不在乎那几本儿了。所以从那时起,玄永宁便可光明正大的“偷偷摸摸”读书,可军政大事却是玄正德的最后底线,一旦触碰后果惨不忍睹,因此才有玄永宁雨中罚跪的一幕。
这天午膳后,玄正德和玄永乾正在商量北戎的事,玄永宁路过就插了句嘴,谁知却被罚跪至酉时方能起身。
想到这儿,玄永宁又是一阵心酸,自从六年前娘去世后,自己更是无人问津,虽然除爹外玄府上下扔对他关怀备至,但大哥政务繁忙,二哥驻守边塞,其他人毕竟是下人,还是畏惧于爹的威严······而且,他最需要的就是爹的承认啊,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心情激动,身体疲乏的玄永宁开始觉得晕眩,沉沉重重的头重脚轻,眼前一切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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