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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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马由检是当今圣上的同胞弟弟,其身份可谓是尊贵至极。
他还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他已经在自己的封地南京住了八年。
大叶的很多王爷都有自己的封地,或多或寡。信王的封地虽然算不上是大叶所有王爷之中封地最宽的一个,但他绝对是大叶所有王爷之中直接控制军队最多、势力最大、在地方上影响最大的一个王爷。
但是,他并没有像其他王爷那样生活得逍遥快活。
他的心里时常都会有一种巨大的忧郁,他的心里甚至时常都会有一种巨大的哀伤。
他在优国忧民。
他在哀伤着自己难以实现平生抱负。
从太祖开始,大叶王朝已经稳稳地统治了天下两百多年,大叶王朝已经在他的马家祖先手里传了十几代,一直没有出现重大危机,而现在的大叶王朝却已是山河日下,危机重重。
他恨委忠贤的专权暴戾。
他也恨他的兄长的昏庸无能。
他时常都在想:假如自己是大叶之主,自己将会如何如何的用人,如何如何的治国,如果自己是大叶之主,或许便可以实现自己心里的中兴之梦。
但他也知道,他已经不大可能成为大叶的君主了,他心中的所有梦想都难以实现了。
他常常为此感到非常的遗憾、惆怅、甚至是痛苦。
不过,他并没有放弃。
他一直都在一个有限的范围之内,为大叶、也为大叶的百姓做一些他力所能及的事情。
但他已经得罪了委忠贤,而且他还在继续联合其他力量反对委忠贤,这就注定了他的处境会十分的艰难。
他来到封地南京以后,委忠贤一直都在针对他,围绕着他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以达到除掉他,或是将他的势力尽量削弱的目的。
现在,委忠贤最狠的招似乎已经来了。
委忠贤的“亲信”剿匪大将军洪承寿用剿匪大军将大批“闯贼”赶到了他的势力范围之内以后,便将军队滞留了下来,让他的军队单独面对这些“闯贼”。
委忠贤和洪承寿的用意似乎是非常的明显,便是想让他用他的家底与“闯贼”拼得两败俱伤,他们便好坐收渔翁之利。
他对委忠贤和洪承寿是更加的恨之入骨。
“他们将大叶江山置于何地?”
“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他们居然可以有贼不剿,居然可以任凭这些流贼在我大叶疆土上肆意作恶,他们就是一群畜生!”
“这些人都该杀!这些人都该凌迟处死!”
…………
面对眼下的局面,他的性情也变得越来越暴躁,他时常都会在他的王府里像疯子一般地乱舞宝剑,大声咆哮。
但骂归骂,该处理的问题还是要处理的。
这一天,信王又将他的心腹们召集在了一起,商谈如何应对眼下的严峻局面。
信王长长叹息了一声,道:“我的处境是越来越进退维谷,越来越艰难危险了,如果我精英尽出,多半会与闯贼拼个两败俱伤,但如果任凭闯贼在我的封地上肆意作恶,我便将会失去很多的东西,包括尊严、财富、民心,更重要的是,此消彼长之下,闯贼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便敢攻打一些较大的城池,甚至是攻打南京城,本王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说到这里,他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大叶第一勇士”吴一为首先站了出来,对信王拱手道:“信王!属下愿亲自前往洪承寿狗贼的营地,不将他的军队调来,属下便绝不回来面见信王。”
信王不情愿地道:“你亲自去?你怎么行?你是本王的左膀右臂,身份尊贵,却要屈身去见委忠贤的走狗,岂不是太委屈了吗?”
吴一为凛然道:“为了信王,我受些委屈也是值得的。”
信王又忧虑地道:“再说,就算是你去了,洪承寿那狗贼便会听话了吗?”
吴一为道:“我会用我的方法让他听话的。”
信王道:“什么方法?”
吴一为道:“用一种软硬兼施的方法。”
信王无奈地点点头道:“好吧!你姑且去试试吧。”
信王与几个心腹议事完毕以后,很快便离开了王府的正殿,来到了后花园里。
后花园里到处是奇花异卉,艳丽夺目,空气之中也飘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人处其中,便会有一种很美妙的感觉。
而这时,花园里还有一个比花还美的女子。
这女子便是信王的王妃、四川总督范之勉的女儿范月娇。
范月娇的芳龄已有二十四岁了,但是依然保持着非常娇好无瑕的面容,保持着非常匀称柔美的身材,只不过,这时候范月娇的美丽已经少了几分天真,多了几分成熟。
信王当初将范月娇娶进门来却并不是因为她长得太美,而是因为她是四川总督范之勉的女儿。
他希望他将范月娇娶进门来以后,她的父亲在某些大事上能够帮他,他甚至希望她的父亲能够成为他的人,忠心耿耿地为他效命。
然而,范之勉却让他失望了。
在攻击委忠贤的事情上,范之勉坚决不与他站在同一阵营之中,在其它的一些事情上,范之勉对他的帮助也是十分的有限。
但信王也没有想到的是,他与范月娇成亲以后,他与范月娇之间的情意会是日深一日。
范月娇不但美若天仙,而且十分的聪慧,十分的善解人意,她非常理解信王心中的忧虑和苦闷,她时常都会开导安慰信王,甚至想方设法地令信王开心,但她却无法说服父亲全心全力地来帮助信王,她也常常为此愧疚不已。
信王渐渐地深深地喜欢上了她,而且她也渐渐成为了信王的最大慰藉。
所以,信王与心腹们议完事以后,便马上来到了后花园里。来到了她的身边。
他一刻也不想与她分离,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都与她在一起。
不过,这时范月娇是一脸愁容。
信王心里不禁生出了一些诧异和担忧,问道:“爱妃!你今日怎么了?怎么愁眉苦脸的?”
范月娇焦虑道:“王爷!我刚刚收到了父亲的书信,”她的语气渐渐变得极为沉重:“父亲说,他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信王也担心了起来,茫然道:“这该如何是好?”
范月娇道:“父亲想见我,希望我能即刻起程回成都。”
信王皱着眉头道:“岳父在信中只叫你一个人回去?”
范月娇急忙为父亲解释道:“王爷!我知道你和父亲之间一直存在着一些隔阂,但是这次父亲在信上没有提及你我想也别无他意,只是考虑到最近贼寇已经流蹿到了南京,你必然没有时间陪我回南京,所以……”

信王点点头道:“我的确是没有时间,我也并没有多心,”语气一顿,又忧心忡忡地道:“不过,近来闯贼在江南四处横行,你在路上的安全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不如我叫吴一为率一支四千人的精兵护送你回四川?”
范月娇道:“王爷不必为我在路上的安危担心,父亲已经对此做出了十分妥当的安排。”
信王问道:“什么安排?”
范月娇道:“父亲说,兴师动众反倒不好,他已派出了一个易容高手来到了南京,这个人会将我改扮成另一幅模样,然后我就会像一个寻常的女子一般,混在人群之中走出城去,再坐一辆普通的马车径直回成都,沿途只需少量高手保护即可。”
信王却还是很不放心。
范月娇却坚持父亲的方法绝对没有问题。
夫妻俩友好地争执了一番,最终信王做出了妥协,但他的心里却依然忐忑难安。
当“大叶第一勇士”吴一为来到哄承寿的营地时,洪承寿很快便亲自面见了他。
洪承寿的面色显得十分的苍白,他的身体也显得非常的无力,一幅病态,但他的神情之间却对吴一为充满了尊敬,他拱手道:“久仰吴统帅大名,今日得见,实是三生有幸。”
吴一为的态度却是不卑不亢,他也拱了拱手,道:“洪将军!我今日是来求你的。”
洪承寿尴尬地道:“吴统帅休要如此说。”
吴一为不理他,将自己的话继续了下去:“只不过我并不是替我自己来求你,也不是替王爷来求你,我是替大叶王朝、替大叶王朝的万千子民来求你。”
洪承寿面色往下一沉,有些生气地道:“吴统帅!你这是什么话?”
吴一为道:“闯贼已在南京地界做恶多日,南京百姓深受其害,可在南京地界至今都还见不到洪将军的剿匪大军的影子。”
洪承寿板着脸道:“并不是我不想进军,你看我军中现在是一幅什么样子?军中至少有三**疾病缠身,本帅也在前几天重病了一场,至今尚未痊愈,更不能骑马,你叫我如何率军前去剿贼呢?”
吴一为冷冷道:“一切以剿匪大业为重,就算洪将军病了,也可以由你的副将来统领这支军队,就算这支军队中有三成病人,也还有七**是可以即刻开赴南京剿贼的。”
洪承寿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愤怒地吼道:“吴统帅!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吴一为也满面怒容地道:“洪将军!现在闯贼正在南京地界烧杀抢掠,肆意横行,你身为剿匪大将军,岂能孰视无睹?”
洪承寿道:“谁说本帅孰视无睹?本帅正在克服各种困难,相信再等几日我便可率着大军赶赴南京。”
吴一为道:“再等几天恐怕南京的局面便已经无法收拾了。”
洪承寿道:“那你叫怎么办呢?如果我将我的麾下毫无头绪地开赴南京,就只会是让他们去枉送性命,对剿贼没有一点益处。”
吴一为道:“你们到底还有哪些困难?是缺军饷吗?如果缺军饷的话,我可以替王爷捐助二十万两银子,以充实你们的军饷。”说着,他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二十万两银子的银票,递向洪承寿。
洪承寿并没有拒绝,而是叫一个下人将银票收了下来,然后又道:“不只是军饷的问题,还有很多问题,譬如说,军中因病暂时不能上战场的人相当的多,剩下的人我用起来肯定捉针见拙,所以我希望南京的地方官兵给我提供一些帮助。”
吴一为道:“信王会让这些军队配合你的。”
洪承寿道:“这还不行,这些军队必须绝对听从我的调遣。”
吴一为又将脸往下一沉,一字一字地道:“这绝对不行,这些军队只会尽量地配合你,却不会绝对地服从你。”
洪承寿道:“朝廷是给了我节制地方官军的权利的。”
吴一为道:“可南京的地方官军你绝对节制不了。”
洪承寿道:“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吴一为沉声道:“此事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洪承寿脸上露出了一种比较奇怪的表情,像是生气,又像是无奈,沉默片刻,又道:“你们若能答应我另一件事情也行。”
吴一为道:“什么事情?”
洪承寿道:“我的军队减员严重,信王的军队我又调遣不了,而闯贼又是极难对付,所以我想向信王借一些东西,否则我恐怕便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吴一为道:“你要向王爷借什么东西?”
洪承寿道:“听说南京城里有很多枚大炮,炮弹都能打得极远,威力极大,而我的军中的大炮却是十分的有限,如果信王能将南京城里的这些大炮全部借给我们,将对我们消灭闯贼提供非常之大的帮助。”
洪承寿此语一出,吴一为便大怒道:“洪承寿!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洪承寿道:“这怎么叫欺人太甚呢?信王身为皇亲国戚,总该为社稷做些事情吧?再说,我只是借这些大炮一用,待我剿灭贼寇以后,自然会将这些大炮安放回南京城里。”
吴一为面对洪承寿的理直气壮,难以反驳,心中恼怒至极,便强词夺理地道:“这些大炮防护着南京城,你若将这些大炮撤了,南京城该怎么办?王爷该怎么办?”
洪承寿道:“我的剿匪大军便在南京城的附近,你们的大炮也不会调得太远,南京城会出什么问题?”
吴一为更加无话可说,他也只有更加无理地道:“反正南京城里的大炮绝对不能借给你。”
洪承寿道:“你大可回去告诉信王,如果这两件事情他都不能答应的话,我恐怕……”他有意将话语停顿了一下,才道:“我恐怕就要等到我麾下大多数患病的将士痊愈以后才能率军进入南京了。”语气一顿,又大声道:“来人!送客!”
吴一为只得悻悻而去。
回到南京以后,吴一为便将自己与洪承寿之间的谈判告诉了信王。
信王一开始也显得很愤怒。
然后他的脸上又变得全无表情,他也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半晌以后,他才缓缓道:“答应他算了吧,除了答应他,我们还有什么法子呢?终究只是一些大炮而已,就算他不还回来,我们还是可以在短时间内另置一批的,不碍大事。”
然而,信王并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说出这番话语之时,他其实便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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